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谁? 他,他没有看错吧?!这位坐于南宫度下手位的、着装简朴的老者,该不会……不会是太后?!南国栾州皇宫的那个皇太后? 满眼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面目全非”却怎么看怎么就是南国皇族统领后宫、母仪天下的人物,半响,子休才从震惊错愕中缓过神来,将半信半疑的目光投向南宫度,以眼神询问对方:这怎么回事啊? 相较之下,被寄予解惑之重任的南宫度是一脸的气定神闲,好像压根没有到子休“热切”的目光(又或者看见了也装没看见),居然大清早的雅兴十足地端着茶盅,慢悠悠喝下一口茶,才开口道:“爱妃,还不快给太后请安!” 真的是太后?!子休又不自觉瞠目结舌,很想掏掏自己莫不是被耳屎堵塞到耳背的耳朵。他可是被南宫度“阶段分明”的阵势弄得满腹狐疑了。这一副高高在上、爱理不理的样子,哪里还有基本的礼貌和待客之道?居然还是招待自己远道而来的母亲!这……这南宫度母子二人的关系不是一直挺好的吗?怎么就……反目成仇啦?! 不得不承认被南宫度一系列的反常行为彻底整得满头雾水基本找不着北,但子休还没有胆量忤逆南宫度的命令,一边诧异寻思着,一边还得恭恭敬敬遵照吩咐,给皇太后请安。 却还没来得及回想以下南国皇族女眷向长辈行礼的基本姿势,就被太后先行一步出手给拦住了:“你有孕在身,就不必行礼了!” “……”除了摸摸“丑陋的大肚子”郁闷尴尬得脸上发讪,外带丈二和尚继续摸不着头脑,子休很无语……不对!等一下! 有孕在身?有孕在身?!○_○ 慢半拍被太后的关切之语惊醒,子休的反应由于手忙脚乱不知道该遮掩自己的大肚子还是脸要么干脆夺门而逃到再一次震惊得呆立当场!他终于意识到,南宫度大清早“请”他进来,不会是跟太后请安、话家常或者观摩飞扬跋扈的恶棍如何再接再厉升级成为不敬不孝母亲的逆子那么简单的!因为,按照此前事件的发展,被南宫度为掩人耳目对外宣称成被歹徒绑架失踪、后在历经数月生死未卜终于被平安寻回的穆王妃,不是已经在穆州王府里顺利诞下麟儿了吗?几个月前,在柳絮终于露面成为货真价实的穆王妃时,对外,不是早就没他柳子休什么事了吗?除却南宫度等少数的几个人,众所周知的穆王妃,不该是已经做了母亲不再是大肚孕妇的女人吗?那么,太后现在对大腹便便的“儿媳”不惊诧莫明反一脸理所当然地称“你有孕在身”,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老人家会不知道自己早就当奶奶抱孙子了? 正如子休所意料的,南宫度的忤逆并非毫无原因。对太后露出的马脚,他不仅在第一时间逮住了,并且早就心知肚明,甚至怀疑太后此举是有意的! 不过,还是等到了柳子休终于开始对太后的突然造访心生疑惑□,他才发出一串低沉的冷笑,跟个幽灵似的凉飕飕地点中子休参不透的疑点:“呵呵,太后,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事到如今,还遮遮掩掩,不是太可笑了吗?” “呃?!”并非有意,太后是经此提醒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虽然知道此次前来牌是无论如何要摊开的,但她还是不自觉怔了一下,为小儿子话中透出的早有预料而心惊,脸上闪过几丝复杂的神色,却只是黯然地叹了一口气,并不言语只等待对方的进一步挑明。 观此形势,听此对白,必是有内幕! 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子休全身的神经因以上认知不自觉地绷紧,很显然事情或多或少跟他沾边,潜意识里的自保念头驱使他悄悄地往远离南宫度以及太后的门的方向挪移,一点点又一点点…… 然就在这个过程中,只听得“嘣”的一声响,被置于房中央的古琴的弦突然间断掉了一根! 是南宫度飞速甩出的暗器所为! 随之,太后浑身一抖,终于颓然地低下了头,道:“没错,我早就知道,你这个妃子是男人,是我让若琴下药的!” “哦?该不会,太后给错了药,居然让柳子休成了大肚子?”南宫度扬眉冷然一笑,哪里还当太后是养育他数十载的母亲! 而自认悄然躲到了安全位置的子休,猛然听到的事竟关乎自己的大肚子,是又不禁一脸惊愕地顿住了想要远离是非的脚步,他完全没想过,竟然会是太后在……海他? 却听太后义无反顾地否决了南宫度的揣测:“不!母后给的就是假孕之药!” “哦?”南宫度听此肯定的陈述再又扬起眉头,但并不是和子休一般心惊、不解更愤怒的心态,而是一副颇感兴趣等着听戏的表情,继续讽刺道:“太后如此煞费苦心,不会是想抱孙子想疯了吧?!” 太后的理由自然不可能是如此,她像是在内心斟酌衡量着什么,犹豫了片刻,才道:“母后只是想为你做一些事,母后看得出来,你喜欢他!” 喜欢?姑且不论太后这一番话回的是颇有点牛头不对马嘴般令人费解,只就此显然不大符合实际情况的定论,子休很是不自在地瞥□样□一眼,脑子里配合地勾勒出一个卡通形象夸张地吐血三升的动作,他是真不知道该称老太太过来人火眼金睛还是……该佩服南宫度喜欢人的方式实在过于另类兼高超?!-_- “为我做一些事?那我是否还要多谢太后成全?”显然,南宫度不打算领太后这个异乎寻常且摆明了另有隐情的“人情”,“不过,太后这话就令人迷惑了,难道,区区一个男宠,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还会保不了不成?” 男宠?!子休为此“新头衔”即刻纠集起满腔怒火攻击南宫度,当然,仅限于在心里诅咒怒骂的层面。 而与此同时,太后的表现较之方才虽似更为犹豫不决,却是没了愧疚不安,更多的是镇定。事实上,决意亲自来见南宫度之前,她就已做过了充分的思想斗争,对可能发生的一切也是有过较为全面估计的,而是重要的是,,她的立场早已明确,所以,已然被逼得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她只能抛却养母子间的情分,摆出和南宫度一样谈判的架势,直言不畏地拖出最关键的真相:“……是!是皇上要杀他,为了保全他,母后才出此下策!” 不想,南宫度的逼问,并没有因此结束:“母后?恐怕不是吧……” “不是?!”刚刚坚固起来的心理防线,顷刻间因对方一句意有所指的反问被摧毁、断裂崩塌,太后是被自己曾认为顽劣不能成大器的小儿子远超出她所料的掌握情报的程度及其深沉慎密的心机所震慑!她不敢相信地瞪圆了眼睛,只觉眼前的度儿是那样的熟悉却陌生得令她不寒而栗!能够自一名低层宫妃爬升到皇太后的位置,她自恃老于世故、手段不说不奸诈狡猾,可是,她没料到竟然会如此轻易就输给了自己才不过二十出头可说是乳臭未干的小儿子,不过,南宫度能够操纵日月教举旗谋反,她是太小看他了! 她自叹不如地摇着头,是再了解不过度儿用如此冰冷的语调所要暗示的是什么!她不得不接受现实,几近惨然地笑问:“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南宫度并无得胜的沾沾自喜,而是漠然以对。 太后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言明:“你不是你父皇的儿子,你是你皇兄的儿子!” “啊?”这是多么骇人听闻的内幕新闻啊!作为一个外人、一名看客,子休错愕得下巴险些掉到了地上,果然是后宫多……奸情?! 南宫度却像是事不关己,一副听到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的忍俊不禁,最后居然是没绷住,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真是可笑!皇兄的儿子?本王这就降了个辈分成南宫骜的儿子了?!” 太后自然不会觉得好笑,但即便是被南宫度如此怠慢轻视甚至可定论为侮辱,她也是无可奈何,因为,她有求与他!“度儿,求你收手吧!” “收手?”对方终于道明来意,南宫度的笑声戛然而止,面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像是凝结了一层霜,变得前所未有的冷森,十成十的地狱修罗一个! 虽说事不关己,子休仍没胆量正视,如坠冰窟一般背脊止不住地阵阵发凉,两股战战,怀疑南宫度不会大逆不道来个弑母……不对,是弑祖母吧? “太后,叫我收手?”没哟令子休惶恐的人间惨剧发生,南宫度的神情很快缓和了,只是带着淡淡的讽刺地笑,“不知道,太后当年赐薛贵妃毒酒之时,可曾想过收手?!太后,请你听清楚了!若非二十年前你儿子南宫骜淫乱后宫、与宫妃私通,又怎会出现今日之局面?这不是我收不收收的问题,是他南宫骜种下恶根,就必然尝回恶果!这是他罪有应得!薛贵妃是被你母子二人害死的!你可以为了保全你的儿子牺牲我的生母,我也可以让整个南国江山为我生母陪葬!” “你……”没有想到如今内忧外患、南宫王朝危在旦夕的局面竟是一场为逝去二十载的后宫妃子复仇的较量,更被南宫度狠历的气焰惊得不轻,太后一时无言以对,可是,为了保住南宫家历代先祖苦心经营百年的江山,她必须说服对方罢手! 停顿片刻,她还是争辩道:“这怎么能全怪骜儿,当年若不是你母亲自愿,骜儿也不可能……” “死无对证,你尽可以污蔑她!”南宫度拒绝听取任何的理由,何况旧账,他可是还有新账没算呢!“我想,南宫骜想杀的不止是柳子休吧!” “……”这话什么意思,太后显然心知肚明,她再次沉默了。 半响,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她不再替亲儿开脱罪责,用力点头,一脸决然,道:“好!若你不放过皇上,太后今日便以命抵命,替他一死!” 这招不知道算不算奏效了,南宫度虽然没有置若罔闻,却是表现得无可奈何,好像他真的无力改变什么似的,叹道:“胜者王,败者寇!大局已成,你以为你死,我就能扭转乾坤吗?” “不!”太后坚决不信,她一脸的肯定,“你可以!我知道,是魏连辰,那个女人有通天的本事,是她……” “多谢太后还记得她!”突然提到仙仙,南宫度的情绪又有了微妙的变化,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倏然跳出来,“也对,当年不就是太后离间我与她的感情,最终……” “如今补偿来不及了吗?”太后显然不太想令他再想起从前。 南宫度的“笑容”却更深了,并不计较自己的话被打断,只是反问:“你说柳子休?一个毫无事处的男人,你觉得够吗?” 毫无事处?!再被南宫度言辞羞辱,子休陷入抓狂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