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克拉苏亲自前来都给杜兰家的宴会乃至于大卫-杜兰本人起到了锦上添花的作用。而大卫-杜兰衣亲自匀门口迎接,一如既往地表达着对克拉苏先生作为自己训导师的依赖和亲密信任,毫无疑问也继续点缀着“克拉苏”这个响亮名字的华丽程度

克拉苏主席先生这个人，在超能力者中很受敬仰和爱戴,中低级的超能力者们崇敬他，高级的超能力者喜欢他，人人都以认识他和得到过他的帮助为荣,总而言之，威望很高,人缘很好。如果是其他的时候,受人爱戴的克拉苏主席先生只要在宴会上一露面,必然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又因为他平易近人,亲切不摆架子，即使最低级的超能力者也和蔼以待，因此很快就要陷入包围，不能脱身。但好在今天大卫善尽一个好学生的职责亲自陪了老师，宴会的众人绝不能连大卫一起赖上。因此，略寒暄了几句也就得以脱身去了大卫湖边的宅邸。

因为是亲密的师生关系，大卫照旧在自己日常起居之处招待了克拉苏，还在一楼西翼那间以前他们常闲谈的图书室。

师生两个人都默契地没再提精神藩篱的事。大卫只是请克拉苏喝了一杯高烈性伏特加调出来却一点儿酒精味都尝不出来的甜饮料。

“只喝了半杯就醉倒了，”大卫这样对克拉苏说道，“我到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能够负载足以毁灭一个行星能量强度的肉体，但却抵挡不住半杯烈酒的攻击。”

克拉苏哈哈大笑：“你还年轻，大卫，所以不了解酒这种东西的神奇，宇宙没什么比它更让人又爱又恨。我以前有个堪称伟大的刺儿头学生，很少喝酒，但一喝酒就能干出点惊天动地的事情来。他第一次喝酒，大地女神降临人间；第二次喝酒，谈成了人生中第一次，大约也是迄今为止唯一的一次恋爱。他第三次喝酒，苏裕大人突破了八级，第四次喝酒，他这辈子唯一的女朋友揍了他一顿把他给踹了……”

然后，他们就愉快地谈论起大卫突破七级之后的超能力训导。大卫特意让侍从长拿来最近的常规测试记录给克拉苏看。

“训练计划过几天派人给你送过来，”克拉苏看完之后将记录放到一边，对大卫说，“七级之后，其实没必要太着重训练。心灵的感悟和人生的磨练终究才是最终突破的关键――你应该已经准备要入世了吧，大卫？”

“唔，父亲准备了几个国家，但我还在考虑。”大卫心不在焉的回答。

克拉苏注意到大卫这心不在焉背后的厌倦情绪，于是问：“想听我一个建议吗，孩子？”

“是什么？您请直接说吧。”大卫勉强打起了精神，从小到大，他实在听过老杜兰先生太多次的“建议”，但从尊敬的克拉苏先生嘴里，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字。

“离这里远一点，”克拉苏放下酒杯，侧身偏向大卫，双眼注视着他，认真说：“到银河的尽头去。”

大卫猛然间抬起头：“这跟突破有关？”

克拉苏笑了笑，站起来：“啊，我该回去了……”

诸事繁忙的克拉苏主席连夜回了灯塔星北半球的卫城区，坐到超能力协会总部他的主席办公室时，恰好才早上九点。秘书小姐拿着几份今天必须要签署的文件，一杯咖啡和今天的早报，送到他的办公桌上。

克拉苏对于《骑士街早报》这样的东西向来没什么兴趣，只是随手翻开协会研究中心递交上来的资助研究文件，同时接通了给自己女儿弗兰妮的通讯。

通讯彼端传来电子合成音高低起伏的声音：“实验中，请勿打扰，任何事情请联系克拉苏先生，他秘书的联系方式是……”

克拉苏关掉通讯，无可奈何地摇头，手上恰好翻到那个“宏观人工治愈波”理论研究的资助经费。

“全治愈频大尺度能量场，想造出这个来五亿地球储备卷怎么能够用，至少得五百亿。现在的年轻人，想法是有的，就是胆子不够大，看来我得帮他们一把……”他嘴里嘟囔着在文件上签了字，然后按下了另外一条通讯。

通讯长时间无人应答自动切断，克拉苏就锲而不舍地再播，直到第二十八的道通讯，办公桌上终于出现一个怒发冲冠的人像投影，林晓的下半身全部没在桌子里，手里拿着红茶杯，扬起胳膊，“哐当“一声就往克拉苏的脑袋上砸过来。

红茶杯穿过克拉苏的头颅，“啪”地一声摔碎在他背后的巨幅透明玻璃墙上，淡红色的液体在半空中绽放出碗大的液花。

“你打算彻底不要脸了吗，老混蛋？！说过我不认识你！”

“你还是那么暴躁，我亲爱的林，”克拉苏微笑着说，“我不是因为你插手大卫的事情来找你算账的，虽然你这么干的确违反行规。”

林晓哼了一声：“做了手脚却不抹平痕迹的人才是不讲行规！”

“你不插手别人怎么看得出来……”克拉苏嘟囔道，“别装了，我知道你这么干为什么，你找到她了，对吗？搞黑社会反/动组织de在这方面就是比我们正派人有优越性。有你这么个学生我真是三生不幸，林，明明是我先发现她的……”

“少废话，说了我不认识你！有什么阴谋你就直说吧！”

“好吧，好吧，你的急性子这么多年一直都改不掉。其实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虽然现在你像一只恶龙一样守在洞门口，谁一靠近就喷火，但人和仙草宝藏最大的不同在于人是有腿的，她会到处跑――协会研究中心新资助了一个研究项目，或者你会有兴趣看一看。”克拉苏这么说着，将那份混合大尺度治愈场理论的申请文件递给林晓。

“我对从你嘴里吐出来的任何事都没有兴趣！五年前那件事让我对你这个老流氓的为人有了最深刻的了解。”林晓嘴里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忍不住打开了文件。扫了一眼之后，他就皱起眉头，露出凝重的样子。

克拉苏露出胜利的微笑，矜持地说道：“虽然他们没有在申请书写更详尽的内容，也没有指明任何参数，但是很明显，他们的设想跟我们拓扑映射的研究有类似之处，很有可能他们的思路和研究结果会成为打破我们实验僵局的重大契机――确切的说，对你的帮助更大，你一直考虑的研究路线都是从宏观入手。”

“智力系的科学家在理论突破的想象力上有我们不能及的优势，不过你也知道智力系的科学家搞完理论创新之后就开始走弯路，他们容易陷在某个细节里绕不出来――所有少年天才几乎都有这种缺陷。跟你当初一样，他们还很年轻，”

“你在为自己在跟我们同样年纪的时候混得连狗都不如感到自卑吗？”林晓翻到后面看了一眼申请研究人的名单，然后对着“顾晗晗”那三个字皱起了眉。

“超能力协会研究中心学术审查委员会委员长的职位始终为你空着。这样，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介入到他们的研究中去。”克拉苏摊开双手，“坦白说，这件事情我本来想找珍妮佛，但她似乎陷入基因锁的研究中不能自拔，而我在宏观治愈波领域的确不如你深入。”

“也就是说，你希望我来指导他们？”

“我出钱，你出人，这是多么地公平。让他们少走弯路，尽快找到那个规律以便为拓扑实验打开新局面，这符合我们共同的目标。”克拉苏推心置腹地说道，“当然，还有她。把你的龙体从洞口移开，让我接触她。你必须承认你的训导风格风险过高，需要我的加入。”

“我会给他们指导，但我不会再回超能协会，永远！”林晓很险恶地一笑，“至于你想接触她，我完全同意，没有任何意见。不过，我认为你在接触之前，最好先考虑一下，怎么面对你的前女婿并给他一个解释。”

“你什么意思，林？”克拉苏一下子呆住，然后伸手就去拽林晓，“安东尼真的还活着？你看见他了，在什么地方，地球吗？他真的去找了你？”

无良中年扯着嘴角，目光不屑一顾地斜瞥着攥住自己衣领那只虚拟的胖手：“看今天的早报。”

克拉苏匆忙翻动桌上的报纸，从头版翻到末版，终于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那个模糊的背影。他盯着端详片刻，两只手就攥住了报纸，不禁潸然泪下：“这真是太好了！我要立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珍妮佛。”

“这事一般人我不告他，但看在你是个老流氓的份上，他住在我对面――他戴不戴面具，差别可真大。说真的，我要不是从他还是毛头小青年的时候就看着他长大，见过他那张脸还有他的照片，还真是认不不出来。”林晓这么说着，将文件丢给克拉苏，转身离开。

克拉苏若有所思地点头：“原来是这样，他这个人的确一贯胆大敢冒险。”

“哦，还有一句话要奉劝你，”林晓转过身，“并不是每一块肥沃的庄稼地洒下种子就会生根发芽抽穗结子，然后果实累累的掉进你嘴巴里。五年前那样的事绝不可能再发生第二回。”

……

结束通讯之后，站在露台上，林晓沉吟半晌，然后招呼陪在自己身边那名男仆：“联络红桃10。”

这个时候，遥遥跟露台相对的那栋别墅里，顾晗晗才刚刚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