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归骂,江畅还是凝神应对。
三箭相继而来,江畅闪转腾挪在两箭极小的缝隙里穿出,然后刀鞘挡开第三箭。
纪云君脸色愈发难看,弯弓朝天。
这一次十箭在手。
二师兄绝对是个腹黑!
而且臭不要脸!
江畅心里骂得很脏,脸色都变了,只见纪云君一松手,十支箭矢从天而降。
修长的手指夹着符箓横扫而出,带出一条浅浅蓝焰。
五道雨滴从天空浮现,化作流光,精准地拦截住了五支箭矢。
锋雨篆?
纪云君如万年冰山的脸第一次出现变化,目光震惊。
这五道符明明就是锋雨篆,但又不是很像。
哪有锋雨篆化出的雨滴射速这样快的?都不下于他射出的箭速了!
但眼见江畅从剩余五支箭矢中突围而出,并且距离自己不到十丈,纪云君心浮气躁,立刻张弓又射出一箭。
箭一出,纪云君脸色大变!
心态失衡之下,他这一箭竟然不知觉动用了灵力!
箭矢贴着地面,如同巨轮破海,在两边卷起一米多高的雪浪,且如电如光,眨眼之间拉高射向江畅的面部。
江畅面部正中一箭,巨大的冲击让她脑袋后仰,鲜血炸裂如花,整个人倒飞而出。
“小师妹!!”
纪云君以最快的速度射向江畅,又悔又恨。
在江畅倒地之前,他伸手搂住小师妹盈盈可握的腰身。
“小师妹你……”
话音顿住,因他焦急眼神下,江畅口流鲜血,嘴里咬着箭矢,还有心情冲他眨一眨眼。
骤然心中强烈的危机感涌来。
江畅旋身腾空,离开纪云君的怀抱,徐刀出鞘,裂裂斩下!
刀意,破碑。
强烈的寒意纪云君毛孔都炸开,下意识低喝一声:“罩!”
一座大钟伴随着纪云君周身黄光出现,将他笼罩在其中。
江畅的刀斩在大钟之上。
沉闷的钟响,似有万人念咒,以两人为中心,雪地震荡出一圈巨大的雪尘,扬起如暴雨。
纪云君怔怔看着近在咫尺的江畅。
江畅面色惨白,冲纪云君笑一笑:“师兄果然很强大……你赢了。”
说完双目一闭,整个人软软倒下。
纪云君下意识地再搂住小师妹的腰,神色却是恍惚的。
脑中很乱,乱到认知被颠覆。
简直疯了。
要知道虽然没用全力,但失控的这一箭,也是金丹期带着灵气射出的,别说炼气,就算筑基五品之下,也要被射穿。
而她,居然用牙咬住了。
她当她的牙是什么?
东海金刚牙吗?
而就在这时,识海里传来清脆的一声噼啪声。
纪云君捂嘴,在眼前摊开手,赫然看到一小团血。
他的玄天钟产生了裂痕。
那可是他的本命法器,在生死相搏之际,可挡境界比他高两层的修士全力一击的本命法器。
而现在,被一个炼气期的小丫头一刀斩出了裂痕。
他低头看着江畅,江畅倒晕得心安理得,拿他胸膛当枕头。
纪云君沉默了片刻,将她横抱而起,向山下走去。
他已无心修行,各种念头最后汇聚成一个想法。
温周的命真好,上半辈子吊儿郎当,下半辈子还捡了个宝。
江畅醒来的时候,纪云君正好走了一半路。
“醒的,真快。”纪云君嘴角微抽。
中了一箭,神识消耗殆尽,却不到一刻钟就醒来,是因为年轻,所以如此生猛?
一时感觉自己老了。
江畅看看他,又看看脚下,说:“师兄,我可以走。”
她可能不是女的吧?
纪云君想,不然为何这种情形下醒来,不见一点羞涩模样。
不过相比嗯嗯啊啊的娇柔磨叽之下,纪云君更愿意她这种反应。
两人并行走了一段时间,纪云君打破沉默。
“你每日都会上昆吾峰练刀?”
江畅点头回应:“嗯,还会画画符箓,不过我会另找……”
“明日何时来?”
“明日……啊?”
江畅惊诧转头看师兄,师兄故意侧着脸看太阳,就是不看她。
“最后一箭,我动用了灵力,犯规在先,因此是我输了。”
他冷冰冰地说。
江畅怔了片刻,忍不住笑:“师兄倒很诚实。”
“君子坦荡,愿赌服输,天经地义。”
“那我明日给师兄带点好吃的。”
“我已辟谷,不要拿这些凡间之物碍我眼。”
“试试呗。”江畅想起了一个人,眼睛带着笑:“曾也有个人和我这样说呢。”
纪云君嗤之以鼻,不再回应。
见江畅伤势并无大碍,纪云君匆匆离去。
他的本命法器受到了轻微破损,反而要注意些休养。
但纪云君辗转反侧,无法入定静心。
大半夜前往青书阁。
他非得查查炼气期凭什么一刀能斩裂他的玄天钟。
可惜找了大半夜都没查到,这种事居然史无前例,反而让他翻到了那本关于谪仙的书。
也许谪仙是能够做到的?
这样想着,他翻开书,一张纸条滑落。
纪云君眸子微沉。
他已经警告过了,是哪个弟子这等猖狂,居然敢无视?
于是他准备把纸条扔掉,却忽然看到他字迹之后的回应。
“会有那么一天,我像大鹏一样展翅高飞,自由自在。”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今晚月亮挺圆挺大。”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纪云君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一般,脑中如同被抽空,什么小师妹的刀,什么谪仙,统统都不见了。
只有目光反反复复在那几个字上扫来扫去,仿佛恨不得把那那些字吃到肚子里。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提笔落款。
“君既有惊世之才,何苦扮猪作傻?”
向来他心高气傲,没想到今日不仅被小师妹赢了赌约,就连自负的文采都被这陌生人降维压制。
而且看字迹,是个小女子。
纪云君有些受打击,连书都不想看了,起身准备走,忽然又想了想。
他重新拿起一张空白的纸,撕成小纸条,将自己刚才写的重新写了一遍。
然后,默默将写有那些惊艳词句的纸收入储物袋。
这等文采,青虚山上除了他,其他人看不懂。
并且被看到就有辱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