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可逃

《无处可逃》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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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从与鹤居出来后,赫初阳没有回车上,而是心烦意乱沿着景区蜿蜒的山路,一路往山上走去。

沿山的路线还没完工,车上不去,但人可以上去。

路是新修的,铺着沥青,两边画着黄色的交通辅助线。

山里空气湿润,刚下过雨,地面还是深灰色的,浸着水渍。

他捡了根木棍,一路走一路敲打着旁边的树叶。

“赫初阳你跑什么跑,真是丢脸,紧张个屁,有什么好紧张的。”

赫初阳边走边吐槽着自己,因为邢浪而落荒而逃,他觉得自己在邢浪面前又失了一次面子。

“还有邢浪,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你不清楚吗?还在我面前装,真能装啊你!”

赫初阳拿木棍抽打着路旁齐膝的杂草和灌木,碎叶乱飞,他仍不解气。使劲儿朝一棵树上挥了两棍子,这两下劲很足,赫初阳直接把手都震麻了,手指粗的木棍也断成了两截。

越往山上走,山脚的建筑声越小,逐渐被山里的鸟雀声掩盖,树荫蔽日,凉意阵阵。

布谷鸟的声音空鸣,很有节奏,一次次把赫初阳的心揪到嗓子眼。

不知不觉,发现自己已经走远了。

赫初阳有点心虚,这快傍晚了,林子深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之前还听说这山上有野猪出没,他有些戒备地四下望了望,紧了紧衣服,赶紧往回走,小跑着准备下山。

下山的路都是下坡,其实不比上坡好走,很容易摔跤。

四周很环境安静,听觉也似乎变得异常敏锐。

赫初阳听到旁边林子里有稀稀疏疏的声音,由远及近,他开始害怕,眼睛左右瞥着,想再捡根棍子防身。

刚好,赫初阳一眼就看到了前面路中间横着一根还算直的木棍,挺长。

他小跑着过去,准备一把薅在手上。

驻足,蹲下,伸手一抓,动作一气呵成。

不过,这棍子绵软。上手的霎那间,一阵黏滑的感从他掌心一窜而过。

娘那个奶奶耶!这他妈什么东西。

赫初阳闪电般地撒手,惊呼了一声,一个弹跳快速跃后,神情惊恐!

手下一条粗软的灰蛇,也似受惊般,扭着身子快速窜进了路旁的草丛。

蛇身摩擦着地面和杂草,发出簌簌簌的细响,让人头皮发麻。

布着黑点的密集斑纹随着细长蛇尾的消失,也一并没入树林,赫初阳浑身发毛,只觉呼吸不畅,似乎心跳都快没了。

“我草!”

周围簌簌簌的声音还在持续,好似闯了蛇窝。

赫初阳从小最怕蛇。

他想也没想,拔腿就跑,马达般飞快冲向山下。

中途,他在坡上摔了一跤,下巴嗑到了地上,嘴里盛满血味儿,天旋地转地,脑袋在沥青路面上滚了一圈,脸摩擦着路面,凉意嵌进皮肤,但他却没有任何痛感。

妈的,神经都给吓麻痹了!

赫初阳一鼓作气,直接跑到了山下。

两手撑在膝盖上喘气,那瘆人的簌簌声似乎一直在耳旁萦绕。

不知是累的,摔的,还是吓的,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靠!真是出息。

似乎有脚步声朝这边过来,有人喊了他一声。

“赫老师?”

虽然脑袋里轰隆轰隆的,但赫初阳还是听得见。

他喘着气直起身子,脑袋充血发红,眼睛一时没能聚焦,他左右看了看,“谁呀?”

“啊嘶,好痛。”

咬破的舌尖传来阵阵疼痛,脑袋一下清晰了起来。随着膝盖一阵抽疼,他两脚一软,直直往地上摔去。

“赫初阳,”邢浪两步跑近,一把将他扶住。从头到脚,赫初阳身上遍布着擦伤和血口子,裤子膝盖两处,也透着殷红血色。邢浪满脸焦虑,“你都去干什么了?”

后知后觉的疼痛从全身各处袭来,赫初阳知道是刚才摔在沥青地面上滚了几圈的效果。

他推了下邢浪的手自己站稳,“没什么,摔了一跤。”

他现在知道刚才身体为什么颤抖了,还以为吓破胆了。

还好,只是身体疼痛到痉挛罢了。

他没有理会邢浪,直接往停车场走去,可膝盖使不上力,又是一软,又被邢浪稳稳扶住。

“没事,邢总,谢谢啊,”嘴上说着客套的话,但他扒拉邢浪手臂的姿势却怨气十足。

赫初阳越使力掰扯,邢浪手下的劲道也越大,他直接双手把赫初阳的肩膀掰正,面容冷峻,蹙着眉颇使他擡头面向自己,“赫初阳,别较劲。你受伤了。”

邢浪的神情里满是担忧,赫初阳能从他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不过,倒影毕竟是倒影,是镜花水月。

赫初阳奋力地两手挣开,因为用力,身上的伤口都扯得疼。

他愤愤瞪了邢浪一眼,拔腿就往停车场走,“我受伤了,跟邢总,您,有什么,关系,”由於走路的每一下膝盖都扯得他倒抽气,赫初阳狠话都喊得断断续续。

后面的脚步声追了上来,赫初阳只恨自己这双废腿跑不快。

身体腾空的的感觉很熟悉,赫初阳惊呼了一声,“邢浪!”

他有些恼羞成怒,眼睛瞟了下四周,幸好工地离这里远,四下没人,“你放我下来。”

邢浪紧箍着他,结实的手臂和胸膛,犹如城墙堡垒,让赫初阳动弹不了分毫。

邢浪低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无奈,喉咙提起来又放下,最后语气带着威胁道,“再动,把你扔山沟里去。”

快到停车场时,赫初阳直接把头埋到了邢浪颈窝里,还用手挡了挡。

邢浪扬唇一笑,轻声调侃,“赫老师这么害羞吗?”

赫初阳没理他,继续埋着脑袋。

这会儿正值工地下班的时间,很多经理和工头也都会过来开车。

坐在宾利副驾的王艺宁正在玩手机,看邢浪抱了个人过来,赶紧下来打开车门。

欧陆gt由於是两门车,不好放人。邢浪把兜里的钥匙丢给了王艺宁,“这车你开去公司吧,我送......,”话刚到嘴边,忽然被怀里的人掐了他一下,邢浪快脱口的话又硬硬咽了回去,他轻笑着转口道,“我送个朋友去医院。”

王艺宁嘴角抽了抽,应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接过钥匙上了车。

邢浪怀里那人,她早看出来是赫初阳,旁边还停着他的白色jeep,王艺宁偷摸着在车里埋头憋笑,只能默默做个睁眼瞎。

邢浪本想把赫初阳放在后座,可他执意坐副驾。

赫初阳嘶了一声,附身拉座椅的动作不小心曲到了膝盖。他熟练地半躺好,座位后移,

伸直了腿,在旁边摆出舒服的姿势。

确实,在副驾,腿才能完全打直。

邢浪认真打量着他的动作,看来手臂上没受什么伤。

一路上两人没怎么说话,邢浪专心地开着车。

到了医院,邢浪停好车,绕到了副驾,赫初阳赶紧制止了邢浪准备伸过去抱他的手,“邢老师,我可以自己走。”

医院人多眼杂,赫初阳可不想在这里表演“公主抱”。

邢浪退了一下,小心扶他去挂了个晚上值班医生的号。

晚上人少,就一个年轻的女医生在诊室里,看样子是旁边附属医科大的学生。

正盯着电脑打哈欠,赫初阳往门口一站,女医生推着眼镜朝门口晃了一眼,顿时来了精神。

“这是打架了?进来吧。”女医生看赫初阳脸上都是擦伤,笑着寒暄着站起来,她边搓着免洗消毒液,边靠近赫初阳,拿棉签轻轻碰了碰他的伤口,“看样子是擦伤。”

“是,不小心摔了一跤,还有膝盖,”赫初阳坐在凳子上指了指自己的膝盖。

女医生也顺势蹲下瞧了瞧,“摔得不轻,把裤腿挽起来看看吧。”

见赫初阳坐在凳上,腿上有伤又不好动手,女医生擡了擡手,正准备帮忙,门外的邢浪两步跨到了赫初阳面前。

“我来吧,”他个高俊朗,眉目英气,举手投足间都透着非凡的气质。挡在了赫初阳面前,如山一般,宽阔伟岸。

女医生望了望邢浪,顿时有些脸红,嗯了一声,便退回了诊座上,在电脑上敲打着患者的伤情。

邢浪单膝蹲下,一点一点帮赫初阳挽着裤腿。可这裤腿不算宽大,还比较修身,并不好挽,邢浪担心弄疼赫初阳,於是擡头望向他,“忍一下,”说话间,他手上动作干净利落,直接把裤子开叉般撕到了膝盖以上。

女医生也敏锐地捕捉到了两人之间的微妙,默默地敲着键盘,时不时往这边瞟一眼。

裤腿完全撕开后,赫初阳皮肉模糊的膝盖全展露了出来,浸出的血已经凝固,但表皮基本都被擦破,皮肤组织堆积到一块,粉色的肉周围晕着微干的血迹,看似来,的确很疼。

邢浪轻轻往他伤口上吹了吹,凉凉的风呼到伤口上,赫初阳一阵舒爽,可马上又涨红了脸,他微微动了动,把腿别开,朝诊位上的医生喊了声,“可以了,医生。”

女医生在旁边的药用柜架上翻了翻,拿了棉签丶药水和包扎用的工具箱过来,她轻咳了一声,邢浪才起身,给她让出了位置。

“我看看,”她附身拿探照灯仔细照了下赫初阳受伤的膝盖,粉色的血肉被照得通红,“还好,没划破,都是皮外伤,包扎下就行。”

女医生麻利地帮赫初阳把膝盖的伤口处理了包扎好,然后又把他额头上那块擦伤做了简单的处理。

收拾工具箱的时候,女医生特意叮嘱邢浪,“这两天,尽量不让他做剧烈运动,不碰水,注意饮食清淡,只要不发炎,就好得快。”

赫初阳有些郁闷,这医生把邢浪当成他哥?他爸?还是他什么了?

他有些不爽,瞟了眼邢浪,那人正满脸认真地靠在医生桌前,拿着单子仔细询问等会儿要开的外伤药的使用剂量。

拿了药,邢浪又把赫初阳扶回了车上,他把外伤药的袋子放到了后座,提醒赫初阳,“那个是喷剂,一天两次,早晚使用,里面有棉签,你也可以涂抹。”

“嗯,”邢浪语气认真,赫初阳也没有再别扭,“谢谢邢老师。”

“想吃点什么吗?”邢浪掰动着方向盘,侧了一下脸,问赫初阳。

今天这个状态,赫初阳实在不想在外面多呆,他马上回道,“我家里有面条,回去煮煮就能吃。”

邢浪看了他一眼,也没多说什么,把车径直开去了西郡庭。

扶着赫初阳到了家里,邢浪把药放下,也没说要走,竟直直去了赫初阳家的厨房。

赫初阳很诧异,他坐在沙发上朝厨房喊,“邢老师,你干嘛?”

邢浪拴了个围裙出来,“你不是要吃面吗?我给你煮。”

我靠,这碗面他赫初阳可吃不起。

赫初阳心里着急,跳着脚去阻止,“不用,邢老师,”他绕到身后去解邢浪的围裙,“这哪能麻烦您。”

可他明明人都站不稳,还非要去拉扯邢浪,眼看着又要摔下,赫初阳赶紧把手搭在了邢浪肩上,身子一侧,又直接勾住了邢浪的脖子。邢浪稳稳伸手,搂住了赫初阳的腰。

四目相对,眼神拉扯。

草,这邢浪有毒吧。

赫初阳为自己屡屡陷入尴尬的境地找着借口。

邢浪眼神动了动,擡手使力,扶着赫初阳重新站稳。

“你等我下,”邢浪偏头指了指厨房,“你吃了我就走。”

好吧,你想做就做吧。

赫初阳拖着病体,也不想再去挣扎。

他挪到餐桌旁坐下,拿平板点了部电影,靠在椅子上看。

两个半小时的电影,他都快看一半了。

可是,面呢?

赫初阳摁了暂停,小声移到厨房门口去瞧了瞧。

我那个天呐!

赫初阳没忍住,倒抽了一凉声。

正拿着酱油瓶往锅里未开的白水里狂倒的邢浪动作停了下,他扭头看向赫初阳,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双排竈,旁边还放着一个双耳煮锅,里面满满一锅面已经湖城了一团,面上漂着一层酱油还是什么的黑色汤汁,锅里还有一个大勺,显然是被搅拌过之后遗弃的。

竈台上摆满了碗和调料瓶,其中有个碗,盛了半碗黑红相间的调料,看样子,其他的碗应该还在试验。

“我好像不会煮面,”邢浪说这句话的时候扯着唇笑了笑,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不好意思。

呵,这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吗!

赫初阳闭了闭眼,脑袋里计算着自己平时收拾厨房要花多久时间,今天这个场面和这双废腿,又需要收拾多久。

好了,肯定得大半个小时去了。

赫初阳呼出一口气,“邢老师,要不您,还是先出来。”

赫初阳家的厨房比较窄,邢浪侧着身子让到了门边。

赫初阳慢慢挪进去,把锅里的酱油水倒掉,又重新接了一锅清水,点火,烧开,往锅里下了大拇指粗的两撮面条,又打了两个鸡蛋。他重新配了调料碗,等面煮熟后,又把面和鸡蛋均分到两个碗里。

约莫十分钟的时间,两碗简单的面条,大功告成。

邢浪赶紧帮忙把面端到了餐桌上,这会儿已经晚上十点过了,两人才吃上一口热乎的面条。

赫初阳拿筷子利索地拌了拌,就往嘴巴里嗦了一口,“吃吧,尝尝,”他见邢浪还在不停翻转碗里的面条,赶紧催促道,“你这一下午也没吃东西,这碗碳水,一点都不罪恶。”

邢浪今天把他从项目上载回来,又送他去了医院,还打算给他煮面,虽然没做成功。但赫初阳心里,似乎没那么生气了。

想着刚才邢浪拴着围裙拿着酱油瓶那慌乱的眼神,赫初阳突然有些恍惚,竟觉得那个场面有一丝丝美好。

赫初阳这么一说,邢浪也没犹豫,几口就把那碗面吃光了。

吃完,他把准备起身的赫初阳按下,自己收拾了碗筷去厨房,“我来收拾吧,洗碗还是会的。”

赫初阳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情很精彩,但他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他现在几乎可以确定,邢浪百分之九十九对他存着歹意。

关於这个事情,到底是要说破还是不说破,赫初阳还在纠结,毕竟凡森与宇珩还有大项目在合作,万一没谈妥撕破脸,影响了饭碗......

他看了看厨房那边,依稀能听到水流声和碗筷碰撞的声音。

赫初阳仰头笑了笑。

哎,再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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