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虞很火大,徐慕寒的理由很荒唐,但更为重要的是,徐慕寒摆明了要罩着江畅。
其他人也看出来了,这是灵清宗两位真传在内讧啊。
那宁虞可就代表不了灵清宗了……
“很好,徐慕寒。”宁虞下巴微抬,骄傲地说:“你可以护她这一次,但从今以后,你别想再和我说话,你考虑清楚了。”
徐慕寒贱贱地说:“不说话就不说话,下一个更乖下一个更听话。”
“你!”
宁虞气得柳眉倒竖,暗暗决定要徐慕寒为了和她斗气说出这样过分的话付出代价!
届时就算他跪着求她,都别想得到她的原谅!
她咬紧了牙,重重冷哼一声,傲然挺胸地离开。
见柳辞境还在愣神,语气不由更加冰冷:“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柳辞境浑身一激灵,虽也感觉到众人看他的眼神古怪,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跟在他温柔美丽的宁师姐身后。
徐慕寒收起剑,走到江畅面前,翻了一个白眼:“还想强撑到什么时候?”
见江畅气若游丝地对他瞪眼,他伸手扶住她的肩头,声音忽然柔和下来。
“睡一觉吧,我在。”
这句话让江畅心神一松,靠着他削瘦的肩膀沉沉睡去。
“徐公子,小畅她……真的无法筑基了吗?”江德明犹豫了很久,还是厚着脸皮上前问道。
“江家主希望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徐慕寒淡淡说道:“她灵根的确被废,江家主是该放心还是该遗憾?”
江德明呐呐说不出话来。
“当初试道大会,她若答应不闻真人,成为他的真传,若水宗倾全宗之力,或许重塑灵根还有一线希望。”
江德明惊得身子都挺直了:“你说什么?若水宗曾经要收小畅?小畅她……还拒绝了?”
他面带狐疑:“可我从没听说不闻真人也爱吃凡间食物啊……”
“你以为她真的只是靠做菜才让五大宗为她挣破头的?”徐慕寒讥讽说道:“天品之上的悟性,天梯之上十二声钟响,先天神识以及首次感知便能创造新符,哪一项不是五大宗垂涎欲滴的?”
“这、这……”江德明瞪大眼眸,眼皮狂跳:“这不是依依的天资吗?”
徐慕寒冷笑:“若水宗真传号称三百,她江依又能排上几号?你生了一个好女儿,一诺千金,有铮铮铁骨,但她并不是江依。”
江德明身子晃了晃,从前心中的许多疑点忽然都解开了。
为何他后来再也没听到任何关于试道大会的消息,为何给江依庆宴时不闻真人只是出了个面便匆匆离去,而直到那时江依才对他说起在试道大会上她是如何的大放异彩。
一个是亲生女儿,但另一个却也是南玄第一的灵清宗最核心真传弟子。
一时他不知该相信谁,但内心已然隐隐有答案。
后悔很快变成了极其强烈的恐惧,江德明想起江畅看他时的狠厉眼眸,甚至近乎祈祷地希望江畅永远都不能筑基。
他怕了。
大火还在猛烈燃烧,让江德明的心头狂跳。
魔族少主潜入庆安的事在几日之后震动南玄,就连凡间都人人奔走相告,灵清宗宁虞宁谪仙在关键时刻从天而降,大败八荒魔王项翦。
虽只是八荒分身,却也是力挽狂澜,拯救了庆安百姓免遭血洗大劫。
一时人人称颂,为宁谪仙立下宗祠享香火。
在各种版本的这段故事中,都没有提到有一个叫江畅的炼气期修士,舍命与比她强大上百倍的魔族少主,谪仙宁虞才能安然取胜。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为了阿畅好,还请诸位不要张扬她今日所做之事,多谢。”
徐慕寒临走时说的话,在场众人显然都听进去了。
烧成废墟的江府,有无数平民自发来为江府重新修筑,不要工钱,是以已有一部分修建完毕。
极深的夜,还有微弱的烛火透出窗外。
江德明跪在一片阴影之中,以头贴地,不敢抬头。
“江畅身受三十六杀骨棍之事为何不报?”
烛火处,一个瘦骨嶙峋的老者背对着江德明,用阴鸷的声音说道。
江德明声音苦涩,带着些许的颤抖:“长老,德明以为她……终有一日是会回来的。”
“愚蠢!能受完杀骨棍的,哪一个不是心狠暴戾之人?”长老沉声喝道:“她既受得起,那便是家族的心腹大患,就算不能修行,也会费尽心思报复!”
“这次要不是我保你,别说临州总理事之位,将你驱逐家族都不是不可能!”
江德明身躯一颤,趴得更低了:“多谢长老厚爱,大恩大德,德明必以命相报。只是……启明族兄入了魔,我也没有办法。”
“死了就死了。”长老冷哼一声:“他自己不争气,也怨不得谁。”
可他,毕竟是您的儿子啊……
“主家已紧急商议,今后见到江畅,务必想办法将她除掉,以绝家族后患,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江德明心中猛然一沉,抬头急切说道:“长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可以让小畅重回江家!她天资也很高,对家族也是不小的助力!”
长老轻蔑地笑了起来:“她对赵家做的事,今后回来,如何和江依相处?江德明,你还能坐上临州总理事,江依可是你最大的依靠。”
“当然,你也可以放弃,我会另选族中其他人认江依做干女儿,只有五大宗的真传支持才能让总理事有足够的威望。”
“而你,可以继续去劝回江畅,在主家尽全力杀死她之前。江畅的天资再好,没有灵根也是镜中水月,而江依却拥有稳定又光明的未来。”
“江畅和江依,我想你知道怎么选,不要让我失望。”
江德明伏在地上很久很久,半响,他声音沙哑艰涩到仿佛喉咙全干:“德明……遵命。”
长老走过他身边,欣慰地用脚踢了踢他,满意地离开。
江德明仍旧跪伏着,烛火被一阵风吹灭,巨大的黑暗将他的身躯湮没,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