夤夜,窗外一阵绵雨洒落,伴著劲风撩树,飒飒作响。
胭脂闭著眼翻来覆去,睡得极不安稳,口中还不时吐出细吟,冷汗缓缓地顺著她白玉般的额际滑落。
朦胧中,仿佛有一双温暖的手拭去她的汗珠,细心地为她抚平锁眉,在她耳畔吐纳著惑人的气息……
是谁?到底是谁……周遭浑浑暗暗的一片黑,她双手摸索著向前走,却怎么也走不到这黑暗的尽头。她-口想求救,但不论她怎么努力,乾涩的喉咙根本挤不出一丁点声音,一向怯懦的她终於忍不住泪流满面……
蓦然,眼前一亮,她发现自己居然身在一片红艳艳的枫叶林中。
一名身穿白衣的少年,吹著玉箫,奏著天籁般动人又潇洒奔放的音乐。胭脂不禁看得发愣,也忘了哭泣,心越跳越猛;她怀著连自己也不清楚的复杂情感,从少年略显削瘦的胸膛,一寸寸往上望去。她迫切地想看清他的脸,可不知为什么?不论她怎么瞪大眼睛瞧,他的五官总显得模糊一片……
是谁?你是谁?她惊慌地想拉住他,却怎么也摸不著他飘忽的身影。
乐声渐渐终止,白衣少年缓缓开口。那蛊惑她心的声音,忽远似近,近似远。
「是我啊!胭脂,我回来了,回来找你了……」一张带著恶鬼面具的脸庞赫然填满她整个视线,胭脂倒抽了一口冷气,尖叫出声——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小姐!你怎么了?」彩儿一听见小姐的尖叫声,只来得及披件外衣,便急急忙忙地从隔壁厢房跑来,摇醒陷入噩梦之中的胭脂。
胭脂喘息地睁开双眼,眼眶盛满不停滚落下来的泪珠。
「小姐,你到底怎么了?别吓彩儿啊!小姐!」
「彩、彩儿!」胭脂连吸好几口气,试著平抚心中的慌乱。
「是啊!小姐!你……你没事吧?」彩儿担心地上上下下梭巡著她,会不会是因为上午到寺外吹了风的关系?
「没事,彩儿,我没事……」她迟疑地抚了下发热的脸颊,这一片粉嫩的凝脂仿佛还残留著某种余温与悸动……
「有人……刚才……是不是有人在我房里?」
彩儿有些心惊小姐反常的喃喃自语。「没有,刚才我进来时只有小姐一人而已!」
「有!一定有人……有人……」她出神地望向窗外,呢喃不休。
就在此时,远方隐隐约约传来箫声,就如同她在梦中所听到的一般。胭脂著了魔似的,衣也不披,仅著一件单衣就往外奔去。彩儿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愣住,待回过神来,小姐的身影也隐没在黑夜中。
「小姐!小姐!你怎么穿这样就跑了出去?小姐!外头还下著雨啊!小姐……」彩儿随手拿起一把油伞,连同一件披风跟著也冲出房门。「小姐!你要去哪儿?小姐……等等彩儿啊!」
无视身後传来的呼唤,胭脂赤著脚在细雨中奔跑,连她也不晓得自己要上哪儿去,双腿像是有自主意识般不停地跑著,沾满泥泞的玉足最後停在一片枫叶林中。
绵绵细雨,已不知在何时转为狂风暴雨,将整片林子刮得飒飒作响。胭脂羸弱的娇躯在风中摇摆,望著眼前一片狼藉,她脑中轰然作响,顿时清醒过来。
老天!老天啊!她这是在做什么?是在做什么啊?
胭脂不敢相信地摇著头,她是个恪守礼俗规范的大家闺秀啊!怎么……怎么会这样不知羞地只穿件单衣就奔出室外,淋著大雨,像个疯子似的寻找著那早已停歇的箫声……那个只存在於她梦中的白衣少年……
「不!」她哽咽出声,双腿一软就要跪向湿软的泥地——
一条人影倏地闪出,铁臂一勾就带她入怀,伴著好气又好笑的呢喃。「你不知道外头下著大雨吗?怎么连把伞也没带就冲了出来……」
「你……你……」一张陌生,却又显得万般熟悉的俊颜映上胭脂的眼帘,根本无法思考,只能全身无力地任他搂著。
寅少仇沉沉笑著,温柔地拂开她因雨水而黏在额际的刘海。「不过我还是很开心,很开心你为了寻我而出来!」真是傻得可爱,也傻得令他心疼……稍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不由自主地潜进她房里,只为见她一面。尔後,在林中吹箫,也是故意的,目的是想试试她到底还记不记得他,记不记得他们在林中的邂逅……
啊!寅少仇啊!寅少仇!你可真是一个邪恶的人啊!他心满意足地拥著她颤抖的身子,不解自己何时变得那么容易满足了。
「是你!在我房里的人是你……」胭脂抖著双唇缓缓吐出话语,双手像攀到浮木,紧紧揪住他的衣襟,胸口翻腾著莫名的情绪,直逼得她喘不过气来。
他微微一声叹息,伸出手抚过她纠结的眉。「见著你无瑕的脸上带著不适,我居然会感到心疼,你说奇不奇怪?胭脂?」
「不!不可能的。」不知从哪儿生来一股力量,她猛然推开他,双手环抱自个儿那颤抖不停的娇躯。江南小说网
他真的回来了!
说不出心中是喜是悲,胭脂脑海里全是他临走时的那一句话……我一定会回来的……没想到他真的回来了——是回来找她的吗?是上苍听到了她压抑在心中许久的渴望吗?派了眼前这个人来释放她处处受制的身心吗?
「没错!胭脂,是我,我说过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突然,远方传来彩儿与周青儒心急的叫唤声,寅少仇顿了下,解下腰间从小就戴在身上的玉佩,硬是塞进她紧握的手中,笑道:「两年前在这儿,我收了你的『定情之物』,现在也回送你一个。记住,这是我从不离身的信物,上面还刻有我寅少仇三个字呢!你可要好好待它!」
胭脂失神地紧握住手中那块半个手掌大的玉佩,脑中打了千千万万个结。定情之物?难道是那条手绢?「哪、哪有什么定情之物?那分明是你硬盗走的!」不知怎地,她根本不想说出这种好似埋怨的话,但一串话自顾自地从她嘴里进出,完全不经思考……
听了她的话,寅少仇轻笑出声,快速地吻了下她微张的红唇,道:「三天後我在这儿等你来,不见不散。」
胭脂手握价值不菲的玉佩,眼一花,就见寅少仇已离她三丈之外。
「记住,不见不散!」临走前,他再度抛下这句,坚定的黑眸深深地望了胭脂最後一眼。
「不见……不散……」胭脂愣愣地凝视著手上的玉佩,这是定情物……
「小姐……小姐……」彩儿哭叫著奔到她身边来。「彩儿终於找到你了,小姐……」
「你没事吧?胭脂妹妹……」周青儒紧跟而来,撑著油伞为胭脂挡去骤雨。
胭脂没有理会他们,眼光虚渺地看著寅少仇离去的方向,口中一直呢喃著……
不见不散。
*****
隔天,胭脂立刻被快马加鞭地送回洛家堡。
陷入昏迷的她,浑身发烫。彩儿自责没有尽到照顾小姐的责任,整天哭哭啼啼地在小姐床边守候看顾。
洛父生气地质问彩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能语不成声地道,小姐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跑出去淋雨……
好不容易,整整三天过去,胭脂终於缓缓转醒,也度过了危险期,让为她担心的一家子人著实松了口气。尤其是彩儿,又哭又笑地拉著小姐的手东摸摸西摸摸的,非要确定小姐真的没事,悬在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才能安稳落地。
恰巧,已经出嫁两年的洛家大小姐洛赛雪,也在这时候带著幼子回娘家。
「赛雪,你这趟回来可要多住些时候……」洛母笑呵呵地将大女儿迎进厅内。
赛雪轻摇著怀中的儿子笑道:「娘,这次回来可要叨扰您个把月了……」
「说什么叨扰?你住的可是自个儿的家呢!」洛母疼爱地抱过长外孙。
洛父依旧摆了张肃脸。「阿擎呢?怎么没和你一块回来?」
「爹,相公他出远门经商去了,所以女儿才带著鸿儿回来住几天。」
「嗯!你就安心住下吧!」洛父虽然总是板著脸,可其实他也是很疼女儿的。
「是的,爹。」洛赛雪微一欠身。「对了,娘,家里一切都还好吧?」
一提起这个,洛母喜悦的脸霎时黯淡下来,就连一向严肃的洛父也垮下脸来。
「发生了什么事吗?」看两老如此,她不禁也紧张起来。
「唉!还不是飘红,整天吵著要退婚,不出嫁!我们真是拿她没辙啊!」洛母抱怨道。
洛赛雪一听,露出个了解的笑,这二妹啊!就是有使洛家堡天翻地覆的本领。
「爹、娘,飘红自小性子就倔强,这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依女儿看,还是别逼她成亲了……」
「这怎么成!」洛父怒道。「咱们已经答应了陈家,怎能言而无信?况且这一毁婚,传出去我还能做人吗?洛家堡也用不著在江湖上立足了!」这面子他可是丢不起的啊!
「老爷,好了啦!」洛母连忙安抚他的怒气。「赛雪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就别动气了!对了!赛雪,除了飘红这事,想你去劝劝她外,还有胭脂啊!」
「胭脂?她发生了什么事?」这三妹不是一向最不教人担心的吗?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从国安寺回来後,她生了场大病,到今早才好转些……」洛母担心得愁容满面。「可从她醒来到现在,话也不说一句,沉默得叫人忧心啊 !我与你爹都不知道该怎么让她开口。你与胭脂比较谈得来,恰好你回来,去看看她到底是怎么了,好让我们放心啊……再不然,你爹说是要让胭脂早点进周家门,冲冲喜,扫去她身上的煞气。」
「娘,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的和胭脂谈一谈。不过你们可别这么草率地就将胭脂嫁进周家啊!」
「再说吧!」洛父挥挥手,不想多谈。
*****
「小姐,喝碗莲子汤暖暖身子吧!」
回应她的,依旧是一片沉默,彩儿难过地将刚从厨房端来的莲子汤放下,拿起披肩覆盖住小姐伫立窗前的纤躯。她没再开口请小姐离开风大的窗边,她知道小姐不会答应的。
「小姐,你到底是怎么了?这样不言不语的好吓人啊……」说著说著,彩儿红肿的眼又淌下泪来。「那天夜里外头又刮风又下雨的……全是彩儿的错!如果那天及时拦住你的话……你就不会生病了……」
望著窗外,胭脂幽幽叹息。天气已经转凉,想必快入初冬了吧!不久又可再见到阔别已久的雪景了……想不到时间过得如此快……
「三天……」胭脂握紧双手,直到掌心传来刺痛,她才摊开手掌,看著静静躺在她手心上的玉佩。听彩儿说她昏迷的这几天内,紧握住这玉佩,怎么也不放开……就好像是他在她心湖上激起的涟漪般,怎么也平缓不了了……「已经是……第三天了……」
「小姐!你说话了!」彩儿无法置信地瞪大眼。以为小姐是在问她昏睡了几天。「是的,小姐,从国安寺回来,你整整睡了三天了。」
「胭脂,我是大姊。」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洛赛雪的呼唤。「我能进来吗?」
「是大小姐!」彩儿高兴地跳起来,跑去开门。「大小姐,你回来了啊?」
「嗯!」她微笑地走进房里,身後还跟著满脸不愿的洛飘红。「胭脂,你还好吧?」
「回大小姐,本来小姐是怎么也不开口,可她刚刚终於说话了喔!」彩儿兴奋地说。
走近窗边,洛赛雪典雅优美的脸蛋泛起一抹担忧。「胭脂,你怎么了?看起来失魂落魄的?旁人不知,还以为你是害了相思呢!」
她浑身一震,热泪涌上眼眶。「……怎么每个人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总是问……你怎么了?」
「胭脂……」赛雪这一看才发觉事态严重了,就连一向对胭脂爱理不理的飘红也感到心慌。
「我没事!」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只是……只是突然觉得累了……好累……」扮乖女儿,扮大家闺秀,扮得好累——直到他,寅少仇的出现,如此轻易地就撩起她心中压抑了许久的渴望,对自由的渴望,让她不由自主地想一举卸下这加在她肩上十几年的桎梏……
「你大病初愈就站在窗口吹风,当然会累了……来,上床歇会儿吧!」赛雪误解了她的意思,牵起胭脂往床边走去。
胭脂苍白著脸躺上床,也没费心解释自个儿话中的涵义,倒是飘红听了她的话後,一脸深思地打量著她憔悴和心碎的脸蛋……
「胭脂,不是大姊说你,你这样三魂掉了七魄的模样,让爹娘好担心呢!他们以为你是中了什么邪,吓得想将你快快送进周家好冲冲喜。」
胭脂咬著下唇,转头看向飘红。「二姊……你知道什么叫做幸福吗?」
飘红端详她好一会儿,才道:「那你呢?你知道你要的幸福是何种幸福吗?」
两人陷入一片寂静的沈默中。
赛雪清了清喉咙,企图扭转气氛。「你们是怎么了?谈什么幸不幸福?不是只要与所爱的人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了吗?」
「大姊说的对,我要的幸福就是与所爱之人白头到老,所以我才不愿嫁给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更别谈喜欢他了。」飘红直直望进胭脂睁大的眼眸中。「胭脂,你所指的幸福……是不是也是如此?」
「以前……你为什么会说我幸福呢?」她坚持问到底。
飘红受不了地一翻白眼。「我的天啊!胭脂,想不到你居然那么笨!我那是在讽刺你!你凡事都不用操心,爹娘都为你打点得好好的,周遭的人又都那么呵护你,这样还不叫幸福吗?」
「飘红!」赛雪警告地暗叱一声,早知道她是来坏事的,就不硬拖著她来了。
胭脂突然悲从中来,的确!二姊说的对,她一直生活在那样的「幸福」之中,一种可悲的幸福。
「胭脂,你别这样,飘红的胡言乱语你别去理会。」赛雪安慰著看起来受创极深的三妹。
「大姊,你与姊夫在一起,是不是真的得到了幸福?」
「胭脂……」她被她眼中的那种迫切给吓著了。
「大姊,求求你告诉我。」她紧紧握住她的双手哽咽道。
赛雪仿佛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却又万般摸不著头绪。叹口气後,她反握住胭脂的手道:「很幸福,这辈子能与相公结为夫妻,是我最大的幸福。」
她知道了!她终於知道自己在追求些什么了。胭脂释然地流下泪来,整个人豁然开朗,颤巍巍地步下床,拎了把油伞就要往外走去。
「胭脂,你要上哪儿去?」赛雪连忙拦住她。「外头还下著雨啊!」
「大姊,谢谢你。」她激动地拥了拥赛雪,然後飞快地奔出房门。
「胭、胭脂……」赛雪一头雾水,看向飘红。「她谢我什么?」
「谁知道!」飘红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彩儿一见胭脂向外奔去,也跟著追了出去。「小姐!你要去哪儿?彩儿也去。」彩儿也急急忙忙抓起一把伞,紧紧跟在小姐後头。
这次,不论小姐上哪儿去,再也别想甩掉她了。
*****
大雨滴滴答答地打在她的伞上,胭脂哆嗦著单薄的身子,躲在距枫叶林不远处的树丛後,偷偷瞧著正在风雨中舞著剑的寅少仇。
出门前满腔的沸腾热血,到了这儿已全部被大雨浇熄。本来在途中还担心他会因她的逾时不到,而先行离去,没想到他还在等,等了她一个上午了,他依旧不肯离去,果真是不见不散!可怎么办?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前踏了一步,却又倏地缩回。到了这节骨眼上,她居然开始胆怯起来,害怕他会因她的迟来而大发怒气;害怕这一切全是老天爷开的玩笑。
彩儿也一同撑著伞看著小姐取决不定的表情,在来这儿的途中,小姐全跟她说了,包括他们两年前在枫叶林相遇的事……望了下前方雨中的男子,彩儿也算松了口气,小姐近来的异常举动总算有了合理的解释,原来小姐是为了他啊!这么看来,周少爷是没指望了,小姐的一颗芳心早给了另一名男子。
「小姐,你怎么还不过去呢?来这林子,不就是为了见他吗?」
「彩儿,我……」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这样贸然前去会不会太一厢情愿了 ?说不定他根本只是逗著她玩的……握紧伞把,胭脂仍没有要出去的意思,继续探头望著寅少仇挥舞著利剑。
心,在为他发疼。看著他浑身湿透地淋著雨,让她想奋不顾身地冲出去为他挡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没有勇气向前踏出一步,就是没有勇气去见他。她喜欢他吗?她不知道,他们甚至没见过几次面,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倾心於他?
许久许久之後,雨依旧下个不停,完全没有停歇的意思,胭脂已经站得脚底发麻,终於看到寅少仇失望地离去。
她多想开口叫住他!她知道,此回一别,只怕再也无法相见。这个想法令她的心绷得几乎要碎了!但她最後还是没有出声,只能怔怔地任他的背影消失在雨中。
眼睛涩得发乾,胭脂一步步踏出树丛,走近他刚才舞剑的地方,抚著枫树发愣。胭脂悒悒地长叹了一口气,突然,她发现树干上似乎刻了些字,她眯起眼来想仔细地看清楚上头刻的字——
「……衣带渐宽……终不悔……」胭脂眼一眨,泪珠串串滑落。「……为伊消……得……」
「为伊消得人憔悴。」身後猛然传来低沉的嗓音,让她震惊得立刻转过身去。「你、你不是已经走了?」
胭脂握紧伞把的手缓缓泛白。
「不是说了不见不散?没见到你,我是不会离去的。」寅少仇勾起怜笑,这傻丫头,难道真以为他不晓得她躲在哪儿吗?
「可是我明明看见你离开了。」
「傻瓜!我只是到树上躲雨去了。」寅少仇向前踏一步,更逼近胭脂。「你来了,就代表喜欢我,对不对?」
胭脂垂下烧红的俏脸,无语。
「你喜欢我,对不对?」他抬起她的下颚,喃喃道:「对不对?」
许久许久,胭脂方才轻轻地点下螓首。
「哈!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我的,我就知道!」寅少仇倏地抱起她,在枫叶林里转著,最後,他停下身影,让胭脂顺著他坚硬的身躯滑落下来。「全天下的女人没有一个不爱我。」
「寅公子,自信过了头可是会变成自恋的!」她被他转得头昏眼花。
「胭脂,你的美足以令天下男人倾心,我也理当成为天下女子的最爱,才能与你相配。」也不知道怎么了,一连串的甜言蜜语止不住地从他口中溜出。寅少仇啊,寅少仇,何时他这个人人眼中的霸气少主竟成了温柔情人。
「贫嘴!」她心底甜滋滋的,这种感觉是她从没有过的,这……就是幸福吧?
「少仇!叫我少仇。胭脂,你以後只能唤我少仇……」
「少仇。」胭脂将脸埋进他的胸膛,双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腰。
伞,已不知何时飘落。彩儿红著脸站在一旁,看著他俩浓情蜜意,拿著自个儿的那把伞,努力地踮高脚尖想替他们挡去大雨。胭脂侧耳听著少仇浑厚的心跳声,看著彩儿傻气的举动,一种陌生的情感,又甜、又酸、又腻、又涩地占满她整颗心。
此刻,她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