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武司退休老武者嘻嘻哈哈走了。
余力和少年校尉裴庆之继续练武,一个依旧是直直挥刀,另一个也还是以木刀劈刀。
不过自此以后,余力的挥刀术有了些许变化,多了一份生气,也多了一份杀气。
若说之前的挥刀术还属于老樵夫砍柴套路,有些泥土气,笨拙且死气沉沉,那么现在的挥刀术既有生气也有杀气。
刀还是那刀。
挥刀也还是那般挥刀。
但就是截然不同了,意境已变。
此刻的挥刀术,已然算得上是一门登堂入室的真正武学了。
余力如果想的话,他完全可以将其命名为「余氏挥刀术」。
武司校场上,只剩下一个白发老人和一个练木刀的少年了,其他人早已散去。
两人都似是不知疲倦,连午饭都不去吃了,竟也没感觉到太饥饿。
余力沉浸在挥刀中,飞快积攒挥刀数,视线中疯狂飘出一行行【挥刀+1】小字。
裴庆之则多了一份少年人的较量之心。
余力不走,他也不走,余力不收刀,他也不停刀。
甚至余力快他也快,余力慢他也慢。
落在余力眼里,只觉得这少年有些稚气可爱,少年虽不言语,但处处都存着较量。
时光悠悠过,冬日的暖阳悄悄西落,气温也渐渐转冷了。
当挥刀数来到9990次的时候,面板突然发出提示。
【10万次挥刀即将达成,请发起最后冲刺,99990次】
【99991次】
【99992次】
……
余力精神陡然大震,知道10万次挥刀数的一个大里程碑便要来了。
当达成这个大里程碑,有可能获得「一击必杀」天赋。
他挥刀速度也陡然加快。
【99995次!】
……
【99999次!!】
【100000次!!!】
这第10万次挥刀,动静不小。
一刀落下,一团白色刀气仿佛一道九天闪电,自刀尖呼呼斩出,在校场沙地上犁出一条又深又长的沟壑,直至三四丈开外才消弭于无形。
这一刀之威,比当日方镇邪在竹林里那一刀还要可怖许多。
此番动静,惊得裴庆之一刀劈歪了。
他先是目中惊骇,似是难以置信,随即又眼神一黯,像是泄了气,唉地一叹,暗叹自己终究还是不如老人家。
他的少年较量之心陡然消散了,反而觉得自己先前的暗中较量有些可笑。
裴庆之心里突然泛起索然无味情绪,木刀入鞘,一步一步朝校场外离去。
【恭喜你,经过长时间持之以恒的不懈努力,终于达成10万次挥刀里程碑,可喜可贺,离100万次挥刀目标又近一步】
【恭喜你,成功获得「一击必杀」天赋,挥刀术击杀效果获得十倍加成,当锁定目标后,同阶必杀,但你当下真气只够支撑一次「一击必杀」,还需提升真气底蕴】
余力大喜,脸露微笑,也收刀入鞘。
如此甚好,杜适生死一战,胜算直线上升。
余力看一眼低头远去的裴庆之,一副意兴阑珊垂头丧气的模样,微一思索,便明悟对方为何如此。
不由失笑,摇摇头,跟上笑道:“小兄弟,何至于此?”
裴庆之没有抬头看余力,只紧紧抿着嘴巴,故作倔强,面色漠然,似是失去了一切兴趣。
余力心知他少年心太强,受了点打击,便淡然道:“小兄弟,你知道一棵小树如何才能长成参天大树吗?”
裴庆之停步,抬头看着余力,眉头一皱,似是若有所思。
余力笑笑,以长者口吻规劝道:“每一场雨,每一阵风,对小树来说,都是锤炼,也是肥料,与其唉声惆怅,何不欣然接受?”
裴庆之闻言一怔,随即眼里又亮了起来。
余力见他听进去了,呵呵一笑,提刀就走了。
裴庆之目视远去的余力,倒握刀柄,双手抱拳,重重一礼,朗声道:“多谢老伯!”
余力摆摆手远去。
此时已是傍晚,武司散职了,于是便径直离开武司,朝桃花巷而回。
武司离着桃花巷也就两个街口,并不遥远,但余力才走过一个街口,耳朵微动,捕捉到身后有人在跟踪。
怎么又有人跟踪老夫?
余力脚步并不停,继续不动声色往前走。
上次是大鹏武馆的武者追踪,这次又是谁?
难道是杜适派来监视的人?
应该不是,杜适没有必要如此做。
余力沉吟片刻,料定不是大鹏武馆的人就是御鬼宗弟子。
从脚步声听去,这条尾巴下盘扎实,两腿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几乎用分毫不差的脚力踩下,显然是个入品高手。
下一个街口,尾巴突然拐弯走了。
余力不禁眉头轻皱,难道是搞错了?
猛一扭头回看,只看见一片灰影消失在另一条小巷口,并没有看到那人模样。
余力坚信自己的耳朵不会听错,那人先前就是在暗中跟踪自己,现在突然拐弯走了,一定是有什么变故。
他没有多犹豫,立即反跟踪上去。
但走入那条小巷后,方才那灰影人却不见了,搜寻了片刻,那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人是绝对不可能凭空消失的,只会说明那人对这片区域特别熟悉,也可能是早已踩好点了,规划好了退路。
余力无所获,便自回了桃花巷小院。
推开小院门,却不见青禾在家,也不见老黄。
本以为青禾外出买菜了,等了许久,依旧不见青禾回来,老黄倒是回来了,吐着舌头哈哈喘气,一身杂毛被鲜血染红了,进屋就绕着余力呜呜呜低沉嘶吼。
余力心里一个咯噔,检视一番老黄,竟是受了不轻的伤,立即在院子里找了找,很快便找到一张用小刀钉住的纸条。
展开纸条看去,只见上边写着一行字:【老东西,若不想你婢女死得太惨的话,请速来西城外武帝庙】。
又是西城外武帝庙。
余力由此笃定,对方一定是大鹏武馆的人,他们掳走了青禾。
“堂堂武者,竟如此卑鄙无耻!”余力双目生寒,冷笑道。
纸条卷在手心,猛地用力一搓,纸条嗤嗤碾碎成了一蓬纸屑,也由此可见余力内心的愤怒。
他自练体练武以来,还没有这般愤怒过。
不过毕竟是老人家,心态稳定,并不自乱阵脚,也并不着急赶去西城外废弃的武帝庙。
在武司练了上半天小吞噬法,又在校场挥了下半天刀,滴水未进,早已饥肠辘辘,便先给自己做了一顿饭,吃饱喝足之后,才提刀上路。
“老黄,看家!”
此时天色将黑,冬日的北风呼啸,天地一片萧瑟。
很冷。
带刀人的心更冷。
却正是带刀杀人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