“duan!”
“duan!”
几声巨响声中,五门佛郎机先后开火,每门都射出了约三十枚左右的散弹,百余颗铜钱般大小的铅子疾风般从长枪手方阵头顶掠过,以摧毁一切的动能横扫向疾冲而至的清军骑兵。
冲在最前面的数十骑清军骑兵,在还差二十余步就要冲入明军方阵时如同撞到一堵石墙一样,人与马都被飞掠而至的弹雨打成了筛子,大团的血雾弥漫空中,令人闻之欲呕的血腥味随即飘散开来。
在发现清军马队准备发起冲锋时,左侧炮队的把总立即下令,五门佛郎机炮的弹丸全部换成了散弹。
不同于射程较近的虎蹲炮发射用石子碎瓷片组成的散弹,佛郎机炮的散弹全部使用比铳子大的多的铅弹,每枚铅弹的重量大约在两钱到三钱左右,这样均衡的重量能更大程度上提高散弹的射程,并且杀伤力也更为惊人。
第一发子铳打完,一名装填手迅速将子铳退出,另一名装填手眨眼间便将另一枚子铳填入炮膛,炮手马上用烧红的火钳引燃了子铳的火门,转瞬之间,第二发子铳中的散弹激射而出。
已经将马速提到巅峰的五百名清军骑兵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散弹宽广的面型覆盖让一切试图穿过的活体全部变成了尸体。
一匹匹高速行进的战马悲鸣着仆倒在地,明军长枪方阵前二十至四十步的范围内,倏忽之间便已尸横遍地,到处都散落着残肢断臂,鲜血碎肉布满地面。
不得不承认,蒙古人不愧是马背上长大的民族,看到自己前面的同族被弹雨横扫一空,后排跟进的一百多名骑兵腰腿手臂一起发力,将正在冲刺的战马硬生生兜转了方向,在同族的尸体面前化了个弧线后沿着两侧奔回了本阵。
格日楞眼看着几百名手下眨眼间倒在弹雨下,心里就像被刀扎一样。
他阴着脸扬手叫停了第二波准备启动的五百名骑兵,在大声吩咐士卒下马歇息待命后,带着几名护卫向阿巴泰所在的中军驰去。
“绕余贝勒,这个打法不成!明人大炮实是无法抵挡!俺这第一队五百骑冲阵,还没摸到边便死了大半!侧翼根本无法打破!得想想别的法子才成!”
阿巴泰虽然因为距离的缘故没法看清右翼战斗的过程,但不断传来的炮声却让他感到了不妙,现在看到格日楞气急败坏的样子,他已经想到了这场小规模战斗额结果怕是不妙。
“明人在两侧布了多少大炮?马队冲锋怎能怕了明人的大炮?一颗弹丸能杀伤多少人马?怎地死伤这么多?”
阿巴泰略带疑惑的发问道。
在他的传统的认知当中,明人的大炮确实威力巨大,但发射间隔长、杀伤范围小,只要扛过几轮的炮击,马队便能突入明军步卒阵营,很快便会将其击垮。
但格日楞说的五百骑兵一个冲锋便死伤大半,这让他感到有些不明就里。
“明人大炮不光是能打大的炮子,现下是换了铳子般大小的弹丸,一炮便能打出许多,我们蒙古骑士再勇敢,也抵不过下雨般炮子的击打!贝勒,俺看了,只有从正面突进,与明军肉搏混战,明人的炮才不敢再射!”
格日楞语气坚定的建议道。
他生怕阿巴泰在不知道原因的情况下命令他继续冲锋,那他的族人再冲几次可就要彻底打残了。
“也好!你派人去传令,两翼各留下两千马队相机而动,其余的调来中军集结待命!不过就是些仗着火器的鼠辈而已,只要近了身,还不是由着咱们砍杀!本贝勒就让你看看我八旗勇士是如何破敌的!”
连着遭了两场不大的败仗,阿巴泰明显感受到清军的士气有些许的低落,为了鼓舞军心,他刻意放大声量,希望能让八旗士卒拿出以往几十人便能大破明军几千人的自信和勇气来。
接近午时的时候,两侧的蒙古骑兵均已调回到中军附近。
一声悠长的号角响起,中路的清军大队开始缓缓向前移动。
中路最前排仍旧是汉人包衣推着一百余辆盾车开路,一千名善射的清军分别跟在盾车的两侧,五百名最为勇悍的清军居中,准备等弓手射乱明军阵型后立刻跟进厮杀打开缺口,剩余大队清军的则是伺机进行掩杀。
看到两里之外清军展开的进攻队形并不宽大之后,在周遇吉的命令下,正面明军的铳手方阵迅速转换阵型,由四个方阵变为一排六百人、总共六排的前后两个大方阵,剩余的四百人在最后也是组成了一排。
在看到清军全军启动之后,孙传庭一声令下,城头歇息良久的四门红夷大炮次第打响,目标直指最前面包衣们推着的盾车。
第一颗弹丸准确的落在了密密麻麻的盾车中间,在将一辆装着沙包的盾车彻底摧毁后,仍旧如同一头挣脱束缚的怪兽一样向前疯狂地撕咬着,直到再次撕毁了三辆盾车,并在身后留下十余名死伤包衣后方才停止了滚动。
推车的包衣们在感到无比恐惧的同时,心里也带着一点点的侥幸。
大炮的杀伤力虽然很大,可是弹丸并不一定会落在自己头上,只要死伤的不是自己,那就赶紧猛跑,把车子推到明军阵前后立刻转身逃回就成了。
就在这样的思维下,甚至不等督阵的清军呼喝打杀,也浑不顾忌接连飞来弹丸的连续杀伤,除了被摧毁的数十辆盾车外,包衣们拼尽全力,推着剩余的七八十辆小跑向前,片刻之后便将盾车推到了明军阵前四五十步左右的地方。
放下车子的包衣们就像被猎狗撵着的兔子一样,转过身子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后狂奔而回。
而令清军感到奇怪的是,除了四门红夷大炮打了一轮之后,明军正面方阵后的大炮就像集体哑火了一样,并没有对前进中的清军开炮射击。
等到汉人包衣闪出前面的大片空档之后,清军弓手持弓搭箭疾步向前,在各自牛录章京的旗帜下开始聚集,准备组成五个小方阵对数十步外的明军进行射杀。
五百名清军前锋则是放缓步伐,准备等前队弓手射完八轮过后开始发力冲锋。
就在队形分散的清军刚刚开始聚拢、阵型还未成型之时,一声尖利而短促的喇叭声响起,中路壕沟后面的十门佛郎机炮几乎在同一时间内打破了战场上的沉寂。
不到两百步的距离对于高速飞行的弹丸可谓是转瞬即至,炮声刚刚响过,硝烟还未弥漫开来,十颗弹丸便挟着疾风呼啸而至。
除了四颗没有校准好距离的弹丸飞过清军弓手的头顶外,其余六颗弹丸全部命中正在整理队形的清军,连绵不绝的惨呼声冲天而起,数十名清军倒地不起。
没等清军反应过来,装填迅捷的佛郎机又打响了第二轮。
经过校准之后,这次只有两颗砸中前排的盾车,其余的八颗再次命中还未来得及分散的清军人群,相同的惨叫和场景连续上演,两次炮击带走了近百名清军的生命。
“散开!散开!”
随着甲喇章京的大喊声,接连受创的清军并未乱了阵脚,而是前后左右四散开来,以便减少集群情况下被弹丸大面积的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