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柳辞境,江畅谈不上有恨意。
世人都是趋利避害,他选了一条对他而言更好的道理。江畅不是小女孩,知晓情深不寿,知晓一个人要走,是拦不住的。
柳辞境背信弃义,辜负深情,是该被唾弃被谴责,可是不至于让江畅恨他到要他死。
但想来,原主是恨他的,深陷情网之人,情丝斩断时是一寸寸的痛的。
受到原主情感的影响,江畅对柳辞境的感情是微妙的,她厌憎柳辞境,但也没有杀他的想法,可又有一种他随时去死也都可以的感觉。
所以那时要杀宁虞,江畅对杀他也并没有心理负担。
只是此时此刻,两人有共同的目标,所以江畅也没有杀他的想法。
“这,人间绝味啊。”柳辞境有君子偶像包袱,吃起来斯斯文文的,惊叹说道:“香气如潮,入口外焦里嫩,口感绵密,肉香直达上颚,口腔,鼻腔,再传到腹腔,都有很浓的香味。”
宁虞,平时就是这么培训他的?
柳辞境滔滔不绝的赞不绝口,大许是想借此机会和江畅的关系破冰。
“江师妹人美手巧,难怪温周真人会力排众议收你做真传。”他笑着说:“不知将来是哪位幸运郎君能娶到江师妹,真羡慕他的口福。”
江畅瞥了他一眼,冷冷说道:“你不说话,我也知道你不是哑巴。”
羡慕吗?曾经有人唾手可得。
近在眼前,远在天边。
不知又哪里得罪了江畅,柳辞境感觉到江畅的冷意,悻悻闭嘴,安静的一点一点吃肉。
他早就知道江畅并没有对他动心,只是不知是否因为这美丽的误会,在人群之中,他总是克制不住的多看江畅几眼。
甚至偶尔亦会想起她,隐然有种渴望想终有一天可同她谈笑风生。
只是他实在是不知,为何江畅会如此厌憎于他。
秘境夜里的寒冷是异常的,柳辞境仰头看着树上的江畅衣裳单薄,抱胸于前假寐。
感觉到树枝的震颤,江畅睁开眼,柳辞境居然已坐在身边,手上递过脱下来的外袍。
“江师妹,天寒地冻,若水宗的道服水火不入,冷暖适宜,披上吧。”
他言辞恳切,见江畅沉默不语,解释道:“江师妹赠食,我自当回礼,这样算得上是两不相欠。”
江畅坦然地接过来,披在身上。
“江师妹,宁师姐有些地方确实做得不妥。”柳辞境松了口气,轻声说道:“可她并不是恶人,只是身为谪仙,令她有些钝感。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们……其实可以不必这样的。”
他想缓和宁虞和江畅的关系,无论如何,宁虞师姐对他情深义重。
是她让自己因祸得福,不仅为他重塑了灵根,还更上一层,拥有了天品灵根。
这也使他反而修为进展神速,不到一年突破筑基,打破了徐师兄的记录。
江畅却直接把道袍扔给他,厌恶说道:“离我远点。”
在柳辞境愣神时,她已另寻树枝。
过去江府之内,江畅房前的那段凉阶,不知会记得多少次两人并肩坐着仰天看星月的回忆?
“我柳辞境在此立誓,我要娶阿畅做我的娘子,一直一直保护她,无论帝王还是神魔,谁敢伤害她,我就杀他!”
“如违此誓,让阿畅把我杀了,用这玉佩镇我尸身,我死后必不能化为怨鬼,伤害阿畅!”
月光轻柔,风吹动落叶,年幼的柳辞境神情肃穆认真,目光灼灼如火。
他身上仿佛披着淡淡的柔和的白光。
他将玉佩塞到江畅手上。
那时江畅低头看着手上的玉佩,温润光洁的玉臂上,反射月光呈现出如水般光泽。
那一道光,照开了江畅的情窦,令它初开。
江畅不知是想起回忆还是做了一场梦,只是她睁开眼眸时,天已微微亮。
她低头看到了披在身上的若水宗道服。
树下,柳辞境在篝火旁缩成一团还没醒,不时打一个冷颤。
江畅跳落下地,将道破扔到他身上。
柳辞境似有所觉,迷迷糊糊睁开眼,见到微光落在身上的江畅,下意识地说道:“小畅……”
“柳公子,请自重。”
犹如一盆冷水淋头,柳辞境猛然清醒,连忙起身行礼:“江师妹,失态了。”
江畅没有理会他,开始每日的练刀。
柳辞境站在一旁,张了张嘴,心中似乎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自己想要说的是什么。
他目光呆呆看着她,没有移开。
江畅练好后望见他惘然的样子,没有说什么,迈步启程。
柳辞境连忙收拾一番,跟上她。
一路上,遇到了几波妖兽的袭击,都构不成威胁。江畅还没动手,柳辞境便主动收拾了,江畅也乐得清闲。
忽然柳辞境似有所感,停下脚步,开始感知玉子。
江畅没有灵力,但是见柳辞境表情有异,也停下等他。
片刻后,柳辞境睁开眼,神色无比凝重:“有玉子……消失了。”
江畅心中微沉,知道这意味着各宗弟子已有人遇难。
秘境,是一个局。
江畅心中已有了判断,计划很不顺,进入秘境失散,然后是有人被捕杀。
这场历练,其实他们已经成为猎物,在明。
而入魔者,则潜藏在黑暗之中,磨刀霍霍,在暗。
并且从一开始,计划就被泄露了,入魔者显然早就知道他们进入秘境的时间,一踏入秘境,便守株待兔的袭击,分化他们的力量。
入魔者……很可能在本次行动的各宗弟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