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从公司回家的,于铭远不想回忆。除了杨臻没人知道,外表看起来无懈可击的他,里面穿着一件被撕得破破烂烂的衬衫,胸前和肩膀上满是杨臻啃咬出来的痕迹,腰和大腿上还有未擦净的不知名液体。
他冷着一张脸,电梯下降到四楼时,进来三个刚刚下班的员工。
在公司其他人眼里,这位于总平日里还是十分平易近人的,但今天看他板着张脸,几个小姑娘冲他和杨臻小声地打了声招呼后迅速转了过去。
于铭远往电梯深处站了站,离她们稍远了些,生怕被看出什么端倪。
走到停车场,杨臻憋不住开口笑了他一句:“你看你,把那几个小姑娘都给吓着了。”
于铭远没理他,重重摔上了车门。
杨臻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没敢再多说。
一进家门,于铭远就冲进了浴室,杨臻跟在他身后问:“要不要帮忙啊”
浴室门在他脸前“啪”的一声关上,杨臻斜靠在门边,高声喊道:“别生气啊,我保证明天就拿两盒套放在休息室里。”
于铭远不知丢了什么东西砸在门上,发出很大的声响,杨臻被这动静吓了一跳,缓过神后露出一个十分宠溺的笑,转身出了卧室给他家心肝儿订晚饭去了。
刚下好单,于铭远就穿着睡衣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杨臻把榨好的橙汁递给他:“喝点水润润喉咙,刚刚叫得嗓子都哑了。”
本来已经在浴室里调节好情绪的于铭远再次生了气,他指了指杨臻:“你今晚睡沙发。”
“哎哎哎,我错了我错了。”杨臻伸手去拉于铭远,被他躲开,“别啊,我道歉,我悔过,睡沙发这种惩罚也太严重了吧再说了,晚上没我抱着你睡得着吗”
“我睡得香得很。”
杨臻凑在于铭远跟前夹菜倒水不停地说着软话,于铭远没一点心软的意思,也不理人。
“没人在求婚成功第一晚就睡沙发的。”杨臻深深叹了口气。
于铭远嘴巴里嚼着根芦笋:“再话多,明天也睡沙发。”
吃完饭,杨臻去浴室洗澡,出来的时候于铭远已经在床上躺着了。杨臻上了床,歪倒在他旁边耍赖:“这天这么冷,你忍心让我一人睡在客厅吗”
“你不去我去。”于铭远放下手里看了一半的书,转头斜睨着他。
说着,就站了起来,抱着被子作势往外走。
“别别别,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杨臻委委屈屈抱着另一床被子和枕头往外走,快要走出卧室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希望于铭远能大发慈悲叫住他,可于铭远已经窝进了被子里,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杨臻只好乖乖走到客厅,把被子铺好躺下睡了。
听到客厅里传来的开关声,于铭远轻手轻脚爬起来,贴着门听了听,没有任何动静,他撇撇嘴,重新回到床上。
今日运动量达标,杨臻很快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掀开了他的被子,而后一具温暖的身体钻了进来,整条手臂搭在他的胸前。沙发比不上床宽敞,挤不下两个成年男人,旁边这人几乎趴在他的身上,手指还不老实地轻轻挠着他侧颈上的皮肤。
窗外投进来几缕不甚明亮的光线,杨臻睁开眼,借着那点微弱的光,看清了于铭远那双亮晶晶的眸子。
杨臻乐了:“干嘛你来干嘛”
“睡不着。”于铭远把脸埋进杨臻的颈窝,“都快三点了,我烦死你了杨臻。”
杨臻捏了捏他的脸颊,伸手把他揽进怀里:“那我能回房间了吗”
“嗯。”于铭远闷声道。
杨臻掀开被子,把于铭远抱了起来,回到房间,把他塞进被窝里。
在于铭远身侧躺下,他用手掌轻轻抚着于铭远的后背,哄小孩似的:“快睡吧,用不用给你唱首摇篮曲啊”
“闭嘴吧你。”
杨臻笑了笑,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很快,于铭远的呼吸就变得绵长。就当杨臻以为于铭远已经睡熟时,突然听到怀里的人问了一句:“你哪来的钱交的税”
房间吸顶灯已经关了,只剩下床头一盏小夜灯幽幽泛着暖色的光,杨臻低头,和于铭远的视线撞在一起。
“瞎琢磨什么呢我可没小金库啊,问我爸要的。”
于铭远问:“交了多少税啊”
杨臻比了个手势,原本睡意朦胧的于铭远立刻瞪大了眼睛:“这么多”“咱们可是遵纪守法好公民,该交的钱一分都没少。给我钱的时候他俩还嘲笑我来着,说我在外头折腾了这么多年,到最后连个几十万都拿不出来。你又不让我跟我爸妈说咱俩的事儿,我有苦说不出,只能嗯嗯啊啊的把这话题含糊过去,然后他俩骂我没出息。”杨臻嗤笑了一声,“也不知道谁没出息,我爸买包烟都得向我妈伸手,生活费不定有我多呢,还好意思说我没出息。”
于铭远往杨臻怀里钻了钻,声音含糊:“我是觉得叔叔阿姨虽然是很开明的家长,但也不一定能接受你突然跟一个男人在一起,我们……慢慢来吧。”
两人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没怎么聊起过家里的事。杨臻父母对于铭远一直很好,在英国那两年偶尔还会收到杨妈发来的信息关心他的近况,他很珍惜那些只在杨臻家体验到的家庭的温暖,所以当他意识到和杨臻谈恋爱也许是对杨臻父母的一种伤害时,于铭远就抱着一种逃避的想法,不想说,不能说,也不敢说。
毕竟没有哪对父母能轻易接受自家孩子是个同性恋,更何况他曾经还差点和一个女人结了婚。
杨臻则不以为然。
他父母自小到大就没怎么反对过他做的选择,就算是在某个岔道上选错了路,他们也只是让杨臻撞了南墙后自己醒悟。人生是杨臻的,他们作为领路人只需要保证他人生的大方向不出错即可,像这种选择伴侣的事情,杨臻觉得只要他把一切摊开说明白了,他父母自然能欣然接受。
“别瞎想了,一切有我呢。”
于铭远咀嚼着“一切有我”这四个字,一颗高高吊起的心又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他闷闷应了一声,困倦卷土重来,他依偎在杨臻温暖的怀抱里快速入了梦。
何小平的婚礼恰好是个周六,周五一大早,杨臻就带着于铭远翘了班,去了机场。
“我都和瓶盖儿讲好了,晚上过去,你怎么这么着急下午我还有个项目推进会要参加,老蒋和黄姐昨天晚上在微信上冲我发了一溜儿无语的表情。”于铭远一边嘀咕,一边吃着杨臻刚刚在机场买的杯装坚果酸奶。
“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休息一下,从伦敦回来之后这都连轴转快两周了,今年公司的劳模奖非你莫属。”杨臻看他吃得差不多了,又拿了一个可颂递给他。
起得太早,于铭远还没睡醒,几乎是闭着眼睛在吃东西,厚重的羽绒服外套搭在他的腿上,他有点热,就把外套丢到了杨臻身上。
“通城靠海,冬天气温就没低于过10度,羽绒服根本就穿不上。”
杨臻扯了扯于铭远单薄的裤子:“咱这儿这么冷,你连条秋裤都不穿,上面再不穿得暖和点,你一准儿感冒。”
于铭远拿眼睛瞪他:“你穿秋裤了”
“穿了啊。”杨臻卷起牛仔裤的裤脚,给他看里面那条绛紫色的秋裤,“我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怕冷。”
“什么色儿你自己买的”
这颜色一言难尽,不符合杨臻一贯骚包的穿衣风格。
“哪能啊,姜女士买的,买一送一,她穿的买的,我这条是送的。”
于铭远收回视线,很言不由衷地夸赞了一句:“挺好。”
通城离南城不远,飞机在飞行一个半小时后落地通城机场。下了飞机还要再坐摆渡车,从机舱里出来,于铭远就感受到了一股温暖的气流。
通城靠海,冬天气温稳定在十五度左右,压根穿不了羽绒服,于铭远把刚刚下飞机前被杨臻逼着穿上的羽绒服脱掉丢给杨臻,只穿着一件羊绒开衫。
“还穿秋裤,热不死你。”
机场不大,几分钟他们就到达了航站楼,于铭远脚步轻快地往出口走,杨臻拖着行李箱,抱着他俩的外套跟在后面。
何小平和张洋洋一起来接的机,新郎官亲自来接,面子给得足足的,杨臻看见何小平和张洋洋的时候,立刻走上前去给了他们一人一个拥抱。
几年不见,何小平发福了不少,发际线隐隐有越来越高的趋势,杨臻嘲笑了一句:“哟,这发际线海拔得有三千米吧”
“我去你大爷的,你小子太夸张了点吧”说完,撇了撇嘴,“不是,你们这是怎么保养的岁月这把杀猪刀怎么没在你俩脸上多划两道啊”
杨臻冲他勾了勾手指,何小平会意地凑了过来,杨臻贴着他的耳根,悄声说道:“因为——”
“我有钱。”
“操!贱不贱啊你!”
何小平气得就往杨臻身上招呼,都已经不再是当年二十岁的小伙子,两人还打来闹去的特别幼稚。
“好多年不见了,铭远。”张洋洋笑着和于铭远打招呼。
张洋洋比于铭远矮了半头,于铭远走上前先是给了张洋洋个拥抱,又把胳膊肘架在张洋洋肩膀上,看着旁边不远处正在打闹的杨臻和何小平,感叹了一句:“是好久不见了。”
毕业至今,已经过去八九年,此刻四人再次聚在一起,那些好时光仿佛还在昨日。
何小平的性格这么多年了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咋咋呼呼的。这样热闹的景象确实暌违许久,于铭远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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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还有一点点波折差不多就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