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江畅意料,不是风姿无双的美人,而是位矮胖道人,发型杂乱且发白,八字胡加长须,衣着凌乱不修边幅。
“听闻这里有仙人才享有的美食?老夫慕名而来。”
“这位前辈,你我一见如故,看起来就是有缘。”徐慕寒抱拳行礼:“今夜包给你了,咱们不醉不归!”
“还在吃的,走了走了,打包带走回去吃。我们停业了!”
江畅偷偷问他:“他是谁?你们认识?”
“他是青虚山长老温周前辈,也是你今后的爸爸。”
江畅:“???”
青虚山并不在南玄五大宗之列,但江畅是听过名字的。
忽然间,她隐隐明白了徐慕寒要做什么。
当晚,她做了拿手的家常菜。
番茄炒蛋、白切鸡、糖醋排骨共十二道菜。
每次端出菜,温周就眼巴巴地盯着她。
一筷子下去就往嘴里塞,然后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了一般,怔然好久,仰天流泪。
江畅吓了一大跳,这是想起了……妈妈的味道?
“入口味美绝伦,唇齿留香,就算是仙门,也不配这等美味。星月当空,晚风如柳,修道八百年,有这一口,再无遗憾了!”
徐慕寒哈哈大笑:“前辈过奖了,举手之劳而已。来,尝尝我从宗门带的玉瑶酒。”
说的仿佛是他做的似的。
温周喝了一口酒,有点遗憾说道:“玉瑶酒虽然上等,但配今日美食,还是差了些啊。”
“那个,我还有点葡萄酒。”
前世江畅就是好酒之人,这一世的酒确实不咋地,所以她很早就自酿了一些酒放在储物袋中,一直也没拿出来。
“葡萄酒是何物?”温周眼睛一亮:“快快快,拿出来。”
“好酒!好酒好酒!”
口感丝滑柔顺,后劲连绵悠长,居然引动他灵气都隐隐跃动。
天下第一酒!
天下第一美食!
等江畅做好所有菜,望见徐慕寒和温周已推杯换盏称兄道弟,大口大口喝酒,不禁莞尔。
“前辈,这酒不是这么喝的。新酿的酒倒是不必醒酒,不过还是可品的。”
“喝酒还有不同?何谓醒酒?”
“葡萄酒,得先打开味蕾,起初一小口含在唇中……”
江畅正想说,却被徐慕寒打断:“温老,酒都喝了,不如明天再来试试。”
温周又惊又喜:“明天还有?”
“当然!”
“我钱不够!”好歹一个宗门长老,说这种话居然理直气壮。
“不要钱,交个朋友!”好歹大宗门真传,不仅慨他人之慨,而且大方的像被鬼附了身。
“好好好,徐老弟真是个好人!”
话锋一转,温周看向江畅:“不知这个神人是……”
“江畅。”
“江畅,从今天起,你是老夫的偶像!”
江畅莞尔,这老道看来修为高深,行为举止却疯疯癫癫像个老顽童,挺有趣。
接下来三天,徐慕寒直接闭店,只等温周。
温周也如约而至,江畅则烧菜,三人高谈阔论,江湖琐事,修真艰辛,天南地北直至次日天明。
最后一晚,温周忽然伤感:“哎,以后再也吃不到这样的美食了,可惜可惜。”
徐慕寒笑了起来:“温老,你若想天天吃到阿畅的菜,也是个简单的事。”
“阿畅如今无家可归,我灵清宗也不可能会收她。但你收她入青虚山,做你的侍女,就算她灵根全废,也不是件难事。”
江畅微怔。
她想到了徐慕寒在布局,但没想到布局却是为了她。
这是她来到此地,收获的第一份用心的善意。
收一个侍女对宗门长老确实不是一件难事,谁知温周居然表情为难,犹豫不定。
“老夫这些年四处玩闹,从未为宗门做过贡献,再以一己之私开口要收侍女,还是觉得羞愧啊!”
徐慕寒还想说些什么,却听江畅淡淡说道:“我也拒绝。”
又对徐慕寒说道:“多谢徐兄好意。”
徐慕寒和温周一时有些尴尬,江畅解释道:“两位不要误会,江畅虽一介凡人,前路纵千难万险,那也是我的命。只是宗门侍女这样的活法,恐怕不适合我。”
温周诧异地看了江畅一眼,眼眸浮现赞许,举杯笑道:“小畅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不仅厨艺超神,这骨气也是多少修行者都不如你。”
三人举杯邀月,痛饮一宿。
等到江畅酒醒,江头远山红日初出。
温周已经走了,徐慕寒坐在石栏上,出神地看着远方,赤红的日头光芒铺上他明艳动人的脸。
连江畅这样水泥封心的人,一时都有些心动。
“只要你参加试道大会,温周一定会让你入青虚山的。”徐慕寒没有回头,目光依然眺望着远方,仿佛那里有他渴望又触不到的东西。
“他抵挡不住你做的饭菜。”
江畅很冷静,决定开门见山:“你想要我做什么。”
“阿畅很聪明呢。”徐慕寒转过头,换上了笑眯眯的表情:“把这个吃了吧,醒酒效果很好。”
他掌心上一颗不起眼的黑色药丸,伸到江畅面前。
江畅没有犹豫,伸手去拿。
徐慕寒眼眸微睁,猛地一把把药丸扔到江水中。
“阿畅,永远不要太相信人。”他凝视着江畅:“我刚才骗你的,那是蛊药,能让我控制你一个时辰。”
江畅笑一笑:“我也不是对谁都这样,我也知道,你不会给我吃下的。”
修真之人大许没做过杀手,不知控制脸上微表情,这方面,江畅觉得比他专业。
徐慕寒怔了一怔,他沉默了半响,低头看着脚下江面:“阿畅,是否你想过,如果你没离开江家,会是怎样?”
江畅微微挑眉。
“阿畅,我做了一个梦。”
“那时你嫁入许家,在许家受尽折磨,像一只猪被囚禁在猪圈里。夏不能蔽,冬无以藏。支撑你等待的是一句承诺,你等那个人说待他成就大道,十倍百倍补偿你。”
“但你等不到的,大道何其难,纵然他是天骄,三百年也未免太长。”
“后来他来找你,而你早已成了一具枯骨。”
“承诺成空,你又受辱而死,他道心为此破损。不顾五大宗门警告,屠灭许江两门,两族族人魂飞魄散,生生世世不入轮回。”
“他的谪仙夫人,宁愿自损修为,将你魂魄重炼。可逆天而行,即便复活,你也不过行尸走肉,终日恍惚。盛大礼宴,顶着妾的名头,为奴为婢伺候他们。”
“最后啊,他终究是抛下了你,你日日夜夜傻傻仰望他们飞升的方向,魂魄逐渐消散,身体凝固成石。”
“呵呵,阿畅你看,这梦是不是很感人?”
他每一字如锥,字字千钧。
江畅瞳孔骤缩,心思如电,一个念头划过心头。
“徐慕寒,你究竟是在何时见过我?”
徐慕寒不答反问:“那么阿畅,你又是为何执意要离开江家?”
顿时气氛沉默。
两人都有不能说的秘密。
这一次,江畅敏锐的感觉到了徐慕寒微笑面孔下的杀意。
但是很快,杀意消退。
徐慕寒打破沉默。
他把一些银两扔到江畅面前:“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说完他潇洒离开,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江畅收起他的银两,又见他挥一挥衣袖,原路折返。
“这算是借的哦,下次见面要还我。”他郑重其事的说:“我一个月也就三百枚灵石,灵清宗很小气的。”
江畅头疼地捂住额头,另一手甩了甩。
意思让他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