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手段,懂礼仪,知尽退,眼光长远,有谋算,她能将整个李家再次扶起来!
李明治沉默了许久:“想办法与郡主和离,或者是休妻,再将顾昭哄回来。”
“我去顾家哄过了,门都没进去。”李老夫人叹气。
李毅凌摇头说道:“我去找过顾昭,她态度坚决,不理我。”
李明治沉默了一下:“还有轻舟,轻舟是你的儿子。就算顾昭敲登闻鼓,告了状,倘若儿子要你,她也没办法。”
那是个优秀的孩子,他们得要回来!
“我明日,就去看看孩子!”李毅凌拳头一点一点收紧,拿捏了孩子,就是拿捏顾昭!
况且,顾轻舟是他儿子,他好言好语哄几句,孩子就回来了,这世界上,哪有孩子不认爹爹的!
翌日一早,李毅凌就出发了。
当他出现在书院的课堂外面,夫子唤顾轻舟出去的时候,顾轻舟还是懵的,说实话,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还有个爹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李毅凌,看不出来喜乐,只对夫子说道:“老师,那不是学生的父亲。”
夫子顿了一下说道:“百善孝为先,你饱读诗书,应该知道,父母授之以命,乃是德恩,不可连父亲都不认,去见见。”
顾轻舟不是个会辩驳的人,只能起身走向了门口。
脸色风平浪静压着心底的厌烦。
李毅凌激动坏了:“轻舟!”
顾轻舟规矩作揖:“李大人。”
他的疏远和冷漠,让李毅凌特别难受,李毅凌沉声说道:“我是你父亲,你如今读书读得连父亲都忘了么?”
对顾昭的时候,他还有几分耐心,但是对于孩子,只有驯服,打两巴掌,给颗糖,他照样高高兴兴得接受。
顾轻舟不看他:“我没有父亲。”
李毅凌被噎到了,他俯身对与顾轻舟对视,冷着眼睛说:“你身上留着我的骨血,难道你真的要跟着顾昭一辈子?顾昭已经封侯,她若是真心对待你,怎么不给你请封世子当当?顾昭不是你的生母,日后她嫁人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会赶走你,厌弃你,你就会变成野种!”
这话太严厉了,威胁的意思太明显了,眼神,也太凶了。
换做平常的孩子,肯定哭了。
顾轻舟那双眸子定定看着李毅凌,他心中泛起愤怒,这话太恶毒了!倘若李毅凌疼爱他,怎么说得出来这种话?
顾轻舟只是小,不是傻!
爱与不爱,他感受得到!
李毅凌见顾轻舟发闷,以为他害怕了,于是放软了语气继续诱哄道:“父亲给你买了糕点,你跟父亲回李家,你还是慧眼侯府的小公子,乃是名门之后,我们才是你血脉相连的亲人,只有爹才会保护你,明白么?”
顾轻舟嗤笑:“我姓顾,叫顾轻舟,是顾家的孩子,即便母亲成婚,有了她自己的孩子,她无法分心照看我,我仍然敬她,爱她,尽我所能,保护她!”
想要他背叛顾昭!门儿都没有!
这决绝的话,不像是一个小孩子能说出来了的,让李毅凌气的头脑发昏,他的儿子不认他?
定然是顾昭教的!
“你是猪油蒙心,听了顾昭的胡话!她不让你认祖归宗,就是让你做个无根野种!亏你饱读诗书,竟然是个榆木脑袋!”李毅凌恼怒伸出手用力戳了戳顾轻舟的脑门,在脑门上留了个红印子。
这是李毅凌第二次叫他野种。
顾轻舟一点一点收紧了指头,压住了内心的恼怒。
这是书院,他不能闹得太难看了!
李毅凌见顾轻舟不说话,以为被吓到了,他心头很满意,孩子嘛,骂几句,就会听话了。
他又将糕点递给了顾轻舟:“爹给你买了糕点,这天下,人人都会欺辱你,害你,算计你,只有爹不会。顾昭将你要去,只不过拿你当个挡箭牌,掩盖她自己那些恶心的行径!她一个商女,日日接触那些男人,浪荡成性,你是侯府公子,自有清高傲骨,怎么能叫她侮了你的名声?”
顾轻舟脸色一沉,骂他什么,他都可以忍,但绝对不能羞辱顾昭!
啪!
顾轻舟突然出手,打翻了盒子:“拿开你的脏东西,我不稀罕。”
盒子落在地上,糕点滚了出来。
众人围观,李毅凌血色尽褪,觉得丢人至极。
上一次,顾昭在宫门口打翻了糕点盒子,这一日,顾轻舟竟然也敢!
李毅凌恼羞成怒,憋屈了许久的怒意,竟宣泄在了这个孩童的身上,他抬起手一巴掌重重打在了顾轻舟的脸上:“李石头!放肆!”
顾轻舟毕竟年幼,竟然被一巴掌扇倒在了地,捂着脸颊半响还不过神来。
“大人!”院长邱良善急急忙忙赶来,将顾轻舟扶了起来,他脸色及其难看,顾昭将孩子交给他,倘若出了差错,他如何面对顾昭!
他指挥夫子待下去让书院的大夫检查,用冷水敷一下脸颊上药止疼。
李毅凌的掌心还火辣辣的,可见他下手有多狠。
邱良善打量着李毅凌,可算知道顾昭为何鱼死网破要和离了,这下手太狠了,那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
他语气不善地说道:“大人,探视的时间结束了,您请回吧。”
“院长。”李毅凌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说道:“我,是我失手了,轻舟是我儿子,我不会害他,让我在看看他吧,我跟他道歉。”
李毅凌表面带着歉意,但,心里面觉得没什么,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
邱良善提高了音量,沉声说道:“李大人,顾轻舟送来的时候,户籍上写的,乃是定安侯顾昭之子,与你无关,我们不能再让你接触学生,你再不走,我就要让人请您离开。”
邱良善已经将他所有的涵养都拿出来了,才忍住没爆粗口。
李毅凌倒是知道,被人赶出去不光彩,讪讪离开了。
顾轻舟立在学堂后方的长廊上,用冰冷的帕子敷脸,眼底一片寒凉。
这时,“鹏程万里”院子里面的几个孩子走了出来,围着顾轻舟。
他们同吃同住,顾轻舟都温润有礼貌,才学也是一等一的,为人也大方,四个孩子关系很好。
最大那个是二品骠骑大将军孟广振的小儿子,孟泽,他接过了顾轻舟手中的帕子替他敷脸:“你没事吧。”
顾轻舟摇了摇头:“没事。”
孟泽年纪大些,看到出来顾轻舟情绪低落,他安抚道:“你别听那人的话,我觉得,你母亲定是对你极好,你才来十日不到,她托人送了六次东西了,她是疼你的。”
顾轻舟深呼吸了一口气,顾昭疼他,他知道,他气的是李毅凌羞辱顾昭,说出那么恶毒的话!
孟泽拍了拍顾轻舟的肩膀:“男儿志在远方,何顾人言?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的事。”
“就是,等你日后超过他,今日之耻辱慢慢再报。”另外一个也说道。
眼看午休的时间到了,长廊上的人多了起来,看向顾轻舟的眼神,有轻蔑,同情,嘲讽,可怜……
顾轻舟在这些目光里面,像是被架在了火上烤一样,低着头不言语,袖子里面的拳头一点一点握紧,显然在隐忍心中即将喷发的怒意。
孟泽随他爹,脾气有些暴躁,迎上那些不屑的目光:“做什么!看什么!再看小爷把你们眼睛挖出来泡茶喝!”
“孟兄!”顾轻舟拦住了孟泽,孟家把孟泽送来上学,就是因为孟泽人虽聪明,但脾气太暴躁了,准备磨他的性子。
倘若今日因为顾轻舟,他与人起了冲突,等到中秋回家他父母定会罚他的!
若是闹得夫子请家长,孟泽还要挨顿板子。
“你别怕,我护着你。”孟泽扬起下巴,冷声说道。
人群之中走出了一个人,十二三岁的年纪,乃是户部侍郎柳越嫡子柳连盛,性子倨傲无礼,又没什么学问,平日里就看不上顾轻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