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刺耳的声音划过。
——是经年腐朽的铁器相互摩擦的声音。
她抬头望去,目光锋锐。
在几人的注视中,一只手缓缓伸了进来,手里握着一个馒头。
只见那手随手一丢,将馒头随便丢了下来。
“姐姐!你怎么了......”只听一声短促惊呼,那人方想离去,又想起上头的交代只得转过身来,往里面瞥了一眼。
上面交代要将几人看好。这“看好”二字,就着实耐人寻味。听上头的意思是,既不能让他们跑了,又不能叫他们死在这儿。
他心中犹疑,终归探头瞄了一眼。
只见下方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他忽然觉得有些冷。
“磨叽什么呢?!”同伴在远处等得有些不耐烦。
他点了点头,起身道:
“走了走了。”
忽然,两人同时听到一阵骚动。
随即,只听一女子悲声喊道:
“——与其在这困着受人凌辱,不如今日就撞死在这儿!”
“姐姐!不要!”
只听“砰——”地一声闷响,连那地牢之上的两人都感到脚下隐震。
两人对视一眼。
坏了......
谁想到这新丢进来的女人性子这么烈,刚一醒来就要寻死。
“你看着,我去叫人!”同伴拔腿就跑,也不知是叫人还是忙着推脱。
他在旁暗啐一口,又折回去看那天窗之处。
他探头一瞧,仍然是黑漆漆一片,只是从里面传来的阵阵阴风,倒是让他有些胆寒。
他想起了这地牢之中也死过不少人......
隐约能听见一女子的低泣声。
“底下的,安分点!”他心中愈发有些畏惧,管他是什么事,此时便想一走了之。只不过那小崽子倒是反应快,先他一步跑了。若真是有个三长两短,门主一定不会放过他......
“救救我姐姐!求求你!救救她......”那哭泣女子登时如同看到救星一般,冲他大喊道。
他心中愈发犹疑,遂问道:“怎么回事!”
“我姐姐她......流了好多血......”少女哭得昏天暗地,险些哭背过气去,“求求你们了......救救她吧!她快要死了...”
“啧......真麻烦。”他自是踌躇不己。救吧,岂不是要忤逆门主的话?不救吧,若是真死了,门主怪罪,也够他喝一壶了.......
那少女还在哭着,真是哭得他心烦意乱。
只是听得久了,却能发觉其间无甚悲伤,反而透着一股刻意的劲儿。
他暗自思忖——这两人一唱一和,莫不是哭来诓我?
于是他眼珠子一转,凑近过去,低头道:“别哭了,老子去给你们找大夫!”
“......真的?”那少女将嗓子都哭哑,此时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止住哭声,愣愣问道。
“真的——”他不耐点头,心底却寻思着,看老子怎么拆穿你二人的把戏!
“那你还不快去!”她兀自呵斥一声,不怒而威,倒是叫他不觉心中一紧。随即他又发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他竟会怕这一个小丫头的斥责。
“好——我这就去......”也不与二人生气,他装作走开几步,又偷偷摸摸凑了回来。
他将耳朵细细附在那天窗外听着。
果然,二人正细声细气地商量什么——
“姐姐,如此可是妥当了?”方才那少女一改悲戚,低声问道。
“嗯。”那说是撞破了头半死不活的女子,如今更是中气十足地应了一声。
他不禁为自己的机敏感到骄傲。
说什么来着......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方想将两女戏码拆穿,好好煞煞她两人的锐气。谁知他转念一想,终于回过味来了。
——不对啊,那男的呢?
从方才开始,就一首没听到他的动静......
他连忙将脸凑得更近些,想看清那男人去了何处。
殊不知他这一举一动都被二人余光看了个一清二楚。
两人对视一眼,无声交换了一下眼神。
只见夜来点了点头。
南宫惠随即会意,回道:“姐姐,你说他还回来吗?”
“咱们要相信他,他找到了出路,定然会回来救我们的!”夜来坚定地说道,声音不高不低,却正好能让那人听见。
他顿时大骇——
这男的是什么时候跑的?!
这地牢里西面不透风,他又是怎么跑的?!
此时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他还未来得及如何,只听那女子又说道:“继续哭,别被他们察觉了。”
那少女闻声,自然听话无比,哀泣涟涟。
连夜来看到她的模样,都有些怔愣。
这南宫惠当真是个奇才,都哭了一炷香的功夫了,那哭声劲头十足,哀恸不绝。
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放在她身上可一点都不假......
“姐姐,这样可以么?”南宫惠哭了半晌,低声问道。
“嗯,这样他们就听不见他挖暗道的声音了。”夜来点了点头,忽然怅然道,“若不是我中了这迷药,此时浑身无力,也不至于什么忙都帮不上......”
那人一听,心中一喜。这少庄主是个残废,这来路不明的女人又中了迷药。听她二人谈话,此时那男人应当是挖了个暗道,正要逃跑。于是他心中忽然有了底气——
不就是两个女人么!我抓了那男的,岂不是大功一件!到时候宫主一高兴,肯定会赏自己一粒万寿丹!
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心中难耐不己。话不多说,找了根绳子捆在身上,当即跳了下去,大喊一声:
“我看你们哪里跑!?”
“啊——”那少女吓得花容失色,紧紧抱着一旁的女子。而那女子面上也是强作镇定,一面后退一面惊声问道:
“你......你怎么回来了!大夫呢......”
“哼哼——”他阴笑一声,“大夫啊,可是在黄泉路上呢——”
他方要冲两人挥刀,谁知只听“砰——”地一声闷响,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却眼皮一翻,仰倒下去。
“呼——”林穆远吹了吹拳头,冲着南宫惠爽朗一笑,“小菜一碟。”
“噗。”南宫惠掩着唇,赞许地拍了拍手。
“林大哥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