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峥收回了搭在顾昭肩上的手，拉开手中染血的折扇，又恢复平日的清冷淡漠。
可韩晋明显察觉，纪云峥生气了，身上的杀意太重，强的让人窒息，他不敢开口，只能低头谢罪。
“走。”纪云峥一手握着折扇，一手负在身后，火红的衣摆翻飞着，似血莲盛开。
顾昭拽紧了披风跟了上去。
韩晋带着锦衣卫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
纪云峥站在街头，抬头望了一眼“杏花楼”的招牌，薄唇勾起弧度：“是这家么？”
“嗯。”顾昭心底划过暖流。
韩晋一脚踹在了大门上，大门轰然倒塌。
锦衣卫冲了进去，片刻，里面便响起了尖叫声，男人提着裤子惊慌失措的冲了出来，穿着暴露的女人们，抱着头跪在角落里面。
韩晋搬来两把椅子，用袖子擦拭了干净。
纪云峥扶着顾昭的肩膀，让她坐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别怕。”
我替你报仇。
顾昭拽紧了衣袍，在平西时，她被一个商户家的儿子调戏，对方父母拒不道歉，态度恶劣，纪云峥提着红缨枪上门将人全家上下揍得满地找牙，连夜上顾家道歉，磕着头求顾昭原谅。
此刻，她就像是在外面被欺负了的孩子，被自己家哥哥带着找上了对方的门，感动的想哭，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样替她出头了。
纪云峥大马金刀一坐，靠在椅背上，手臂搭在扶手上，气势直冲九霄，令人心生畏惧。
韩晋将掌柜妈妈和打算侮辱顾昭的男人提了出来，甩到了纪云峥的面前。
男人下半身被顾昭踹伤，鲜血淋漓，捂着小腹翻滚。
“啊！”掌柜妈妈一看到那绯色蟒袍，顿时吓到魂飞魄散，余光在看到顾昭时候，魂归天外。
砰砰！
她不要命似得给顾昭磕头：“姑奶奶！小人真的不知，小人不敢冒犯啊，求您饶了小人吧，小人也是受人蒙蔽的！”
顾昭冷笑了一声：“逼良为娼，何为蒙蔽？”
这次是顾昭运气好，倘若换做其他的女子呢？那就是陷入泥潭，生不如死……
勾栏瓦舍，卖身讲究自愿。
乱世之中，拐卖层出不穷，没抓住就算了，抓住一个那就一个死罪。
掌柜妈妈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花容失色，继续给顾昭磕头：“求您放过小人，小人再也不敢了……”
那被顾昭迷晕的男人还不知情况，在疼痛之中抽身，余光看见顾昭劈头大骂：“贱、人。看爷不弄死你！杨妈妈！今夜，爷就要玩儿死这个贱、女人。爷要看她千人骑，万人睡……”
哒！
纪云峥的手指漫不经心敲在了扶手上，像是闲聊一般问顾昭：“他打的？”
韩晋的目光落在了顾昭的身上。
顾昭轻点了一下下巴，还没来得及说话，韩晋长剑出窍，银光一闪，鲜血喷涌。
与此同时，纪云峥抬袖遮住了顾昭的眼睛，顾昭眼前之留下一抹绣着祥云的绯红，耳边传来杨妈妈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响彻长空。
顾昭：“？”
这么快的么！
等到纪云峥的袖子放下来时，男人的尸体已经被拖走，地面留了一滩血。
纪云峥缓缓坐直了身子，寒着声音开口：“谁把她卖到这儿的？”
杨妈妈吓得魂飞魄散：“是，是街头的王二……他卖的！”
纪云峥折扇在掌心敲了一下，韩晋领命，带着几个锦衣卫飞快离开。
杨妈妈还在给顾昭磕头，脑袋在地上磕的咚咚响，额头磕的鲜血直流。
顾昭不为所动，她不是善良之辈，恩是恩，过是过，她不会手下留情的！
纪云峥厌烦了，眉峰一挑，两个小旗上前，拽着杨妈妈往下拖，哭泣求饶声逐渐消失。
须臾，韩晋提着王二回来，手里面还提了粉色的包袱，顾昭认得，那是她的包袱，里面是陈玉霞送的钱和地契还有药物。
王二是个小胡子的壮汉，下破了胆，疯狂磕头：“督公饶命，督公饶命！”
他这种小人物是没机会接触到督公的，当然，死前除外。
纪云峥一脚踩在了他的脸上，将王二的头死死摁在地上。
那只黑靴子压得王二喘不过气，自己全盘托出了：“小人不知道对方是谁，给了二十两银子，说绑架顾昭！小人一时贪财，将人卖到了杏花楼里的！”
二十两……
顾昭都要被气笑了，她就值二十两！
不过问了，能干出这种事的，也没别人了！
纪云峥松开了脚，抬袖遮住了顾昭的脸，顾昭缓缓闭上了眼睛。
王二以为得救了，一个劲儿的给纪云峥磕头谢恩：“多谢督……”
吧嗒……
话未说完，人头落地。
韩晋收了带血的刀，命人将尸体拖走。
“烧了吧。”纪云峥瞥了一眼杏花楼。
“是。”
锦衣卫的执行能力很强，不过须臾，杏花楼燃起了大火。
火光冲天，火星子飞上了长空，纪云峥才觉得堵在心口的恶气，稍微散了几分。
“今夜去本督府上休息，明日，本督送你回去。”纪云峥缓缓起身，语气生冷疏离。
倘若顾昭再发生点儿什么意外，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他自己。
顾昭：“？”
顾昭披着他的披风起身，纪云峥太高，披风太长，摇曳在了地上，顾昭活脱脱像个偷穿了大人衣裳的孩童，更像是个可爱的小茶宠。
纪云峥喉咙发紧，移开了目光，哑着声音开口：“你不是求本督？”
“是，多谢督公。”
纪云峥带着顾昭先回了督公府，命人送了衣裳给她，让丫鬟伺候她收拾妥当。
他立在廊下，清风撩起了衣摆，眼底阴冷一片，慧眼侯……多亏了他的侯爵啊，若不然，纪云峥今夜就让李毅凌死无葬身之地！
他将带血的折扇开了又合，薄唇勾起一个残忍的笑容：“韩晋，给李毅凌送份礼物去。”
韩晋：“？”
“送刀片？还是……”
容晚脑袋抵在柱子上，呵呵，韩晋还是太直了，脑子不够聪明，督公要送的东西，就算不要了李毅凌的命，也能给他造成心理上的伤害！
纪云峥注意到容晚的小动作：“容晚，你说。”
容晚立刻抬头，露出了个讨好的笑容：“督公，李家蛇鼠一窝，不然给他们送点同类？”
他发誓，他说的这个“礼物”纯粹是往督公的喜好上门靠的。
纪云峥很满意：“尚可。”
韩晋浑身起鸡皮疙瘩，真的是……
他领了命，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夜里，李家突然传来惊声尖，李毅凌正在和妾室欢爱，一袋子蛇和老鼠兜头落在了他的身上，蛇冰凉的触感顺着他的手臂脖子，脚踝爬，老鼠在被窝里面乱窜。
李毅凌和妾室连衣服都没有穿，光着身子尖叫着跑了出去。
这心理阴影够大，吓得李毅凌好久直不起来，人道方面大不如从前。
当然，这是后话。
当夜，顾昭在纪云峥府上修整了一晚，第二日，二人一起接了住在偏院的顾轻舟，一起回了李家。
纪云峥提起让容晚上顾家门，敲打了顾家下人，隐瞒顾昭和离的事情，全府上下，齐心协力，哄骗顾老夫人和她身边的乔嬷嬷。
顾家门口立着一位银白发丝的老人，她眼睛上蒙着白色的绸布，由下人搀扶着立在台阶上，秋风卷着她的衣袍烈烈作响。
乔嬷嬷扶着老夫人，轻声说道：“老夫人，您先回去吧，奴婢在此恭候小姐就是了，风太大了。”
顾老夫人屹立不动：“小侯爷难得陪着昭昭回来，他们是官宦人家，咱们不能失了礼数，如今昭昭过得好，老身高兴。”
众人缄默，心里头感到难过，明明顾昭都落得那般凄凉的田地了，还要这样哄着老太太开心。
远处传来了马蹄声，老夫人问：“是不是昭昭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