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阿鬼?
暗处的曾不悔与般若紫阳对视一眼,发觉对方亦是摇头。他曾不悔混迹江湖十几载,也从未听闻这号人物。
不过那十恶殿么……曾不悔冲着面色有异的般若紫阳摊了摊手,无声干笑。
这倒还真与他有些干系……
十恶司,十恶殿,恐怕当今江湖之中说起“十恶”二字,只能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曾在江湖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的异端之众。那大名鼎鼎的问剑山庄,便是因着剿灭十恶殿众有功,这才使那南宫孤舟扶摇直上,平步青云,成为北方势力之首,乃至如今他问剑山庄得以问鼎中州武林。可以说若无十恶殿一役,便断然不会有今日的问剑山庄。
然世人只知十恶殿众被尽数剿灭,却鲜有人将其与十恶司联想到一起。当年十恶殿余下势力虽被交给了官府,却是被永昭皇室暗中收归已有。其后永昭帝将其一分为二,一半归为摘星阁,另一半亲手将其交予殿下生母柔贵妃。殿下接手后苦心经营,最终一手创建了麾下十恶司。
若说十恶司,那他痴刃也算是其一。这其间关系可就大了去了。
“纤阿鬼?是那个乘风赶月,有鬼面大盗之称的‘纤阿鬼’?原来他名叫望舒么?老叟还是头一回听说…只是那个纤阿鬼,不是早已死于二十年前的十恶殿一役了么?老叟记得,是南宫孤舟亲手将其与其余几个祸害一并斩于剑下…….”忘忧翁一面思忖,一面回忆道,“听说纤阿鬼惯用一把玉骨扇,所杀之人不留血痕,难怪你惯用折扇......”
“哈哈...你不如再猜猜,我手中这把扇子是如何来的?”梅晏清似是十分得意,轻轻摇了摇手中折扇。
忘忧翁叹息:“原来你真是他门下弟子......”
“哼,他门下?在他心中,我早已不配做他门下弟子了。”梅晏清冷冷说道,“他倒是自认正道之徒!那时候我饿极了,只是抢了别人一个烧饼,他便打骂我,说我心术不正!
“实则他就是有了亲生骨肉,觉得我出身低贱,不配称他徒弟,这才要将我赶出师门。听别人说,他早年行游四方,劫富济贫,是个侠义之士。后来做错了事,正道不留他,遂跟了十恶殿主,摇身一变,成了十大恶人之首。”
“——哼哼,既成了十恶殿的人……不知他身上背的人命与我孰多?”
曾不悔听着话,摇了摇头,心中唏嘘不已。虽说十恶殿,乃是十恶司前身,在那一场自诩武林正派的讨伐之下,所余恶人不过尔尔。留在十恶司的,正是当年十恶司初成时的“生”“死”二刃。待他入十恶司之时,生死二刃早已死去多年,故此十恶殿当年究竟何种风姿,却始终不得而知。
说来倒也是怪哉,世人吹嘘这十恶殿如何如日中天,如何高手云集。当年却能被问剑山庄和一众并不团结的江湖势力合剿而亡,也算一桩奇事。算着年纪,二十年前的南宫孤舟也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年轻小辈,怎么就有这般本事?
他心头疑云密布,只是顷刻之间却被那两人谈话打断了思绪。
“晏清,你与他不同。”忘忧翁见他对方如此偏激,只得语重心长劝诫道:“你若继续执迷不悟,下场只会比他更甚。你也知道此非正道,何不迷途知返?”
“我说了,我要做什么,你不配过问!”梅晏清冷笑道,“老东西,算起来你也是我梅家仇敌之一,我没有杀你,已是仁至义尽。你若是不肯帮我杀了那苏家余孽,就少在这里假仁假义!滚!”
“诶……”忘忧翁见对方心头火起,只得无奈道,“杀不得,你若是将他杀了,你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何况如今他跟着……”
他自知多话,方将后文咽了下去。
只是梅晏清如何精明,顷刻便猜出对方话中之意:“哦——我说他一个小屁孩,能跑到哪儿去。原来...他是跟着赵医仙啊......”
“晏清,你不要再执着了......”忘忧翁摇了摇头,“你打不过他的,莫要再生事端了。”这也算是变相承认了,赵医仙欲要揽下这桩仇怨。
“谁说我要找他了。”梅晏清十分恶意地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诡谲,“你拦不住的。苏决明,我要杀,赵巧拙,我也要杀。真想不到医仙竟舍得开了天堑,不惜将容身之所毁去,也要保下来去谷之秘。呵......不过宫主已经派人动身前去拿他,既然他们同在一处,倒也省了我一番功夫。”
“你们究竟有什么谋划?!”忘忧翁听得老眉直皱,他虽不愿再插手俗世红尘之事,可唯独这梅家遗孤,他却难以坐视不管。
蓦然,他心中闪过一丝猜度。
“是不是那个魔宫宫主?是不是他告诉你这些的?!晏清,你听好,他是骗你的!”
“住口!”梅晏清怒极反笑,“呵!尔等自诩正道,梅家落难之时,人人喊打,只有宫主愿意收留我。宫主所愿,远非尔等凡夫俗子能猜度。你若是再说...老东西,我现在杀你,虽须得费一番功夫,但也非不可能。你若定要找死,我便送你一程!”
他正说着,便扬起折扇挥了过来。忘忧抬起腕骨一掌接下,虽是接下,可还是退了几退。
“晏清...你若肯回归正途,我忘忧今日便了断于此,又有何惧?!”忘忧捏着对方扇面,感到那浑厚有力的内功袭来,他大掌一震,将其硬生生拍了回去。
梅晏清借势“唰”地一声将扇子一展,正卸了那股暗劲。
只见他立住身子,鬼魅一笑:“好啊,我答应你。你现在就去死吧。”
忘忧翁如何不知晓这梅晏清乃是在骗他。因见着那梅氏夫妇当年何等风光霁月,便衬托着如今这故人之子如何小人戚戚。他心中暗恨徒生,拂袖怒道:
“好!我死可以!那你敢不敢对着你爹娘在天之灵发誓?!”
梅晏清也似难抑沉怒:“够了!我再说一遍,他们不配做我爹娘!”
“啪——”地一声清响,忘忧翁竟没能沉住气,一掌掴来,梅晏清一时不备,竟如此被他打翻在地上。
再抬起头来之时,梅晏清眼中满是杀意,正与那嘴边殷红遥遥相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