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抚琴
与我再讨论了一阵后，若凡却突然沉默了下来。似是犹豫了一小会儿，若凡注视着我，小心翼翼的问道，“心竹，锦衣坊与玉泉显贵素有往来，而你又与玉泉太子、秦王爷和悦傲王爷皆交好，此番咱们派人到玉泉，你……想不想与悦遥王爷、或是其他人通通消息？”
听到墨遥的名号，我恍悟，原来若凡竟担心我此举为“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思及此，我脸上的笑意便即涤荡全无，深吸了好几口气，我才强忍怒意对若凡道：“若凡，你应该清楚，除非你将我藏在别苑内永远不带出门，否则，若是子鸥他们有心查访，迟早便能查出我的行踪－－你说说看，既然他们迟早都能查出我的行踪，我又何苦在这敏感关头去做那无把握之事？！”再度深吸一口气，我又继续道：“若凡，实话告诉你吧，辰王爷曾以我家人的性命要挟我，令我乖乖的待在白山，而行事谨慎的他亦在白山安排了人监督我－－我珍惜我的家人，他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看重的人，若是没有寻得保全他们的办法，我是不会冒险与子鸥或是……墨遥联系的！”
翻身背对若凡，我努力令自己平静，眼泪却仍旧不争气的滑出了眼眶－－非关若凡，却是因为墨遥！我真的不愿意想起墨遥，每想他一次，我的心里便会痛一次！想到墨遥，我的心底总会浮现一丝无力感，我会觉得自己并没有抓住爱的能力－－我曾经深爱的人，无论是21世纪的父母和弟弟，还是玉泉的子昕、墨遥，皆一次次无奈的离我而去！而此番谈到墨遥，我才发现自己真的、真的好想他！很想他呀！
感觉到我的悲伤，若凡迟疑的将手搁在我的肩膀上，言辞间已有了些许无措，“心竹，我并非怀疑你，我只是、只是想问清楚一些……你知道的，我的处境早让我养成习惯，凡事必须想的多一些……”
若凡在向我解释，可这又何必呢？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必须猜疑－－即便一开始有些负气，但我仍旧理解他！我用手拭去眼角的泪水，轻声道：“没事儿的，若凡，我并不介意！你早些睡吧，明日我会拟出清单－－若你愿意，便妥善安排赴玉泉人员的名单吧！”
若凡迟疑了一下，道：“我知道了，心竹，你亦早些睡吧！”此后，我和若凡均未再言语，但我俩这夜皆睡得不甚安稳，我，自然是在思念墨遥，至于若凡，或许是心生内疚吧－－只是他，这又何必呢？！
次日清晨，临出门前，若凡轻轻摇醒我，在我耳边小心翼翼的问道：“心竹，物品清单你尽量多列一些，这样更能分散若雪的注意力，你看好吗？”
我还未睡醒，便闭着眼轻轻点了点头。
若凡又道：“我想了想，你最好多列些需要订制的物品，这样商家才可能派人一同前来白山－－随货物一同到白山的商户多一些，锦衣坊的人便不会显得太突兀，心竹，你认为呢？”
我现在很困很困，可若凡却一直在我耳边嗡嗡叫，我只能张开眼，无力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见我点了头，若凡本已准备离开，可犹豫了一阵后，他却又转身对我轻声问道：“心竹，你还在生气？”
我摇了摇头，声音里已有了些不耐：“没有！”
若凡依旧锲而不舍的问道：“那你怎么对我爱理不理的？”
无奈的瞪着若凡，我只得坐起身来，没好气的道：“你说对了，我确实生气，我非常非常生气！我明明没有睡醒，你却不停让我说话，我怎么能不生气？！若凡，你非让我现在说话，那我便实话告诉你，我现在最想对你说的话便是：一大早便来吵我，若凡，你确实烦死人了！”
闻言，若凡既有些愕然亦有些释然，他一面往外走，一面笑道：“好好好，你快睡快睡！心竹，真没想到，你的起床气还挺厉害的，呵，真是奇怪，怎么此前你能对那帮女人那般好脾气……”
未搭理若凡，我继续坐在床上发愣，想想若凡的话似乎很有道理，我向来讨厌别人吵醒我睡觉，那为何我此前却对那帮侍妾那般容忍？！哎，没有睡醒的大脑反应真是迟钝，半晌我也没能想出个道理，又迷迷糊糊的坐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清醒过来。
起床用过早膳后，我向春儿索来了笔和纸，便开始撰写玉泉的购物清单。从衣食住行的细节着手思考，我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已列满了三大页的物件，看着满纸的物品清单，我心里不由有了些快意：若凡小样儿，竟然敢怀疑我，那我便让你为我买单，哼，买到破产，看你怕不怕我！
清单列好之后，我又绘出了交给锦衣坊的花样和衣款－－哎，设计师时不时的海外采风确实很重要呀，想我到白山后虽吃了不少苦，却因为见识了与玉泉迥然不同的草原风情，设计灵感如同泉涌呀！
当日下午，若凡兴冲冲的抱着一只锦锻包裹的物品回到别苑，正待向我献宝时，便看到了我绘制的花样和衣款，他惊叹道：“心竹，没料到你真能绘出漂亮的花样和衣服，呵，此前我还以为你说着玩呢！”我正要瞪向若凡，却见他又被我列的购物清单给吓了一大跳，惊愕的大声道：“心竹，你列的玉泉特产可真还不少……”
明知若凡只是在逗我，可看到他夸张的表情，我仍是开心的笑了，“是吗？我还有很多东西没写进去呢！呵呵，多列东西是有多重原因的，一来清单本就要多到令人眼花瞭乱，才能达到迷惑敌人的目的呀，二来嘛，呵呵，有研究表明，心情不好时购物可是大大有助于调节情绪，谁让你要惹我呀……”
闻言，若凡故作无奈道：“哎，就知道不能得罪你，此番我这一失言可得大大破费啦……”顿了顿，若凡指了指桌上锦锻包裹的物品，笑道：“心竹，我已带东西过来赔罪了，你瞧瞧能不能折抵些我的罪过？”
看形状我已猜出锦锻包裹的物品是古筝，便笑道：“呵呵，那得瞧你带来的筝品质如何了！”打开锦锻，果真是一只上好古筝。我一面手抚筝面，一面笑道：“啧啧，十年树龄左右阳面中段的上好桐木所做面板，很好！很好！琴首、琴尾和四周侧板的选材是紫檀，而筝码的用料则是色木，还真不错呀……”见若凡眼露钦佩之色，我不由暗自吐了吐舌头，呵呵，关于筝的常识我在现代虽知晓一些，但筝的选购知识却是由之馨所授，半路出家的我今日这番卖弄倒有泰半是靠猜测－－但我赌运向来不错，这次显然又蒙对了！
一面说话，我一面又随手拨弄了一下琴弦，而这一拨弄，却令我真正大吃了一惊，“天啦，若凡，这琴弦竟是钢丝所制？白山的锻造技术竟然已经这般出色了？！”要知道，玉泉的古筝琴弦仍是以传统的马尾和鹿筋居多，而根据我的了解，即便在中国古代，亦是至明末清初方才出现了钢和铜制的金属弦！
若凡的眼中带了几分自豪的神色，唇角含笑道，“白山盛产铁，锻造技术自然不会太差！”
我恍然道：“产铁又擅锻造，那白山的军队定然不缺好用的武器了！呵，难怪白山总能战无不胜，既有出色的骑兵，又有先进的武器，再加上优秀的将领，不胜才怪呢！”
若凡摇头笑道：“筝弦亦能令你想到战争，我倒是服了你的想象力！”顿了顿，若凡又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递给我，笑道：“心竹，亲自试试你的筝吧！哎，我本来对这筝挺有信心的，可瞧你在行的模样，倒不知这筝的音色是否能令你满意了！”
打开锦囊后我便一笑，这若凡还真是细心，竟连玳瑁护甲亦为我准备好了。谢过若凡后，我作势环顾了一下卧室，笑问：“你确定要在这儿听吗？”
若凡轻轻笑了笑，便将我带至了别苑内院的湖岸小亭－－这是我头一回来到别苑的内院，望着内院的清新景象，我不由暗叹若凡确为懂得享受之人，别苑的外院皆为雕栏玉砌的豪奢景象，内院里却是别有洞天的清新天地，无论精致的人工湖、木亭或是大片的竹木，在白山这么个草原国度皆是旱见之极呀！
坐在湖岸小亭，我用手拨弄琴弦试了试琴音，虽明知若凡找来的琴不会是次品，却仍不得不赞叹这琴弦之好－－或许是锻烧技术出色的缘故，这钢丝琴弦既能弹出金属弦清脆、明朗的特点，又略略带有些丝弦委婉质朴的韵味，余音长短适中，音韵又较为清雅含蓄，竟然颇有些现代尼龙丝的特点，我不由惊喜的看向若凡：“果真是把好琴！若凡，多谢你费心了！”
若凡的脸上呈现欣然笑意：“你喜欢便好！”似是突然想起昨晚的谈话，若凡又打趣道：“心竹，我亦不需要你以身谢恩，你便为我弹支曲子以示感谢吧！”
我瞪了若凡一眼，嗔道：“别人皆是施恩不图报，偏你还施恩索报呢！”语罢，我垂首想了一想，便为若凡弹奏了一曲《出水莲》。一曲作罢，若凡拍手称赞：“心竹，想不到你弹琴亦是不弱！呵呵，你倒总能给我带来些惊喜……嗯，这回我不施恩索报，仅以一乐迷的身份请你再弹一曲，可否？”
久未抚琴，我自己亦是兴致颇高，闻言先是哈哈大笑，随后便点头道：“若凡，我倒是想起了一支曲子，似乎特别适合我现在的生活状态呢！”
见若凡面露狐疑之色，我亦未作解释，只敛了敛神，便认真的弹奏了一曲《汉宫秋月》。《汉宫秋月》原为崇明派琵琶曲，后流传为多种演奏谱本，有二胡曲、琵琶曲、筝曲、江南丝竹等，主要表达古代宫女哀怨悲愁的情绪及无可奈何、寂寥清冷的生命意境－－呵呵，我此时心态已有了些差池，想必以我十日前之心境来弹奏此曲定会更为出色，但佳曲毕竟是佳曲，一曲奏罢，若凡仍是听出了曲中深意，眉头便皱紧了起来。
瞧着若凡紧锁的眉头，我不由“扑噗”一笑，打趣道：“太子大人，怎的突然不开心了？莫非您嫌民女弹奏得不好听？”
若凡摇头道：“你弹得很好，但我不爱听这曲！听你这琴音，倒似有多么哀怨苦闷似的！”
我嘻嘻笑道：“看来我倒是高山流水遇知音啦！呵呵，这曲子讲的本来便是宫女幽怨，故而我说此曲与我目前处境有些贴近，太子大人，听了这支曲子，你对民女我可是多了些许同情？”
无奈的看着我，若凡叹道：“心竹，你呀……”
见到若凡无可奈何的模样，我笑得更为开心，说笑了一阵后，若凡亦亲自上阵抚了些曲目。
这一夜，我和若凡只顾着弹琴说笑，甚至连晚饭亦忘记了吃，更未留意到竹木深处矗立的坚毅身影，以及，身影主人寒冰眼眸中隐隐流露的丝丝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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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们，五一假期内我不一定有时间更文，抱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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