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节 皇帝的思念
随着白山皇帝一路往前走,我这才发现,诺大一个梅林竟然果真只有我与白山皇帝二人--看来,此处确如皇帝所说系他专属的禁区呀!
清静的梅林之中,白山皇帝一面带领我熟练的在林间穿行,一面却又频频回头望我,而他的面色亦是时而疑惑,时而惊喜,时而却又夹杂着一份恼怒与忧伤。我心知眼前这位白山皇帝与我的母亲何雪儿女士必然有些瓜葛,而从白山皇帝与丰贵妃面对我的反应来看,我甚至已经能勾勒出一个四角恋爱的大概了……哎,虽然不知我此番无意闯入梅林遇上白山皇帝究竟是福是祸,但瞧眼下这般情形,有了这白山皇帝的庇护,我的小命儿暂时应该是能保住了!
刚一走出梅林园门,便见着一大群仆从守候林外。众人见皇帝身后蓦然多出的我似乎皆颇为诧异,几位年长的侍从面上更是难掩惊吓之色,而一个高个侍卫模样的青年男子则微皱着眉头走上前一步。未理会众人的侧目,皇帝大人此时心情显然不错,他转头对着青年男子笑着吩咐:“青风,摆驾思颜阁!”随着皇帝大人的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队伍即刻转奔向一处幽静的小院--思颜阁。
白山皇帝将我领入思颜阁正厅,待得仆从们将茶点准备好,便将所有的侍从皆赶出了正厅--甚至那位看模样深受信任的高个侍卫青风亦被要求守立在门外!我明白皇帝大人此刻定然想与我聊些关于我“母亲”的私己话,心里反倒丝毫也不紧张了,呵,这位白山皇帝既然坐晓天下事,自然亦知道我这方心竹便是那失忆的香草--既然失忆,那么有关我身世的一切问题我自然都给不出答案!
轻松的坐待白山皇帝发问,却只等来他对我的面庞无休无止的深情凝视--虽然明知这皇帝只是借着我这张相似的面孔思念另一个人,但我仍旧被这过度专注的凝望搞得心里发毛,大约一柱香的功夫后,我终于缴械投降,率先发问:“皇上,请问您带民女到此有何旨意?”
被人打扰了思绪,白山皇帝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喃喃道:“终究不是雪儿呀……”哎,“雪儿”,果然又是“雪儿”!穿越这两年来,“雪儿”似乎是我逃也逃不开的梦魇,“她”隔三差五便蹦出来打扰我的生活,虽然百般的不情愿,但到底是“一回生二回熟”,“雪儿”这个名字多在我耳边蹦达几回后,我对她倒真是生出了几分特别的感情,再加上我现在占领着“雪儿”女儿的身体,好些时候竟真将她视作自己的母亲了。
“丫头,你沉思时的神情与雪儿最最相似!”白山皇帝的语气包含着无限的怀念,目光亦是片刻不舍离开我的面庞。
“雪儿?”我嘴里虽故作疑惑的询问,心里却丝毫未指望这位蛰伏甚深的皇帝会相信。
果然,白山皇帝只淡淡一笑,便开始平静的讲述我的生平:“你,方心竹,五岁进入玉泉齐王府,不仅得齐王妃另眼相待,且与齐王爷的儿女皆是关系匪浅。两年前,你在齐王府心湖别苑落水后失去幼时记忆,同时,性情亦是大变。”说到此,这位无所不知的皇帝似乎亦有丝困惑,略一停顿才继续道:“此后,你不知何故离开了齐王府,机缘巧合之下帮助一家青楼咸鱼翻身,又意外的与玉泉的太子及几位王爷结识并交好,却因为与冷鹤偶遇并被他迷恋而被若雪带至白山。一到达白山,你便被直接送入凡儿的别苑,并成为凡儿近几月来的新宠!”
讲到这儿,白山皇帝终于停了下来,看着我笑道,“丫头,我对你的了解可算足够?”
我点了点头,谨慎作答:“事实上,甚至比我对自己的了解还丰富……正如皇上您所说,我亦只记得自己十七岁以后发生的事情!”
白山皇帝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他颇有深意看着我道:“丫头,如果你真的已彻底遗忘过去的事情,而玉泉的齐王爷和齐王妃又皆狠心对你隐瞒真相,那便由我来告诉你吧:丫头,你那已过世的母亲名叫何雪儿,她生于白山,虽然在五岁之时被送至玉泉,且后来又悄悄嫁给一个玉泉男人,但她,自始至终都是咱们白山的子民!”
“啊?!”虽已一再告诫自己谨言慎行,但白山皇帝这番话到底还是太出乎我的意料,我不由惊讶的叫出了声。
白山皇帝微笑着摇头道:“你与雪儿模样十足十的相似,性情却是迥异。”叹了口气,皇帝的眼睛虽仍望着我的脸,心思却明显已飘到了从前……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九百九十九、一千……五、四、三、二、一!哇噻,我掰着手指慢慢数数都已经从一数到一千,然后再从一千数回了一,这白山皇帝的思绪怎么还没有飘回来呀,实在忍无可忍,我轻咳了一声,决定斗胆将这位频频走神的皇帝拉回现实,“皇上,皇上……”
“嗯……”白山皇帝低下头,轻揉额角好一会儿,这才抬头望着我继续道:“所以,丫头,你虽然生于玉泉,长于玉泉,但其实你的身体里亦有一半白山的血脉!白山,亦是你的家乡!而丫头你之所以会来到白山,会出现在这皇宫之中,应该是冥冥之中雪儿的指引吧--或许、或许雪儿是希望我对你做出些补偿!”
“谢皇上,但民女……”这皇帝看上去十分的老奸巨滑,直觉告诉我他的补偿还是不受为妙,我正想要拒绝其“好意”,却听到屋外敲门之声传来,接着便见青风走了进来,沉声对皇帝传报:“皇上,丰贵妃、若雪公主求见!”
乍闻丰贵妃的名字,我紧张得浑身一颤。那皇帝看了我一眼,似略有些失望的皱了皱眉,转头对青风道:“宣!”
丰贵妃仪态万方的走进屋,一番行礼后便自入了坐,而若雪则在亲昵的招呼皇帝后立即挑眉瞪向我:“嗬,我和母妃的人正在满皇宫辛苦找寻你,你倒好,不声不响的跑到父皇这儿来了!”
居中正坐的白山皇帝面上挂着事不关己的淡然笑意,见他任由若雪倨傲的质问我,我只能赶紧躬身告罪:“民女不小心迷了路,惊扰了皇上,亦令贵妃娘娘和公主担心,还请皇上、娘娘和公主恕罪!”
若雪还待责骂我,丰贵妃却打断她的话,径直看向皇帝道:“皇上,这丫头是臣妾召进宫的,她惊扰皇上便是臣妾的罪过,皇上莫要罚她,要罚便罚臣妾吧!至于这丫头,臣妾这便遣人送她出宫,免得她继续打扰皇上清休,可好?”
皇帝仍旧一脸的平和笑意,他对丰贵妃的话不置可否,反倒指着我道:“无双,你召这丫头进宫是功而非过呀!你仔细瞧瞧,她可有几分面熟?”
丰贵妃故作专注的看向我,眼里有掩不住的妒意与怒火,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方才作出惊讶的语气:“咦,这么一瞧倒还真有几分面熟……”
皇帝点头道:“她的面容与雪儿几乎一模一样!”
若雪闻言相当不满,鄙夷的张嘴辩驳:“父皇,雪儿哪里和这贱民长得相像啦?!”若雪显然尚未注意到,无论是丰贵妃还是白山皇帝都从不称她“雪儿”,很明显,在他们心中,“雪儿”这个名字是另一个人的专属称谓。
听到“贱民”二字,皇帝倏然变色,怒斥若雪道:“住嘴!”
这大约是若雪从小到大第一次被皇帝责骂,只见她满脸的惊诧与委屈,转眼间便美眸含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皇帝见状语气亦转软道:“若雪,父皇一直教导你,民乃国之根本,你作为一国之公主,怎可开口闭口‘贱民’、‘贱民’的呢?!”
皇帝柔声相劝,若雪的面色这才慢慢平静,却仍嘟着嘴道:“父皇教导得是,雪儿知错了。雪儿只是觉得自己与这……这丫头模样完全不似罢了!”话刚一说完,若雪便悄悄的瞪我一眼,想来是把这口气算在我头上了。
这时丰贵妃幽幽的插话:“若雪,你父皇口里的‘雪儿’并非指你!”转头望向皇帝,丰贵妃继续道:“她与何雪儿的面容确有几分相似,可她毕竟不是何雪儿呀!皇上,这女子是太子的宠姬,她被太子安置在宫外的别苑,臣妾听闻太子为她与如风打斗,这才临时起意让她进宫,倒未来得及通知太子。臣妾认为还是早些送她出宫,以免太子担心才是!”
闻言,皇帝不甚在意的摇了摇手,眼眸丝毫不离我的脸庞,“不急,朕已经好多年没见到这张脸了,便让朕再多瞧几眼吧!”似是想起什么,皇帝转头对丰贵妃二人道:“无双、若雪,你二人先退下吧,顺便替朕给若凡带个信,便说这丫头在朕这儿,晚些时候朕会亲自派人护送她出宫!”
丰贵妃的粉拳握了又松,她面色虽然不改,可悦耳的声音细听之下却有几分微微的颤抖:“那么,臣妾也留下来陪皇上吧,臣妾、臣妾亦有几分想念雪儿姐姐啦……”
方才还“何雪儿”、“何雪儿”的叫得颇为咬牙切齿,此刻又亲热的称之为“雪儿姐姐”,这位丰贵妃还真是既善装又能忍呀,只可惜,她的忍耐并未换来期望的结果,皇帝毫不犹豫的拒绝道:“不用了,朕想和这丫头单独待上一会儿!”
眼见丰贵妃吃了瘪,若雪似乎便要发作,却被丰贵妃一把拉住。硬拽着若雪躬身行礼后,丰贵妃便即告辞:“皇上,臣妾这便告退!”
直至丰贵妃二人离开,我身上紧绷的弦方才松了下来,悄悄的呼出一大口气,丝毫不意外自己的表情被始终注视于我的白山皇帝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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