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温周授业结束后,诧异发现江畅在画完符箓后又加练了刀术。
“小畅,昨日差点伤了宁虞的那刀,你是如何做到的?”
一直以来,温周都以为江畅日复一日的早起练刀是她的兴趣爱好。温周向来看不上任何兵修,何况是在兵修中处于鄙视链底层的刀。
但不理解,他还是尊重。修行本就是个极其枯燥的过程,没有一些其余爱好调节,反而更难登顶。
何况江畅每日都出色完成了功课。
“师尊,那不是我的力量。”江畅也不隐瞒:“但我能感觉到,只要坚持练下去,就会拥有属于我的那种力量。”
江畅向来言出必行,从不打嘴炮,说了要与谪仙斗,那就要斗到底。
前世圈子里人尽皆知,代号首席的那位女杀手,如果说谁会死,那么那个人就已经死了。
所以就算是明虚泣声认错,她也要将他断发代首。
目前为止,她能够伤害宁虞的手段,只有领悟刀意。只是虽然刀意呼之欲出,却迟迟不见真容。
当日温周没有见过江畅挥刀的样子,是以也无法想象,是怎样肉体凡胎挥出的一刀,竟能险些伤到谪仙。
所以他对此并不太上心,只是沉吟片刻:“你本就是水属性,昆吾峰终年积雪有奇寒,是适合水属性兵修的修炼场所,你不妨去试试。”
一语惊醒梦中人,江畅眼睛一亮:“多谢师尊提醒!”
她迫不及待要去昆吾峰,却听温周轻咳了一声:“咳咳,换新刀了?”
江畅微怔,随即笑着说:“之前那把不是碎了嘛,这把更趁手。”
“你这先天体质真是天生神力。”温周啧啧称奇:“南海的云海精铁,那可是会自主强化密度的,也是最有概率生出器灵的材料之一。就算是寻常筑基初期的人,都未必拿得起,你却挥洒自如。”
“你从哪里弄到的?青虚山可也只有一把这样的兵器。”
江畅抿唇,眨眨眼:“从前一位故人赠我的。”
“故人?”温周冷哼一声:“是徐慕寒那臭小鬼吧?倒是舍得给,这道灵山封禁阵阵符你拿着,下次回礼给他。”
江畅觉得有些不妥:“师尊,我自己准备就行。”
“你哪有什么东西配得上这云海精铁?咱们不欠他的。”温周气呼呼地道:“一看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你别被他油腔滑调给骗了。”
温周当然记得他和徐慕寒有过称兄道弟忘年交短暂的三天,但昨天就凭他站宁虞那边不站自己宝贝徒弟这边,温周心里就不爽。
而且忘年交吊儿郎当是真性情,但要是想泡自家徒儿,温周觉得他不稳重不靠谱不像样。
江畅显然没想到这一层,只觉得好笑:“您想哪去了?人家可没这个意思。”
“那最好不过!”温周显然不相信。
师尊年纪不小,倒是个恋爱脑。
江畅哑然失笑。
昆吾峰的雪又细又密,天寒地冻,江畅依照经验做了测试,这里至少零下三十度。
而她穿着寻常衣裙,要是从前的经验,不到一刻钟就得在此地冻死。
但江畅却只感觉略微有一点冷,可见如今她的肉身强度已何其强悍。
江畅当下开始练刀,一招一式,专注全部精神。
漫天飞雪金戈铁马地下,一道孤影在天地间挥刀,渺小如沧海一粟。
她练完刀,忽然发现不知何时,她的神识已然充盈。
江畅顿时又惊又喜!
一直以来,她受困于神识太浅,虽有丹药补全,却一来效用缓慢,二来神识一用就见底,丹药也不够耗费。
但没想到练习这套前世师父教给她的刀法,居然能够快速的恢复神识!
之所以没有发现,是因为江畅从前总在早上练刀,那时神识本来就充盈,而下午才开始画符消耗神识。
仿佛从屋子里推开门,看见了广阔浩瀚的世界。
时刻保持镇定冷静,是顶尖杀手的基本技能,但即使是江畅,此刻也难以抑制心脏的狂跳。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从此不用丹药,她可以通过练刀无限制的恢复神识,然后无限制的画符,又通过画符无限制的扩展神识和结构符箓,不断循环。
同时还能炼化刀意,强化肉身。
修仙界的天资永远大于努力,但在江畅身上,她的上限取决她练了多久的刀,画了多少的符。
天道必然酬勤,就是江畅最大的天赋。
江畅深吸一口气,不顾冰天雪地,当场盘膝取出符纸画符。
神识依然很快耗尽,她紧接着练刀,然后再次画符。
果然,她的神识是充盈的。
江畅站起来,在雪山之巅眺望,大雪仍然纷飞,山川岿然不变,大海依旧沉默又暴烈。
只是天罗地网,她终于还是撕开了一道口子。
这一日,江畅直至深夜才下山。
那一晚,温周虽然没及时吃上晚餐,但他本来就不饿,而且江畅做了比往日都要丰盛的菜,吃得他大呼朝闻道夕死可以。
江畅吃完后匆匆赶去青书阁,而温周心满意足的躺在摇椅上,咂嘴回味那些惊艳味道。
猛然间温周坐直身体,惊疑不定的运出一道湛蓝灵力。
“灵力怎会充沛凝练到如此地步?怎会隐隐突破之假象……”
他喃喃自语,蓦地,不可置信地凝望向江畅离开的方向。
青书阁里,江畅挑灯夜战,她一层一层的细细翻阅,任何关于重影符和谪仙的信息她都不放过。
重影符各派各有细微不同,侧重点不同,江畅暂时只做收集,之后再细细筛选。
而关于谪仙的言出法随,她也暂时没有找到对抗的方法。
“宁虞的言出法随其实是仙法七字真言,受她境界影响,一日只能使用三次,一次只能使用一字。”
脑海中浮现徐慕寒给的情报。
“我会想办法耗尽她这三次,言出法随一旦失效,你最大的障碍就解除。”
“但地点不能在青虚山,也不能有目击者,否则无论是青虚山还是你都会被五宗击杀。”
“阿畅,我不便出手,但若我只是贪生怕死临阵脱逃,宗门已经陨落一名谪仙,不会再灭我道途。”
江畅伸了个懒腰,看着窗外的夜色,心中想起徐慕寒。
助她入青虚,如今又要与她合谋杀死谪仙。
为何他暗恨宁虞且不露声色,不惜冒着被发现谋杀同门的罪名,也要杀死谪仙?
而且明明不是擅长测算堪舆气运之数的道修,为何许多事他都先知先觉?
江畅伸了个懒腰,她想不通索性便不想了。稍一懈怠,这才发现已经是紧绷了一天,听课练刀画符查阅,一刻都没停过。
她想了想,随手拿过一张纸,随便写写消遣。
“会有那么一天,我像大鹏一样展翅高飞,自由自在。”
“今晚月亮挺圆挺大。”
“倒是第一次注意到青虚山周围的海,很大,很漂亮。”
但她很快停止这种消遣,在极其短暂的放松后,继续埋头在书海之中。
此后一连几天,她都进入白天练刀画符的修行晚上阅览群书的循环之中,一刻也不肯多休息。
直到这天夜里,凡间过镇妖节,骤然天空烟花灿烂,海天盛宴。
江畅举目望去,看到了其中一道特别的烟花。
那是徐慕寒与她约定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