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惹爷儿 下

《别惹爷儿 下》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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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那高耸的石柱牌坊上,劲笔飞扬的「白鹤山庄」四个大字,梁静真的有种苦尽甘来的感动。

受师父之命下山,不过是区区送个礼而已,但这一路走来,却彷佛历经了千辛万苦,总算到达了丽驼峰的山脚底下,怎不叫她喜极而泣呢?

她仰望蜿蜒而上的山路,远远看去,「白鹤山庄」就位在丽驼峰的山腰,白色的大石堆叠而成的山庄,巍峨庄严,气派宏伟,两旁飞扬上翘的屋檐如同白鹤左右横展的翅膀,如同伫立在山壁旁的大鹤一般,正欲待展翅高飞,颇有意喻山庄雄图大展之意。

过了这个石柱牌坊,就等於进入「白鹤山庄」的地盘了。

在到「白鹤山庄」之前,她无须打听,沿路便听得不少关於「白鹤山庄」的消息,因为「白鹤山庄」正在办喜事,采办喜事的细节,三个月前就已经在进行了。

聘请了城里上百位师父来裁制新衣给庄里所有的人,上自庄主,下至奴仆,全都必须穿上喜气的新衣,请最好的花匠将从南方添购的花种树木移植到每一所院落的园子里。

庄主广邀武林各路有名望的人士和世族大家来共襄盛举,不只为了女儿的婚事,也想乘机一展「白鹤山庄」的气派声势,所以不惜砸下重金采办喜事,甚至连京城有名的四大酒楼的掌厨师父都被他礼聘而来,筹备喜宴全席,务必要提供最好的珍馐美酒,让宾客一饱眼福和口福。

不只山庄在忙,城里的各个商铺也在忙,因为喜事的大肆采办,连带促进了各商各店的生意,「白鹤山庄」办喜事的添购采买,量之大,等於是所有相关商铺一整年的营业额,所以全城几乎沸腾了起来,「白鹤山庄」的喜事,也是全城的喜事。

加上各地源源不绝入城的贵客,还有京城里的达官贵胄,也都是「白鹤山庄」的座上客,不管是远道而来的,还是住在京城的,或只是来看热闹的,都带动了客栈、饭馆、酒楼,还有各家商铺的生意。

客栈都被占满了,姗姗来迟的梁静根本找不到客栈投宿,别说是有名的客栈了,就连一般不起眼的小客栈,也是一房难求。

所以,她决定直接来到「白鹤山庄」,心想师父只交付她送礼的任务,并没有说一定要喝这杯喜酒啊,她打算把礼送到後,便直接原路离开,不多做停留。

有了这份心思後,她此刻才会站在丽驼峰的山脚下。过了这个石柱之後,就进入山庄的领地了。

一车一车的礼物被拉往山腰,梁静因为轻装简行,身上只背了个包袱,即便是山路,走来也甚是轻松。

终於来到山庄的大门,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光是拜见的马车就停了一整排,梁静越过了马车,走进前,发现门口有许多打扮体面的人在接待各个拜见的客人,正在一一客气的盘问,似乎不是你想见,就能够马上进去这麽简单。

确立了身分的人,立刻被恭敬的邀请进入,而马车便被马僮领着,从另一道门驶进去。

梁静好奇地张望着,她长年待在逍遥峰,不食人间烟火,就算随师父下山,也没见过如此大的阵仗。

她想找个人问问,是否能拜见庄主夫人?和这些衣饰华丽又高贵的人站在一起,朴素的她极为不起眼,不过为了尽快完成任务交差,她还是上前拍了一位看似管事的仆人。

「这位大哥,我是来送礼的。」她对其中一位管事的仆人有礼地开口。

回过头的男仆上下打量她几眼,对於她简朴的装扮显得十分小看,虽然他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但梁静已经从他的眼神中窥见了。

「送礼?哪来的啊?」管事仆人的口气一如这气派恢宏的山庄,十分不可一世。

梁静心知肚明,自己有可能被打发,要她把礼物留下就可以离开了,而那礼物有可能会被丢到成堆的重礼之中淹没掉,但师父交代过她,要「亲手交给庄主夫人」,当时她没想到这句叮嘱有什麽用意,现在看来,她能了解师父这句话的意思了。

「我师父是庄主夫人的故友,特命我来给庄主夫人送礼。」

「礼物呢?」

「师父交代我,务必要『亲手』交给夫人。」

对方呿了一声。「送礼就送礼,罗罗嗦嗦的!庄主夫人在忙,哪是想见就见的?你看看那些达官显贵,个个是有身分、有地位的人,他们都还没见到,哪轮得到你?」

意思就是不让她见了。梁静知道自己没有漂亮的衣裳,没有豪贵马车,所以才会被对方瞧不起,她本身无所谓,可是不亲自把礼物交到庄主夫人手中,她就不算完成师父的任务呀!

想不到连见个面,都要过关斩将才行。

她还想开口请对方通融,对方已经不耐烦地朝她挥挥手。

「要嘛就留下礼物,不然就走开,别在这里挡路,去去去!」

「请大哥向庄主夫人通报一声,我只要把礼亲自交到夫人手上,便会离开。」她恳求着,不敢报上师父的名号。在知晓师父曾经是武林中人追杀的对象之後,她当然不会笨得说出来,但又必须见到夫人才行。

「连个身分门派都不报上,还想混进山庄?门都没有!」对方不耐烦地警告她。

逼不得已,梁静从袖里拿出一锭银子,心想有钱能使鬼推磨,她不用鬼推磨,请管事大哥帮个忙放她进去总行吧?

「大哥行行好,这是一点小小心意,麻烦通融通融。」

再度开口央求後,想不到这用钱收买的举止却惹怒了对方,得到的回答是管事仆人怒气腾腾地推了她一把!

想来对方也是有武功底子的人,而且武功不弱,梁静本想闪开,但武功底子不怎麽样的她却闪不开,被推了一把,就这麽往後跌跌撞撞,眼看屁股就要重重地坐下地!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人伸手扶了她一把,而她因为重心往下,也反射性地抓住身後人家递来的手腕,当成了支撑重量的扶手。

「姑娘没事吧?」

梁静往後仰高的脸,刚好与上方低俯的面孔对个正着,那是一张俊杰儒雅的容貌,双眸如星子般有神好看,虽然盯着她,却是礼貌的,但是让梁静注意到的,却是对方手腕上的脉象。

咦?

她的手刚好抓住人家的手腕,所以无意中探得了对方奇怪的脉象,反倒没注意到当自己被这男子给托住时,旁边传来了几道抽气声,不少女子正艳羡地瞪着这一幕。

梁静已经被扶好,可是她的手还抓着人家公子的手腕不放,而且没有隔着衣袖,是完全肌肤碰肌肤的抓着。照理说,即使是不拘小节的江湖侠女,也不会如此大胆、不顾羞耻,但是梁静一心想确定这人脉象的怪异之处,所以才会紧抓着不放,在别人眼中,倒是她乘机占人家俊公子的便宜了。

贺青雁双眉微拧,料不到这小姑娘看起朴实无华,举止却这般大胆。刚才远远地他就见到山庄的仆人在刁难她,所以当对方推开她时,他及时上前扶住她,才免去她当众摔倒难看。

可现在小姑娘如此不顾众人眼光,光天化日之下不避讳男女授受不亲而抓住他手腕不放,令他生起厌恶之心,再加上对方一双眼睛直直盯住他瞧,实在有失姑娘家矜持的气度。

「姑娘没事就好。」他一揣手,巧妙地化去了她抓捉的力道,不再看她,越过她迳自往前。

「等等!」梁静忙开口叫住他。

贺青雁装作没听到,脚步没停下的意思,直到身後又传来另一句教他意外的话——

「你身染慢性剧毒?」

贺青雁一听,惊讶地转身回望她。

「你说什麽?」

「我说……」下面的话刚好被旁边吵杂的吆喝声给盖住了。

山庄里几个位阶算高的管事全部出笼,迎客的仆人们忙着招呼贵客,且不只要招呼贵客,连贵客乘坐的马匹也要招呼周到,因此马僮来回穿梭着,颇为喧闹。

贺青雁想听清楚她说的话,因此本来打算疏远的脚步,立即改而走回来靠近她。

「你再说一次。」

梁静没料到他突然靠得这麽近,高大的他还弯下腰把脸贴近,不禁吓了一跳,本来想退後的,後来发现对方这麽做,是因为周围太吵了,所以她只好用两手圈在嘴边,将要说的话一字一字清楚地传到他的耳中——

「我是说,你脉象有异,面色偏白,是不是慢性中毒了?」

贺青雁俊秀的表情显现出惊讶万分,同时明白了原来刚才这小姑娘抓住他的手腕不放,并非是想厚颜地占他便宜,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原来是在观察他的面色。

「你是大夫?」

他的疑问,被一旁的人声吆喝给盖掉了。

「什麽?」梁静没听清楚。

贺青雁对她的厌恶没了,取代的是惊疑,想知道她为何会看出他中了毒,索性也学她将手圈在嘴边,靠近她耳旁,把话传给她。

梁静听清楚了,恍悟地点点头,接着继续将双手圈在嘴边,附在他耳边回答。

「我不是大夫,但是对药学知道得多一些。你脉象躁动,眉间有一股阴寒之气,应该至少中毒半年以上了。」

贺青雁原本还推测这小姑娘或许是误打误撞地猜出他中毒,可当她连时间都推测出来时,让他再度震惊了,因为他正是半年前中的毒!

她到底是什麽来历?

梁静从袖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抓起他的手掌心,倒了一颗红色的药丸给他,在他惊疑不定的目光下,她将瓷瓶收好,然後继续用手圈嘴,在他耳边说道:「这颗药丸可解公子体内的毒,就当报公子适才免我摔个狗吃屎之恩。」

贺青雁讶异地询问:「这药丸当真能解我身上的毒?」

「是的,而且请公子牢记,三日之内,不吃姜,不吃辣,忌喝酒,饮食以清淡为宜。三日之後,便无此忌,公子想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都行。」

他们两人,就这样彼此轮流附耳说话,看在别人眼中,像小俩口在说什麽悄悄话似的,十分亲昵,羡煞不少旁边的姑娘,更让贺青雁身旁的家丁感到不可思议。

他们的公子从不会主动接近女人,更别说像这样附耳说话了,这小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公子这样跟她说话?

梁静认为该说的都说了,便潇洒地转身走开,心思又回到眼前的难题上。她必须见庄主夫人一面,但显然那些管事的仆人不会那麽容易就让她进去,被拒於门外,她又如何能交差了事?

走回城里,去买件称头点的衣裳,把自己打扮一下再来吗?不,她摇头,这样太费时了。或者迷昏某个仆人,穿对方的衣裳混进去?嗯,不费时,但有风险,万一被认出来,当成是刺客或偷儿就糟了,礼还没送到,先丢了师父的脸。

她叹了口气,早知道当初就该好好练功夫。不过师父也说了,她慧根不在武功上,要她别浪费时间。

正在发愁间,手臂突然被人握住,她回过头,竟是先前那位扶她一把的公子,而他的表情像是匆匆抓住她,怕追丢了什麽似的。

「姑娘可否告知在下芳名?」贺青雁劈头就是这一问。当她将药丸给他,说可解他体内之毒时,他还半信半疑,可是有个感觉告诉他,这姑娘不会骗他。就算对方有心害他,他体内的毒不解,也只剩一个月好活了,早一个月死也没差,所以他姑且一试,将药丸吞下肚,很快地,他感到体内发生了变化,那种堵塞胸口的窒闷感不见了,取代的是无比的清爽畅快,他甚至感觉得到有一股舒活之气在五脏六腑之间贯穿行走。

当下,他就知道这药丸确实可解他体内之毒,更讶异於这各地知名大夫皆束手无策的西域之毒,这小姑娘居然轻轻松松就帮他解了!为了问个明白,他吩咐家丁和一块儿来的两名师弟先进去,自己则去追那姑娘,生怕在这纷纷扰扰的人群马车中,失去了她的踪影,因此一瞥见她,想也不想地立刻上前抓住她。

梁静不知道他在急什麽,想到他大概是来道谢的,便温婉地笑了笑,有礼地回覆。「小女子梁静。」

「梁静……」贺青雁细细念着,在武林中,从没听过哪门哪派有这号人物。他突地发现自己还抓着人家姑娘的手臂,这可不像他,忙放开手,有礼地拱手道:「在下贺青雁,对姑娘唐突了,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同时也要向姑娘谢谢这救命之恩。」

梁静对他摇摇手。「小事一桩,公子无须放在心上。」说完就走,很快地又把注意力放在「白鹤山庄」上,钻研思考潜入之策。

贺青雁又是一愣,这还是他第一次报上自己的名号後,对方却没半点反应。难道她不认得他?不可能吧?他贺青雁师承南山门派,南山门派在武林享誉盛名,南山派掌门人是他师父,极受江湖人士尊崇,而他本身也因为武学才识为江湖人士所知晓,还是人人赞誉的美男子呢!

半年前,他在西域一场武功比拚中,虽然打败了对手,却中了对方的暗算,被下了奇毒,後凭藉着内功深厚,死撑活撑地回到南山,多亏师父输入真气,才让他不至於立刻身亡,但却只能延续他的寿命,无法完全逼出他的毒根。

这半年来,跑遍了大江南北,遍寻各地奇士名医,却没有一人可以治癒他,直到这次奉师父之命到「白鹤山庄」来送礼祝贺,遇见这位梁静姑娘,居然一下子就治癒了他,怎不叫他惊奇震撼?

她到底是谁?来历肯定不简单。俊眸深处闪过一抹幽亮的暗冥。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後问:「冒昧请教,梁静姑娘师承何处?」

「我师父没没无闻,不值一提。」她随口敷衍了一句,绕着山庄走,想知道有没有什麽小门小洞可以钻进去,或是找棵大树越过墙混进去也行。

没没无闻?贺青雁沈吟着,能熬制出此等解药,绝非泛泛之辈,既然她不想说,他便换个方式问。

「姑娘可是奉命来喝喜酒的?」他缓步慢行,很有耐性地跟在她身旁。

「师父命我来送礼。」她回答道。

「既然是来送礼,姑娘为何不进去?」

真是说到她的痛处了,她对着眼前无懈可击的高墙长叹一声。「我也想啊,可是看门的不放我进去,偏偏这礼又必须亲自交到庄主夫人手上才行。」

「喔?」贺青雁的俊眉挑了下。「这个忙,在下倒是可以帮。」话音才落,走在前头一直没看他的那张清秀小脸,倏然回头,水灵灵的明眸一亮,用着清脆高昂的语气向他确认。

「真的吗?真的吗?」

他抿唇一笑,这笑,曾打乱了众多姑娘一池春水。「贺某既然说出,就一定做得到,若姑娘不嫌弃,请与在下一块儿同行。」

「没问题,我跟你走,只要可以进去就行了。」有人领路,当然好啦!她心中欢喜。老天有眼,好人还是有好报的,瞧,多好的现世报,马上就来了。

贺青雁目光含笑,一撩手。「请。」

梁静也笑了,随着他,一块儿往山庄大门迈去。

多亏有贺青雁的帮忙,直到入了山庄里头,她才晓得他的身分地位似乎颇受敬重,一路上山庄的仆人对他极为礼遇,就连他说的话,都很有分量。

她在一旁看得清楚,这些奴仆管事对贺青雁极尽小心招呼,让她不由得抬头打量他,而贺青雁始终保持一贯的优雅,唇边挂着浅笑,任她打量,甚至还会回应她的目光,显得十分神秘。

梁静对江湖人物多有不知,除非必要,否则她懒得多方打听。她猜测这位贺公子必是身分显贵,出身不凡,她无心插柳柳成荫,那颗药丸真是救对人了,决定回头多做几颗,简直比银子还好用哪!

他们被引进了西厢接待贵客的厅堂等着,俐落的丫鬟立刻送上香茗和小点,上头印有喜字,再看那茶杯和茶盘,胎薄,釉色洁白莹亮,上头还有精工巧夺的绘花,一看便知造价不菲。

梁静饮啜一口,觉得这茶品茗起来,也不过如此嘛,师父每次从山下带回来的茶,比这个好喝多了。再说这小点,漂亮是漂亮,但也没有师父带回来的好吃。

她感觉到一旁打量的目光,望过去,对上贺青雁的视线,不禁感到奇怪。

「怎麽了?」她奇怪地问。

贺青雁目光含笑。「姑娘看似纯朴,对这皇宫御用的茶茗小点,却食之淡然,没有预料中的惊喜,似乎是习惯了。」

她看看手中的茶,再回头看他。「这是皇宫御用的茶茗小点?」

「『白鹤山庄』庄主人脉广阔,与宫中朝臣亦有往来,要进货皇宫妃子御用的茶点并不难。」贺青雁笑得意味深长。

梁静恍然大悟。「原来宫妃吃的是这些啊!也不怎麽样呢,我吃过比这更好的呢!」

她的话让贺青雁颇为惊讶,但听她话语丝毫没有炫耀之意,说得也极其自然。他一直在猜测她的身分,从她的举手投足中,并无感到一丝富贵大户千金小姐的作派,却对这种名贵茶点视之平常,更加令人好奇她的来历了。

「想必姑娘若非出身名门,必是名师之後吧?」贺青雁语气轻松,听似闲聊,实为打探。

梁静只是一笑带过,没有回他什麽,更加让他心中猜疑,脑海里突然浮起一个名字,此人在二十年前声名大噪,他心中一惊,随即认为不可能。

这时候,厅堂外走来一位中年男子,此人一身灰袍,面目严峻,举止看似严谨,其他奴仆都跟在这名男子身後,显示出此人的身分高於他人,在对方报上名後,即知原来是山庄的二管家。

「南山派贺公子光临敝庄,二管家在此恭迎大驾。」中年男子谦恭地拱手施礼,态度上甚是恭敬。

「好说。我这次是奉师父他老人家之命,特来送礼祝贺的。」贺青雁也起身斯文回礼,举手投足间,不失名派气度。

「南山掌门先生送来的礼车,已经禀报庄主,庄主嘱我先招呼公子,一会儿就亲自过来向公子致谢。」

「好说,不急——」他顿了下,因为一旁的小手正在拉拉他的衣角,催促着说她很急,让他眉毛一挑,清澈温润的眼底浮现会意的笑芒,对二管家改口道:「今日众多贵客临门,庄主忙得不可开交,我是晚生後辈,不劳庄主前来相迎,倒是我身旁这位梁静姑娘,想求见庄主夫人一面,可否烦劳二管家代为引见?」

二管家忙道:「不敢,这点小事,举手之劳,烦请梁姑娘随我来。」

梁静喜不自胜地忙回礼道:「有劳二管家大人。」

在二管家跨出了门槛後,梁静感激地转向贺青雁。「贺公子,谢谢您。」

「好说,和梁静姑娘的相救之恩比,贺某的这份恩,微薄不足。」

「不,只要能见到庄主夫人,把礼亲自送上,就是帮了我大忙了!」她的感激是诚心诚意的,一点也不做作,因为她此行波折多难,眼看任务即将完成,她都快喜极而泣了。

贺青雁只觉得,这小姑娘真有趣,和他以往见到的姑娘都不同,对她十分有好感。

「快去吧,二管家还在门外等着。」他轻声提醒。

她点点头,轻盈的脚步跨出厅堂,随二管家去了。

她的背影,在贺青雁的目送下,消失在庭院拱门尽头。

梁静被领至庄主夫人柳明月的院落,这院落楼阁分外精致美丽,窗棂玉阶,曲桥流水,雕梁画栋,处处无一不精,无一不美,显现出庄主对夫人的宠爱。

梁静一路上想着城里听来的八卦消息,说庄主的元配夫人二十二年前病逝,现任夫人是庄主再娶的第二任妻子,大公子是元配夫人所生,大小姐和二小姐则是现任夫人所出,这次为大小姐采办的喜事,新郎是入赘的。

她跟在管家身後,双眼张望,欣赏着这里的一景一物。这个山庄的确非常雅致,处处可见匠心独具,设计者极为用心,难怪号称天下第一大庄。据说山庄的女主人柳明月虽然年近四十,可是在当年,也是美貌闻名於天下的大美人,嫁给了山庄的主人李封疏,做了山庄的女主人,生的两位千金,也都有着美丽的姿色。

来到门前,二管家留她先在门外等着,进去禀报後便出来招呼她。

「梁静姑娘,夫人有请。」

「谢谢二管家。」梁静微一施礼,便跨了进去。

一进门,抬眼迎目的,是一名坐在首位上的貌美女子,左右有丫鬟伺候着。梁静见着对方,不由得看呆了。

多美的女人啊!温婉,娴静,气质出众,不到四十的年纪,依然光采照人,举手投足,美如天仙。

花宫主虽然也很美,可是和眼前女人的美是不同的,花忆蕊的美像在寒冬傲然绽开的梅,是冰冷的,而眼前的庄主夫人,却是春天初绽後的兰,华贵雅致,是温暖的。

庄主夫人美眸朝她笑了笑。「听说你非见我不可?」

梁静忙向她福身。「承蒙夫人接见,梁静心存感激。」

柳明月抿唇笑了笑,要她别多礼。「听二管家说,你是来送礼的?」

「是的,师父交代我,务必把这礼送交到夫人手中。」说着,双手捧起木盒奉上。

二管家走上前,接过梁静的木盒,回到庄主夫人面前递上。

柳明月伸出纤纤玉手,将那木盒缓缓打开,在此之前,她的脸上总是保持着恬淡迷人的笑容,水波眼眸是柔和温婉的,不过在看到木盒里摆放的玉佩後,那双眼转瞬间射出惊恐的锐芒。

她死死盯着木盒里的玉佩,一脸的不敢置信,再将玉佩拿起来看个仔细,摸着玉佩的手还微微抖着。

「夫人?」一旁的二管家察觉出主人的异样,忙唤了声。

柳明月脸色泛白,强压着内心的翻腾,语气镇定地问:「令师高姓大名?」

因为庄主夫人始终低着头,梁静没看到她脸上的异样,但也不会傻傻地报出师父名号,她早已想好一番说词。

「师父说,他二十年前已退隐江湖,姓名无须再提,唯一的心愿,便是将此玉佩送给夫人作为贺礼。」她心想,夫人应是师父的故友,在不方便告知姓名的情况下,她故意提到退隐江湖,这样的提示,应该可以让夫人想起是谁,因为「令狐绝」三个字,在现今武林中是个禁忌的名字呀!

柳明月心中的震撼无法言喻,她万万没想到,二十年後,这玉佩还会再回到她手上!当年,她为了抢夺这庄主夫人之位,杀了元配夫人,这玉佩正是那女人所有之物,而唯一知晓这秘密的那个男人,也在二十年前死了呀!如今却突然有人把这玉佩送到自己手中,这不摆明了是冲着她来的吗?

难道他没死?到现在还活着?

柳明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不敢置信,可是玉佩在手,又叫她不得不相信。

「退隐江湖?是吗?原来他还活着呀!」她语气森冷,神情越来越可怕,眼中的杀意充盈。

梁静望着夫人,心口陡地大跳。刚才还温婉得如同天上浮云彩霞一般柔和的神色,此刻却变成了郁郁激愤,射来的目光在预告着即将来临的风雨。

「将她抓起来!」柳明月猛然激动得大声命令。

梁静心中大骇,夫人命令一下,身旁的两位丫鬟立即向她出手抓来,原来她们不只是普通的丫鬟,全是身手矫健的练家子!

「等等!这是怎麽回事?」她惊惶地问,一双手臂已经给人捉住,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麽?

柳明月一脸忿怒,紧握玉佩的手还发抖着。

「简直欺人太甚!说什麽送礼?这玉佩是死人之物!」

啊?

梁静傻愣当场。玉佩是死人之物?这是怎麽回事?

梁静这下真的紧张了。「夫人,这其中一定有什麽误会!」

柳明月哪会听她解释?她面露杀机,语气只有狠戾。「哼,这玉佩本是前庄主夫人所有,原来被你师父盗走了!」她决定先下手为强,栽赃给对方。

咦咦咦?!

梁静瞪大了眼,不等她问个明白,柳明月已经挥手喝令——

「来人,把这偷儿关进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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