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细雪,衣袂翻飞,顾昭俯视着众人:“尚食司归本官所管,请诸位谨遵尚食司的规矩,做的好,本官重赏,倘若包藏祸心,本官绝不姑息!”
她声音清冽,却似雪崩滚滚而来,透着压迫感。
“是。”众人低头叩拜。
“起来吧。”
“谢主官。”
周冬德的眼神暗了暗,心道顾昭的命真好,居然让她做了主官!
不过没关系,他一样会往上爬,压顾昭一头!他照样会让顾昭在他手中生不如死。
罗勋缓缓从顾昭身上收回了目光,云淡风轻地看着周冬德:“周冬德。”
周冬德喜笑颜开:“下官在,请您吩咐!”
“你仗势欺人,假公济私,陷害下属,德不配位,督公亲笔将你从锦衣卫除名,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罗勋一字一句,将周冬德踩入了泥泞之中。
周冬德瞳孔微缩,眼底露出了惊骇:“什,什么……”
除名,从七品官员,直接回到当初毫无品阶的太监,从山巅跌入谷底,摔了个粉身碎骨!
他不敢置信地盯着罗勋:“罗大人,误会,都是误会……”
罗勋不与他废话:“拖走。”
周冬德回眸看向了顾昭:“是你害我!顾昭是你害我!”
顾昭薄唇微勾,眼底微凉:“我不过是实事求是写了一封折子,怎么就成了害你?”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这,就是顾昭的生存法则!
尚食司的人都懵了,她们知道顾昭和周冬德有过节,但是没想到顾昭这么狠,踩着周冬德的脊梁,走上主官之位,还一脚将周冬德踹沟里面。
狠!
太狠了!
江芸蝶后背蓦然升起一怔凉意,周冬德被顾昭踹了,那她呢?当初她也针对顾昭,顾昭会不会对她动手……
顾昭送别了罗勋之后,缓缓走进了主官书房:“各局掌事进来议事。”
“是。”
对于顾昭而言,管理尚食司,和当年管理后院差不多,她提点敲打了众人,又挨个打赏了众人,连院中女使杂役,都受到了奖赏。
一时间,尚食司的气氛活跃了起来,反正她们掌事又没有变动,加上顾昭为人大方,得了什么好的东西,都会与她们分享,不是难相处的人。
换了这样大方的主官,何乐而不为!
江芸蝶拿到奖赏时,脸颊火辣辣的疼,心里头五味杂陈,对李家的怨恨,又多了几分。
她冷笑了一声,命人去将顾昭升官为掌事的事情,告诉李家。
“什么?顾昭升为七品尚食司主官!”李老夫人声音拔高,差点把房子都给掀了!
她的儿子,才是个七品工部给事中,顾昭凭什么!
李明治阴沉着脸,这是何等的荣耀,偏生和他们李家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实在可气。
可气之余,还有浓浓的悔恨。
如果李毅凌没和顾昭和离就好了……
李毅凌心里头不是滋味,凭什么,顾昭离开他就这般大放光彩,他真的好不甘心……
“儿啊,你一定要好好读书,秋闱高中,好好让人看看你的才华,让顾昭后悔!”李老夫人也不甘心,只能将浓浓的希望寄托在李毅凌的身上。
李毅凌不咸不淡地回答:“知道了。”
他的心思,却完全没在书上,全在顾昭身上了,翻动的书页上,刻画的好像都是顾昭明艳动人的模样……
他记得当年,承诺过,给顾昭画一张像,后来嫌弃顾昭无趣,找借口没画。
李毅凌立刻动笔,在灯下细细描绘顾昭的模样,他想,顾昭看见了,一定会很高兴,感受到他的真心!
第二日一朝,李毅凌带着画像来到了去尚食司的必经之路上,特地整理了衣冠,摆出了一个玉树临风的姿势。
不多时,顾昭和吴歆颜、陈掌事等人走了进来,她被簇拥着,似九华初放,名动天下。
李毅凌整理着衣冠快步上前:“昭昭!”
顾昭听到李毅凌的声音,笑容一收,今日她作为主官第一日上任,她不想闹出什么笑话来。
便遣散众人,独自走向了李毅凌:“有事?”
李毅凌含笑:“昭昭,从前你不是希望我替你画一副画像么?我画好了,你看……”
顾昭连眼尾都没有留给李毅凌:“呵,用你的手画出来的,都是对我的亵渎。”
李毅凌心头刺痛,扯出笑容:“你何时这般毒舌了,不过我喜欢。”
顾昭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若是再纠缠不休,别怪我心狠手辣。”
李毅凌举着画像往顾昭面前凑:“怎么是纠缠?我一片真心,你看看……”
嘶啦~顾昭轻飘飘将画像撕了,成了漫天雪花,随风而下,她轻飘飘转身走入了尚食司。
“顾昭!”李毅凌心口刺痛,咬着牙喃喃自语:“我一定会让你重新接受我……”
顾昭眉心一跳,李毅凌哪儿来的自信啊?
看来她还是太心慈手软了!
她吩咐道:“将他丢出去。”
两个杂役嬷嬷走了出来,架着李毅凌往外拖,李毅凌挣扎:“放开我!我乃是朝廷命官……”
砰!
嬷嬷毫不留情将人拖到了外围,丢在了人来人往的宫道上,李毅凌一头栽倒了雪地里,狼狈不堪。
众人嬉笑,气的李毅凌脸色惨白,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巡逻的锦衣卫又将他撞倒在了雪地上,混乱之中,还挨了两脚。
罗勋如今是李毅凌的主官,嫌弃李毅凌蓬头垢面狼狈不堪的样子丢人,当众呵斥了几句,气的李毅凌差点晕厥。
那工部郎中,本该是他的位置,享受追捧,坐在高位呵斥人的,本应该是他才对……
总之,李毅凌受了伤,又被当众羞辱了一场,回家便气病了。
赵如意知道后,激动的不像话,直呼李毅凌脸皮真厚,居然没气死,要是气死了,才大快人心嘛!
顾昭笑了,又吩咐她做些新品的糕点,带入宫分给十二局掌事。
她赏罚有度,恩威并施,尚食司一如既往,一点浪花,都没有翻起来。
周冬德备受打击,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贱、人!贱、人,我就知道,她给其余掌事送东西,分明是早有预谋!”
他气急攻心,脸色阴冷地说道:“此时,咱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顾昭,必须死!”
是顾昭算计他,是顾昭害他!
特意弄个那盒子来迷惑他,引他下手,害他至此!
顾昭要是听到这句话,得笑死,人心不足蛇吞象,怪她咯?
周冬德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小瓶子,对陈安说道:“找了个会功夫的,把药抹在手绢上,捂住顾昭的鼻子,等她中了药,便追着她跑,她无处可去,只能往季宴的马车上躲!”
“是。”
“呵呵。”周冬德鼻腔里面发出了一声冷笑:“送到季宴面前的女人,无一生还,且看顾昭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依然有他自己的人脉,要弄顾昭,轻而易举!
又是月末,茶叶局大盘点。
盘点完已经是深夜了,大雪纷飞,顾昭举着伞,走入了漆黑的宫道。
沙沙~身后传来了脚步声,顾昭心头一惊,裹紧了披风,快步往前走。
突然,一只手拽住了顾昭的腰,一方手帕捂在了她的口鼻上。
砰!
灯笼落在地上,烛火瞬间熄灭,顾昭疯狂挣扎,拔下了手头上的簪子,刺向了捂在自己口鼻上的手。
“啊!”那人吃痛,松了顾昭。
药劲儿窜了上来,顾昭头晕目眩,跌跌撞撞地向前跑,这儿距离宫门口的守卫,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在昏暗的角门处停着一辆马车,灯笼未亮,顾昭却一眼便认出了是纪云峥的马车。
脚步声不断逼近,顾昭脑内一片空白,她摁着车辕,飞快地爬上了马车。
即便纪云峥不在马车里面,也无人敢轻易上她的马车。
顾昭算安全!
深夜,纪云峥从书房出来,容晚随行。
纪云峥踩着马凳上了马车,还未掀帘便察觉马车内有人,若有若无的合、欢香的味道充斥着鼻息,又甜又腻,引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