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翦很久没这样有兴致了。
即使他身上的伤势已经不算轻了。
目前的情况是,谪仙宁虞对他的威胁最大,那些威力强大的符箓和法阵,是能够穿透他皮肤的防御伤到他的。所以他应该要优先解决掉宁虞,这一点很容易做到,只要接近她七尺之内,宁虞必死。
而她身边的那位筑基兵修在项翦眼中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但问题是,现在一个伪装成炼气期的小家伙像一只疯狗一样阻拦着他,无论被击退多少次,被伤得有多重,都仿佛可以满血一样扑咬上来。
而且,她的神识似乎深不见底,又在近乎源源不断的符箓支持下,项翦居然始终没有机会让她彻底失去战斗力。
她的刀术,也极其精湛,大道至简,年纪轻轻,杀伐凌厉,狠辣程度在项翦心中可排进前三。
但这些并不是项翦最大的兴致,他惊异地发现,在江畅一次次的冲击中,从她刀上传来的力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
至少到现在,他已经不能随随便便地拍飞她了。
这一点,就连观战的各宗弟子都察觉到了。
从一开始的被一下扫飞,现在的江畅每一回合已经和项翦对上三四刀后才被击退。
“项翦是累了吗……”
“怎么可能,魔族的体力可是同境界修士的三倍之上!”
“可是江畅……哪里像炼气期的菜鸟了?”
众人集体沉默了片刻,筑基期之上的只配远远观战,反而炼气期能下场和魔族少主打得热火朝天。
这种炼气期,是不道德的。
就连宁虞眼中也闪过了一丝异色,和那些废物不同,她看得出江畅正在不断的变强。
战斗了这么久,项翦终于抓住了江畅的一个破绽,一肘砸向她的脑袋。
江畅这才发现冰盾凝霜符已经用完!
但依然有一道炎御灵障符出现她身前,将项翦的攻击延缓,让江畅逃过一劫。
江畅侧首看了远处的宁虞一眼,宁虞冷着俏脸,两人视线在空中似乎撞出火花。
对视之间,迅速都读懂对方眼神。
——呵,不是说不给任何加持吗?
——少废话,拖住项翦。
江畅继续投身和项翦的激战,身躯忽然闪了一下红光,蒋星野以为自己眼花了。
“她刚才……是不是突破了?”
“啊?你也看到了?我以为是我看错了!”
“战斗中……突破了?”
炼气期八品!
项翦舔了舔嘴唇:“不错不错,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完美。”
江畅一言不发,冷着脸继续疯狂地进攻。
七个回合之后,她的身躯再度爆出境界突破的红光。
炼气期九品!
再一次把观战人群干沉默了。
境界是可以这样突破的吗?通过战斗突破都是难得一见的机缘,只有顶尖的天才才能做到。
而江畅,接连突破两次。
对她来说,修行是没有瓶颈的吗!
那何必苦苦修行,天天去打架不就不好了!
他们都是各宗未来的希望,天资绝对不低,本来都是心高气傲的,但看见江畅这种逆天的突破,一时道心都有些崩塌。
“太好了!我们赢定了!”蒋星野忽然兴奋地以拳击掌:“照这样下去,江畅会突破筑基,筑基引来的雷劫,也能带给项翦伤害!”
“对啊,她天资这么高,雷劫必然是很强的,甚至可能是最高等级的太初九玄雷劫!”
雷劫有多种,每一种在各境界的强度都不一样。但总得来说,天资越高,雷劫越高级,雷劫越大,淬体炼魂的效果越好。
他们的雷劫或许项翦可以不放在眼里,那是因为他们的雷劫等级并不高。
但江畅可就不一定了。
各宗弟子眼睛都亮了起来,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不可能的。”只有江晓晓眼神黯淡,语气难过地轻声说:“表姐她,她的灵根被妖兽挖毁了。”
没有灵根,就不能汇聚灵气,自然也无法筑基。
“你说什么?!”蒋星野惊呆了,声音拔高了八度:“她灵根被废了?”
“你开玩笑的吧?怎么……可能?”
见江晓晓低垂着脑袋,蒋星野怔怔地转头看着江畅,喃喃道:“真猛啊……”
所有人都注视着江畅,内心震动,沉默震耳欲聋。
战斗中的江畅依然浑身是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让她的道服褴褛如乞丐,被鲜血完全染红。
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与魔族少主浴血奋战的女子,竟早就没有修成大道的希望。
而她没有自甘堕落,没有顾影自怜,反而将炼气期的战力发挥到了极致。
与之相比,我们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还有什么资格看轻她呢?
天道待我以摧残,我亦踏破九重山。
各宗弟子们一边感叹着江畅身残志坚,感动不已。
于是不顾被榨干的灵力,强行催动灵力继续为江畅的符箓灌注灵力。
“这就是你的极限了,小家伙。”项翦咂嘴讥讽地笑:“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他手上的刀身骤然涌动黑气,一刀斩下,电光石火间,连破江畅两道冰盾凝霜符,再破宁虞一道符。
但这最认真的一刀却只是劈开了空气,刀气延伸出十丈之外,将一切阻拦之物碾为齑粉。
项翦眼眸骤然凝缩!
江畅不知何时已绕到他的身后,如同鬼魅,分明前一刻还在,下一刻气息全无后骤然出现。
浑然天成得仿佛一阵风,却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整个过程,他居然没有一点察觉!
境界的提升,带给了江畅新的刀意,使她能够规避一切规则和探视,绕敌身后。
刀意,如鬼。
江畅看准了项翦的脖子,徐刀发出锐利鸣啸。
刀意,破碑!
刀刃在项翦坚硬如铁的脖子上摩擦出一簇簇火花,从刀尾到刀头。
项翦旋身低腰,大手从下往上一把锁住江畅细长的脖颈,然后冷冷地将她提起至半空。
江畅脸色惨白,使用刀意后,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连徐刀都握不住,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包括宁虞在内的所有人心中都猛然一沉!
“你居然领悟了道的力量。”项翦另一只手摸了摸脖子,在眼前摊开,浓稠的银色血液沾满了手掌。
他脸色阴沉了一下,眯着眼笑了起来:“这是你最好的一刀,可惜,招式收尾太长了。而且,你现在的肉身,禁不起道的力量。”
“看来这是你最后的底牌了,我都欣赏完了。”
“那么,游戏结束了。”
他狞笑着,手指准备发力扭断江畅那不堪一折的脖子。
可他的笑意忽然凝固了,瞳孔凝缩如针。
一大片银色血液从他胸口破开的刀口中喷涌而出,溅了江畅一身。
破碑从来都不是从外力摧毁目标的,而是从内部生长出刀口,然后向外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