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
朝后,皇上特意留了几个大儿子,将十四上的折子递给他们轮流传阅,然后眯着眼道:“你们这些做兄长的,也都是在朝上站着,领过差事的,更有是经过户部、兵部、工部的熟手,既如此,都大胆说说,也算给你们十四弟出个主意。”
心情好了,康熙爷乐呵呵的说话都亲密了。
诚亲王恒亲王一如既往的和稀泥:“听从皇阿玛圣裁。”
八爷倒是一语中的提了不少建设性意见,连四爷这个看他自带阴险滤镜的,都不得不说,老八这个人还是很会办事的。康熙爷心情好,也没给八爷摆什么冷脸,还开恩点了点龙头。
然后看着一直翻来覆去看折子,但就是不吭声的老四,点了名:“胤禛,你今儿怎么不说话?按理说户部的事儿你最熟了,处置流民,安排赈灾抚恤你都是办过的。”
四爷这才抬头,难得露出一点赧然:“皇阿玛,儿子……暂时还没想好。”
康熙爷心情实在好,见老四这个冷脸居然露出点不好意思,就打趣道:“你方才走什么神去了?”
四爷便道:“方才儿子细算了算折子上的时日——从返回藏边到如今,十四弟只怕是昼夜不歇,接连作战,才有这般景象。虽说兵情如火情,但就算是铁打的人,也禁不住这一两个月的马不停蹄。”边说四爷的眉毛边深深锁起来。
康熙爷是自己亲征过得,此时屈指一算,心中的狂喜就化作了不少心疼:老十四这真是一日也没停啊!藏边那种地方,据说就算只是寻常走动也比在京城费力,许多人去了都喘不上气,何况身穿甲胄行军打仗自然更加费劲。就算十四正当壮年,只怕也撑不住这样累月的耗着。
人老多情,康熙爷自己亲征吃过不少苦都能淡然处之,现在想想儿子的苦累,龙目里忽然沁出了一点水汽。
声音也略带了点嘶哑,缓了缓精神才对四爷道:“好了,老四,虽说你心疼弟弟,但还是正事要紧。”看似是不满的话,但康熙爷和煦的语气就表明了他的满意,他老人家还继续温声道:“朕会亲笔写一封家书,命十四多多歇息,不许他只想着办差,就糟蹋了身子,你放心就是。”
甚至还让四爷一会儿亲自去看看德妃,将老十四的消息告知德妃,安慰她的慈母之心。
旁边九爷差点没吐出来:老四你这个阴险的戏精!
打死九爷也不信,老四会担忧十四担忧到在御前走神的地步!平时看着老四成日冷着脸跟户部都欠了他二百万两银子似的,今日装起担忧弟弟的好哥哥,倒是跟真事似的!
平时不知道你这么能演啊。
九爷在旁边面容扭曲险些御前失态,多亏康熙爷如今老眼昏花,才没看到。
八爷依旧文雅温驯的低着头,安静的等康熙爷跟老四温馨互动完,这才上前一步与四爷并肩,低声且恭敬道:“皇阿玛,儿子有一浅见,十四弟离京已然近两载,如今功成,也该回京歇歇了。”
八爷的神色之担忧,看起来不比四爷少:“重整藏边事务非一日能成,极为琐碎,不如再派朝中擅长俗务的官员去接手。俱儿子所知,藏边非养人之处,十四弟生长在京城,只怕经年呆在藏边于肺腑身子无益。”
他就算低着头,也能感到旁边老四气息一屏。
八爷微微一笑:你怕什么呢?老四,你怕十四回来入朝吗?你既要做好哥哥,怎么能看着弟弟长久呆在蛮荒之地呢?你要出言阻拦吗,我等着你。
哪怕在狂喜中,康熙爷仍旧是那个稳坐六十年皇位的皇帝,他并没有做这样重大的决定,只是颔首道:“你们兄弟彼此和睦,朕很是欣慰。”
然后就把儿子打发了,准备自己拿主意。
出了乾清宫,八爷对四爷温和一笑:“四哥,十四弟建此大功,真是恭喜了。”
四爷照旧一副冷脸,望着老八,意味深长:“同喜。”
两人对视间,彼此已然了然。
九爷刚才被腻歪坏了,这会子一点不想看老四的脸,拉了拉八爷:“八哥,咱们走吧,可别耽误四哥去给德妃娘娘报喜。”九爷眉毛挑的老高:“德妃娘娘不知道多高兴呢。”
这些个兄弟里,四爷特别不爱听老九说话,好话到他嘴里都拐三个弯,阴阳怪气起来。于是他只是瞥了老九一眼,转身就走了。
他这冷淡一瞥一走,就像踩了九爷的尾巴:“八哥你看他。”他咬着牙,声音压得极低:“要真是……咱们就没活路了。”
八爷依旧带着一抹笑:“咱们也该出宫了,想想怎么迎接十四弟。”
如此大功,不管十四回来后能不能长久留京甚至入六部,但抚远大将军作为皇子,边境又无战事,总能回来过年。
那时候,才是他跟老四这一局掀盅的时候。
果然,十月份,皇上下旨,命抚远大将军还朝,议明年边境驻兵与筹备府衙事宜。
--
雍亲王府。
过了重阳又是颁金节。
这一年府里无甚事,宋嘉书只看着日历上的时间‘哗哗’从指缝溜走,却并无新事。若不是年侧福晋的腹部逐渐隆起,宋嘉书几乎都要怀疑自己掉入了循坏,每日重复着一样的日子。
这日晨起请安,商议宫中颁金节之事。
福晋端坐上首看着腹部明显隆起的年侧福晋:“还是按往年的例来,你怀着身孕就不要进宫去行礼跪拜了,只在家里好好养着。”然后又看了看年氏的脸色:“你近来倒是脸色好多了。”
年侧福晋谢过福晋的体贴,又温柔笑道:“是,这一回遇喜没有那么难受,吐得也少了。”
宋嘉书也见年侧福晋这回脸色红润,甚至脸上还长了点肉,可见是安胎安的好。
福晋颔首:“这是好事。”
然后看着李氏不甚自在的脸色,福晋慢悠悠开口了:“内务府给诚亲王府,恒亲王府送了世子服制,也备好了世子册封印,咱们府上得准备给两府世子送贺礼了。”福晋边说还边揉了揉额角:“一年到头送礼,真是没个新意了,你们也想想,有什么新鲜的玩意给世子们。”
宋嘉书:福晋,你好绝。
只看李侧福晋的脸色从不甚自在,一瞬间乌漆嘛黑,就知道福晋这话的杀伤力了。
话说,诚亲王府和恒亲王府虽说早一年就递了请立世子的折子,皇上也批了,但礼一直未行。
册封礼拖日子这也是常态。尤其是后宫,有的娘娘被圣旨封了妃后,还得等个好几年才能等来正式册封礼,得到自己的金册与位印。在这之前,虽然人人也叫着娘娘,但总有那么些不踏实。
如今朝上有清军大胜的喜事,皇上就准备喜上加喜,给自己两个孙子们发世子印和朝服,也算让他们彻底转正。
这事儿简直是李氏的锥心之痛。
就因其余两府世子未正式行礼,李氏就一直抱着幻想,尤其是弘时有了长子后,李氏更日盼夜盼,希望四爷有一日进宫,也给弘时讨一个世子之位,还能赶在正式册封礼之前。
这回是彻底凉了。
李氏怎么能不痛苦。
结果福晋还特意留了她们,让她们想想给另外两个世子送礼的事情,都不是撒盐了,这在李氏的伤口上撒刀子。
福晋坐在上头,欣赏了一会儿李氏的脸,然后才放下茶:“今日先这样吧。”顿一顿又道:“你们回去想想,明日咱们再说。”
宋嘉书:……福晋啊,李侧福晋当过年得宠的时候到底咋得罪你了。
陈年旧事跟宋嘉书无关,她只是无声的站远了一点,生怕被李氏的黑气波及。
然后在心里替董鄂氏叹息了一下。
李侧福晋这人,并不喜欢找自己的问题,她一旦倒霉了,就特别热衷于找别人的问题。
四爷不肯立世子之事,被她总结了两个原因:一是年氏有孕,四爷看重年氏的儿子,二就是弘时虽有了儿子,但不是嫡长子,分量不够。
这两个原因里的第一个,李氏束手无策,她现在拿年氏一点办法没有,看到年氏胎相稳固唇红齿白的,她就只能自己心烦。
但第二个原因,李氏还是有法子的。
这几日她动不动就把董鄂氏叫过去敲敲打打,嫌这个儿媳妇不好好伺候弘时,不肯给她生个嫡孙出来。
董鄂氏觉得自己真是倒了血霉,诚亲王府恒亲王府的喜事,变成了她的丧事。
好在她出身硬,李氏到底不敢折磨他,生怕董鄂氏的亲爹翻脸,以后不肯帮衬弘时,所以只是敲打。
董鄂氏现在就装木头人,李氏叫她,她就在李氏跟前一戳,木着脸等李氏说完,然后甩袖子走人。
其实只李氏自己糊涂也就算了,董鄂氏是能忍的,到底李氏上头还有福晋能压制。
可自己丈夫弘时也跟着糊涂,董鄂氏就要绝望了。
李氏每回见了董鄂氏,弘时都要气鼓鼓跑过来嫌弃董鄂氏对额娘不敬,巴拉巴拉说半日能让董鄂氏噎死的话。
董鄂氏每每被他气哭。
就这,两人怎么能生出孩子来。
宋嘉书也觉得,这董鄂氏入了雍亲王府,真是命里不修。
果然,今日被福晋一刺激,李氏又找董鄂氏来了一场,闹到前头几个院都知道了不说,甚至弘历回来请安,都说起了这件事。
当然,弘历的想法跟宋嘉书略有偏差。
他剥了一个蜜柑,先给了宋嘉书一半,然后自己吃了一瓣儿,道:“额娘,三哥又找我抱怨了。其实三嫂也是,李侧福晋到底是三哥的亲额娘,她不肯恭敬顺从,难怪三哥不高兴。”
然后对宋嘉书笑:“额娘,儿子以后肯定让媳妇好好孝敬您,不然儿子也不高兴。”
宋嘉书吃了手里的蜜柑,擦了擦手,摇头道:“弘历,你三嫂也好,你跟弘昼未来的妻子也好,最先孝敬福晋,先与福晋行礼这些都是没错的,这是规矩。你不能为了这个以后跟妻子生嫌隙。况且人心等同,李侧福晋要是好好待董鄂氏,想来以董鄂氏的心性也不会不敬。”
弘历见额娘郑重说话,忙起身应了,然后又忍不住笑道:“额娘疼未来的儿媳妇比我还强呢。旁人都是敲打儿媳妇,到了额娘这,为了儿媳妇先给儿子立规矩。”
宋嘉书也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是,我儿媳妇还没影子呢。”
这个年代的孩子早熟,九、十岁就想着婚姻之事很正常,所以弘历说起来也没有什么羞涩腼腆的意思,只是道:“儿子只盼着皇玛法给儿子指一个贤惠温和的妻子。”
宋嘉书含笑:“弘历一定会有个很好的妻子。”
母子俩又说起世子册封礼来,宋嘉书知道弘历跟两个王府的世子虽不甚熟,但到底是堂兄弟。弘历如今又不是从前不出府的孩子,既然在外头行走,就要自己备一份给堂兄的礼,不在贵重,在于心意。
于是只道:“我还是那句话,若是有为难的地方,别自己撑着。额娘并没有什么要用钱的地方。”
弘历点头:“额娘放心吧,我没钱肯定找额娘伸手。难道额娘还怕有钱花不出去?”
宋嘉书失笑,弘历倒是难得这么活泼。
--
凝心院的母子其乐融融,皇城最中心,皇帝所居的乾清宫中,一对父子也算的上和乐。
皇上命梁九功给老四上了一盏茶:“尝尝,新进上的武夷红茶。”
四爷品了品:“好茶。”
康熙爷一乐:“你是个挑剔的,难得能说句好。”
见老四有点不好意思,康熙爷又道:“你从小就抱给了孝懿,她从来是个用东西仔细的人,你这性子也有些随了她。”
皇上提起一任表妹兼亡妻自有些唏嘘,四爷想起那个抚育自己的养母,自然也是感怀,父子二人陷入一种安静的伤感中。
半晌后,还是皇上先挣出来,比了比榻笑道:“那时候你才这么高,就会挑剔,这个碗不好看,这个瓶不该配红色的花,细致的让人发笑呢。”
四爷没想到皇阿玛还记得这样的小事,心里也有些感动。只是这感动中,仍然有着凌冽的小心和思量,甚至忍不住畏惧而谨慎的思索,皇阿玛为何忽然对自己这样亲近。
皇上又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开口依旧十分温和:“过两日,就要册老三老五家的世子了。”
四爷心上一紧,应了声是。
他看着皇阿玛苍老的手,抚在皇帝才能用的黄底龙纹的杯盏上,听着皇阿玛的声音飘入耳中:“你没有上书请立世子,倒是合了朕的心意。你要知道,朕希望你府上的世子不要早立,要多看几年——你与老三老五不同。胤禛,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多年后,雍正爷仍然记得这一日的心情。
震动、狂喜、悲伤、警惕,无数繁杂的心绪轰然而至,在他耳边席卷成暴风雨。
他抬头,对上皇阿玛饱含深意的目光,嘴张了张竟有些不知说什么。
康熙爷说出这番话,自己也静默了片刻,然后就仿佛没有提过一般,轻轻揭过,笑了笑恢复往日神情,对老四道:“胤禛,朕有件差事要让你去办。”
四爷站起身,躬身准备领旨,看起来仍旧是那张有点威严的冷脸。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隐在袖内的指尖冰冷而微颤。
皇上缓缓道:“朕御极已近六十载,明年朕准备再办一次千叟宴。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四爷郑重应下。
千叟宴,于本朝也不是第一次办了,康熙五十二年的时候,皇上六十大寿,就在畅春园办过一回,无论官民凡高寿老者都可入京来参加皇上的宴席,真是天下惊动,是件昭显皇室之德的大事。1
皇阿玛将此事交给自己办,定是断断不能出错的。
见老四应得正式,康熙爷也笑了:“不急,你先筹划着。朕还没想好到底是明年还是后年办。”
明年是他御极六十载,但后年却是他虚岁七十的生日,都是好日子,且看看朝内的情况吧。
康熙爷准备挑个风调雨顺的年份,总不能他这边刚办千叟宴,天下就忽然闹点什么地震、蝗灾、流民什么的天灾人祸,那还不够膈应的。
--
雍亲王府东大院。
年氏正捧着一盏燕窝蜜枣粥吃,就听人报四爷进来了。
她忙放下碗,由寿嬷嬷扶着,准备下榻穿鞋。一诊出有孕,她的鞋全都换了软底平底的绣鞋,穿起来也便宜安全些。
还为等她站起,四爷已经进来了。直接来到榻前,按住她:“不必起了,就咱们两个折腾什么。”
年氏少见四爷这样龙行虎步似的急切走进来,观其神色,见四爷眼中竟少见带着一种火光样的兴奋,不由道:“爷是有什么大喜事?”
四爷从寿嬷嬷的手里接过年氏的手,点了点头。
年氏想到四爷刚从宫里回来,眼睛也渐次亮了起来,两个人对着笑起来。
寿嬷嬷见状,麻溜的就退下了。
四爷的手放在年氏隆起的小腹上,孩子大概是感觉到重量,就翻了个身。四爷心里更欢畅:“这孩子有福气。”
年氏没有再问,只是覆盖住四爷的手。
如果是宫里的好消息,那真是再好没有了。
--
腊月二十五,年氏诞下一子,给雍亲王府过年的喜气再添一层。
洗三的时候,四爷愣是从忙碌的年节下挤出时间来,亲自看着幼子的洗三。
这一日,下着飘飘洒洒的小雪。
临近过年,又是喜事,雍亲王府的女眷,就都披着大红的雪氅。
宋嘉书看着这一片红色,忽然想起《红楼》中,平儿说的,下了大雪,十几件大红衣裳,映着大雪好不齐整。
除了对待李氏,福晋对旁人都是很过得去,哪怕长久无宠的武氏和郭氏,大毛衣裳也不缺她们的份例。
四爷举目望去,见妻妾衣着鲜亮,新出生的幼子娇嫩可爱,府里一片喜庆,心里也十分满足。
洗三散了后,四爷还特让年夫人留下,跟年氏说说话,自己往前院去了。
耿氏与宋嘉书并肩往回走。耿氏唇边的笑意不似衣裳明亮,倒似寒雪清冷:“姐姐也看到了,爷今日高兴成什么样子。竟比之前六阿哥的时候还要兴致高上三分,任是谁,都要往后排去了。”
宋嘉书按了按她的手,回头看到落后俩人七八步的兄弟俩。
弘昼是过分活泼开朗的性子,趁弘历不备,居然从廊下捏了个雪团塞到弘历脖子里,把弘历惊得险些没跳起来,转头就要扭着他去骑射场上。弘昼正在扑腾着挣扎,还在叫:“钮祜禄额娘救命!”
耿氏明白宋嘉书的意思,当着孩子,不要说这些话。
于是耿氏也就换了脸色,只叫弘昼:“你这孩子又疯啦,这么冷还往你四哥身上灌雪!”然后催着两个人赶紧走,回去喝碗热姜汤才是。
还不及走,只见雪里奔过来一个小太监,在廊下跪了请安:“爷要传四阿哥五阿哥去问功课。”
弘昼脸上的笑顿时凝固了,脸皱成了一个囧字。
弘历松开手,整整衣袖给那小太监扔了个荷包下去:“你去吧,我们这就过去。”
小太监连忙捡起来谢恩又跑了,可怜见的大冬天冻得哆哆嗦嗦。
宋嘉书道:“总不好里头衣裳湿漉漉的去,回去换一件吧。”
弘历想了想:“不用了额娘,阿玛屋里一向暖和,回去折腾一趟只怕来不及。”然后又看了看脸上写满了不开心的弘昼:“我们还是赶紧去吧——弘昼这几日功课做得马虎,只怕阿玛不能高兴,再去晚了更要落不是。”
宋嘉书和耿氏就站在廊上,看着儿子们匆匆而去的背影。
弘历今日穿的是宝蓝色的衣裳,领子上因为沾了雪,就洇湿了一块,变成了深蓝色。
两人一进门四爷就看见了,略微蹙了蹙眉。
“这是怎么了?”
普通人家的公子尚得做到衣冠整洁,何况他们这些皇孙。
弘昼听了这话,不由心虚地往回一缩,四爷就点他名:“弘昼,又不是问你,你动弹什么?”
严父慈母,在古代这不是一个词,而是现实。
四五岁的时候,弘历弘昼还常得到阿玛牵个手,温言鼓励两句,随着他们正式上学,四爷的脸也一日比一日严肃,几乎是庙里阎王爷活了站在二人跟前似的。
弘昼就曾背后嘟囔:“怪不得三哥越大越怕阿玛,据我看来,也不能全怪三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