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天之下

《荒天之下》

六百五十三、百年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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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或身处至尊革命时期的修士不知凡几。

可了解世界天道与九天笠域的情况、明晰至尊崛起与失踪的因果,以及真正看清大荒从古至今时间脉络的人,寥若晨星。

建设阿房宫的匠人,注定不会知道嬴政想要怎样一个帝宫皇殿。

大荒的历史是散修建立的。可惜从前他们只能闷头动手。

徐庆之记得,自己曾在北道宗遇到一个长老。他不停地向弟子宣传「抛弃过往包袱、直接动手打造未来」的观念。

那可是格外注重大明历史的朱家宗门。——属于是关公庙前夸吕蒙。

那名长老明明有悟道巅峰的境界,却无一个凝鼎境长老愿指点一二,也算是咎由自取。

而在进入云中省专门收藏史书的无韵苑后,徐庆之更加坚定学史明智之信念。

不休说什么知何以来,知如何去。单单是人天生即有的好奇心,就注定史不可除。

人活着,若没有好奇心,便是一截朽木。

人是木苗,光阴是厚土。

光阴之中,终有人会风华翩翩;可一株死木,绝不会在土壤中开花结果、青葱蓊郁。

而人,总是对最先接触到的感到好奇。人,最先接触到什么呢?——是今天。

今天如何来,只消问昨天。

若是不问呢?——会困惑的。

「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

徐庆之可不想终不解矣,捧着一本史料,津津有问地读起来,一边读,一边美滋滋吟唱道「今日弃汗青,以中无足乐!时时勤读史,时时学从师。」

无韵苑的大长老苑庄执书而来,执书行礼「徐小公子雅兴。」

徐庆之执书妙答「无大无小,从公于迈。」

苑庄闻言,哈哈大笑。

徐庆之说的是诗经鲁颂里的《泮水》。句意是:不论***小吏,都跟随着鲁国君主前行。

这里是指苑庄年大,徐庆之龄小,从公(史书)于迈。

苑庄感慨道「‘老去看书徒引睡。徐公子已是雏凤清声了。」

徐庆之刚想谦虚,苑庄却以手虚按「无韵苑一直都欢迎您,徐公子。——在这之前,龙主想要见一见你。」

徐庆之连忙答道「苑长老实在太客气了。我这就去见龙主。」

将书册放回原位,徐庆之大步迈出。

宗门将他送到云中省,龙主不单毫无嫌忌,更向他袒露了大荒的真象。

对徐庆之这种胸臆久不平的少年,最在意的莫过恩义二字。

他愿意为朱正镇尽力,更愿意为木离尽心。

徐庆之远远望见木离正与一名少女交谈,于是放缓脚步。

木离此刻心情很不错,火红的眉毛弯曲着,恰如才逐群星的一轮红日;那张脸上兜鍪铁打般的强硬气势此刻已化为绕指柔,宠溺的神情在脸上泛滥着。

望一眼木离面前温婉亭亭的女子,徐庆之心中没来由一动,想起李商隐的诗:高鬟立共桃鬟齐。

徐庆之于是感慨「桃李无言自有诗,兰卿芳惠下成蹊。——伊人若芳华惠质,走到哪,她的追随者也会踩出一条路来吧。」

明明见惯持美佳人,可这次徐庆之却失了方寸。

木离见徐庆之到来,也未察觉徐庆之走神,直接介绍「这是我孙女,木子兰。——徐庆之。」

木子兰本就侧立木离身前,此刻也不用转身,只是微微一偏身,便看到白衣徐庆之「徐门白衣,不愧其名。」

并没有少女怯生生的姿态,却也诚恳极了。那双光润柔和的眼睛里,是热

情而不过分的赞赏。

徐庆之恍然忽自惊「啊!林下风气!」

木子兰微微一怔,旋即莞尔「比不得谢才女。既然徐大哥来了,那我也该走了。」

木离嘱咐道「有空劝一劝恭人那孩子。」

木子兰微微苦笑,点头应下。

木离将手搭在徐庆之肩膀上「走。该去迎接客人了。」

徐庆之满面茫然「客人?」

木离缓缓点头「勐兀国到来的修士。」

徐庆之更加迷茫「啊?——我记得,勐兀国和我们可并不亲近啊。」

木离露出一个玄之又玄的笑容「我们这一代人可不仅仅是在建立宗门,让天下修士都可以修炼。对于四方诸国,我们也付出了不少的努力。」

徐庆之心中思动,沉吟道「确实。我们与妖国的接触一直都没有中止。若非妖国上代帝君白诡道失踪,妖国陷入波动时期。局面,会好很多……」

木离迈开步,示意徐庆之随走随说「九省一立,内修宗门,以求振兴大荒的方道与人道……」

听及此,徐庆之切齿拊心「该死的商乙江!还有六大国公!当初太西文明力强,为了保住自家地位,不惜牺牲大荒的方道与人道资源,赔给太西诸国!

简直是抱薪救火!是割肉资敌!反令敌寇日益强大,我们日益疲弱!怪不得九省建立初期,大荒的资源那么紧张!久病初愈,怎不颓靡?」

木离沉默片刻,摇头道「从前那个时代,还是有心向故国的修士的。不过,商乙江和六大国公,确实有罪。也确实该死!」

「但,忍耐一时为千古。九省的建立,宗门的兴盛,终究是走到了今天。」木离心中,感慨万千。

由于守在太一宫,木离没有亲自参与九省的复兴,但亲眼看到今日的一切繁盛景象,他是能深切明白这片土地的人们付出了多少的……

木离想起了故人,太息一声「太西诸国对我们是有过封锁的。各个层面的封锁。

那个时候,山巅之国,太西诸国的盟主,可以说是盟主,是有一个对手的。

那个山巅之国的对手,那个国家,和我们的恩怨也是剪不断理还乱的……」

「但我们必须承认,那个国家,那个名叫代表联盟的国家,曾对我们有不可磨灭的援助。」

「在那段日子里,我们积极与四方诸国拓展关系,商业上的,资源上的,思想上的。我们挺过来了。」木离似乎还有未发之语,只是最后交给了沉默。

徐庆之片刻「对于这百多年的一切,四大宗门都有记录。很详实。」

木离追问「那,那些小宗小派呢?」

徐庆之显得略微落寞「并不是很重视。一定会说,但大多是随口一说。

至于散修,他们倒是都会知道这些事情,毕竟宗门总会说的。

但这百年故事的因果与经历………在他们那里,大多只凭借臆造瞎想。」

木离苦笑「不能忘本啊。」

「我知道历史不能在文明中缺席。但大多数人只在乎境界的提升,修炼的资源……」徐庆之想提出一些疑问,但转念又自问道:既然是必要的,又何必去动摇?

于是一切顾虑都烟消云散。

木离能感受到这个后辈的心思。——他一向喜欢提携后辈,毕竟他也曾年轻过。

那时候没人帮他,当他有能力了,便总喜欢助人。——热心肠也好,弥补遗憾也好,都成了习惯。

于是,木离笑问「知道代表联盟这个国家,是怎么被山巅之国算计到支离破碎的吗?」

徐庆之想了想,还是选择从前人那里获得一份答案。于

是摇了摇头。

木离平静地揭晓答案「他们忘了他们代表的到底是谁。——他们忘了自家千千万万个散修,转而代表起国内的大宗门。」

徐庆之点头「我明白了。」

历史是教你,你代表着谁。而不是告诉你,你可以代表谁。

木离见气氛有些沉重,也想多让这个晚辈见识一些事。于是主动询问「你知道我那孙子木恭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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