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奈何桥上且等一等,我这就来寻你……◎
“陛下!陛下!不好啦!夜妃娘娘他.....他不见了!”
只听扑通一声,一名身着紫色宫人服的小厮连滚带爬地匍匐在了大殿上。
见此情形,本来还想劝谏的几位大臣,顿时大气都不敢喘了。
众人都屏息低头,大殿霎时针落有声,寂静不矣。
夜妃何人,他是陛下两年前救回来的鲛人,名唤夜栖玥。
鲛人貌美,然夜栖玥是鲛人一族的王,生来傲骨,岂是甘愿雌伏於人下的。
这不,双方都僵持两年了,陛下为他修建奢华无比的紫幻宫,什么样的好玩意没往那送过,可惜连美人一个笑脸都没捞着过。
听闻最近鲛人族中叛乱已平,各大族长几次三番派人想请回他们的王,结果自然是徒劳而返。
陛下根本不同意夜妃离开,还派禁卫军到紫幻宫周围严加看守,相当於把夜妃囚禁了。
“哦?”一声似笑非笑的询问,打断了大臣们的回忆。
有胆大的悄悄撩起眼皮往大殿最中央的高位上瞄了一眼,只见当今苍澜国皇帝祁璟琰,身穿玄色龙袍微靠在龙椅软榻上,一手拿着酒盏微微摇晃,一手懒懒地搭在扶手上。
祁璟琰慵懒的声音再度响起:“你倒是和朕说说,夜妃是怎么在重军看守下不见了的?”
“这...奴才...”小厮吞吞吐吐。
“说。”祁璟琰口气平淡。
小厮却吓得顿时汗如雨下,声音里充满惶恐:“陛下饶命,饶命啊!奴才昨晚轮值换岗时,看到了...看到......”
他把头重重地砸向地板,用力之大,砰地一声,瞬间血流满面。
“哎”一声温润的叹息响起,朝堂右侧一位身穿青色官服的年轻人站了出来,微微躬身:“陛下,别为难他了。他看到的应该是臣,是臣昨晚帮助夜栖玥离京的,其他人并不知情,求陛下赐罪。”
说完,他便捞起官服下摆,从容地跪在了大殿上。
祁璟琰冷笑,陡然将手里的酒盏砸到年轻人身上,气急败坏地吼道:“好啊,好你个沈君钦,谁给你的胆子!”
嚓的一声,是酒盏碎裂的声音,酒渍打湿衣裳,尚未浸透衣料的酒水随青色的官服缓缓向下流淌。
沈君钦微微合起双目,什么话也没说,只重覆:“求陛下赐罪。”
祁璟琰怒不可遏,一拍龙案,猛地从龙椅上站起:“沈君钦,你不想活了,是吧?好,朕今天就成全你!”
大臣们赶紧随之拜倒,齐声喊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其中一人膝行而出,劝谏说:“陛下,沈大人此举虽有先斩后奏之嫌,但也是为了苍澜的江山社稷考虑啊。求陛下开恩!”
“求陛下开恩!”群臣附言。
“哼,一群废物!留你们何用!”祁璟琰甩袖自龙案走下,“重将军背马,随朕出宫。”言罢,愤而离开大殿。
群臣长舒一口气,各自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一人起身安慰:“沈大人,陛下现在正气头上。等找回夜妃,陛下气消了,事情还有回转的馀地,哎~”摇头叹息一声,各自退朝离去。
并未留意,沈君钦低着头地自语:“恐怕是追不回了。”
几日后,皇城外三十里的官道上,一队人马正在疾驰,马蹄扬起地面上的尘土,待这队人马离开后又缓缓落下。
“陛下,再往前走就是国界外了,天色见晚,恐怕无法保证陛下的安全。”重将军在后面高声喊道。
此刻,祁璟琰他们所处的地段俗称“三不管”。
当今天下三足鼎立,“三不管”地带处在三国的交界处,三国都想管但谁也不服谁。这里来往滞留的人群鱼龙混杂,良莠不齐,总是纷争不断。
当然越危险的地方往往隐藏巨大的财富机遇,正所谓富贵险中求,总有源源不断的人来这里碰碰运气。
这片土地有个应景的名字叫留梦城。不过,最后是留梦还是留命,端看个人的缘法造化了。
打头的一匹黑马仍在飞奔,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
祁璟琰策马扬鞭,固执道:“无妨,天黑后就地扎营。”
入夜,祁璟琰边用晚膳边询问重将军探听到的行踪,还未聊几句,就听门外守军禀报:“陛下,沈大人在外求见。”
祁璟琰放下筷子,没好气道:“这小子,朕都还没治他的罪,他倒好,上赶着送上门来。”
正准备和守卫说不见,那边沈君钦已掀开帘幕闯了进来。
守军急拦:“沈大人留步,还未通传,不可擅闯”。
祁璟琰对守军一挥手,守军行礼退出。
重将军见状:“陛下,臣先行告退。”
祁璟琰略微一点头,待重枫出账,他语气嘲讽道:“沈大人这般急匆匆的,是想将功赎罪吗?”
沈君钦一路快马加鞭而来,风尘仆仆,正要动唇欲言,咳咳咳,一连串的咳嗽声先响起,这架势仿佛要把心肺都咳出来才罢休。
祁璟琰见他神色疲惫,灰头土脸,脸庞都消瘦一圈,肯定是一直赶路,没怎么休息过。
这会也无奈了,起身扶他坐下,说:“你这身子骨,心脉本就弱於常人,还这么折腾,真不想活啦。”
沈君钦缓了缓,稍微止住咳,连忙抓住祁璟琰的手臂:“陛下,赶紧随臣离开这里,有埋伏。”
祁璟琰诧异道:“师弟,你想劝朕回去,也不用...”还未说完,外面突然骚乱四起。
士兵们喊道:“陛下,有刺客,快走。”
“杀!”
“保护陛下。”
一时刀剑碰撞声,砍杀声充斥了整个营地。
祁璟琰面色难看地一把掀开帐帘,迎面是骑马奔来的重将军,“陛下和沈大人快走,臣留下来断后。”
废话不多说,祁璟琰拉着沈君钦翻身上马,突破重围,往营地外冲去。
“陛下,马驮两个人跑不了多远,快放臣下来。”坐在后面的人声音有些微弱,语调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
“闭嘴,把你扔下,你还有活路?朕还没治你的欺君之罪呢。”祁璟琰夹紧马腹继续奔驰。
“我这身体本就没几年活头,师父当年捡到我,也是为了必要时能替师兄一命,咳咳咳......”
沈君钦因为刚才迎着风说话,嘴里灌进了冷风,不由得趴在祁璟琰的背上猛烈咳嗽起来,一缕鲜血顺着他苍白的嘴角滑落而下。
他本就一路奔波而来,还未怎么歇息,现在又颠簸奔命,心脏早已绞痛不已。
祁璟琰刚想回话,“在前面!”后面传来阵阵马蹄声丶刀剑碰撞声丶以及杂乱的呼喝声。
只好打住话头,朝马屁股上狠抽一鞭,可惜夜色太晚,路径又不熟。
“噅~”身下的马匹突然嘶叫一声,马头朝下眼看就要坠入断崖。
祁璟琰猛踢马肚,拽着沈君钦旋身跳开。
落地站稳后,祁璟琰扶他靠在一旁小土坡上休息。
“师兄,你就把我放在这里吧,你赶紧走。”沈君钦强撑着一缕清明道。
祁璟琰正要开口,不远处骤然传来一声高喊。
“一个也没想跑,抓住他们,取苍澜皇帝首级者,赏黄金万两。”
“师弟,看来我们是一个也走不了,只能拼死一博了。”祁璟琰起身,抽出随身佩剑道。
“嗖~嗖~”是利箭破空而来的声音,都被祁璟琰持剑一一扫落。
突然“嗖嗖嗖!”接连而来的破空之声,祁璟琰定睛一看,只见三支箭矢首尾相连直直朝他射来,是连珠箭,躲过一支躲不过另外两支。
正想怎么避开要害,就听“噗呲”利箭透过血肉的声音传到耳边。
眼前的青色身影缓缓向后倒去,羽箭穿透了他的胸口,锋利的箭头沾染着温热的血钻出了血肉。
是沈君钦!
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竟起身挡在了祁璟琰的面前。
“君钦!”祁璟琰惊呼,接住倾倒的身体,搂在了怀里。
沈君钦嘴角溢出大量的鲜血,想要说什么却因鲜血堵住嗓子,只能发出一阵阵的咳嗽声。
看着边咳边吐出大量鲜血的师弟,祁璟琰满心剧痛,只能徒劳的用手捂住他心口的窟窿。
“哈哈哈,看你们还往哪里逃?”领头的黑衣蒙面人手持长刀大笑着走了过来。
祁璟琰把怀里的人放在崖边,拿起手里的剑,起身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取你这暴君狗命的人,给我杀。”
祁璟琰冷哼一声:“想取朕的性命,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说着就挥剑攻了上去。
一番厮杀,待解决完最后一人,祁璟琰手里的剑柄沾满鲜血,粘稠得都快拿不稳了,身上已留下不少伤口,有几道几乎深可见骨,外翻着的皮肉显得可怖。
站在原地眺望,不远处延绵的火把犹如一条长龙,阵阵马蹄声逐渐逼近,是第二波追兵马上就过来了。
手中的剑刃满是豁口,他杀得了十几人,却抵挡不住源源不断的人海战术。
杵着沾满血迹的剑一拐一瘸回到崖边,剑上和身上的血滴落而下,拖出长长的血印。
祁璟琰把躺在地上的人抱进怀里,那人已气息全无,清秀的脸也因失血太多显出灰白。
“君钦,你可怨我一意孤行?”祁璟琰伸手去抹他下颚的血污,自言自语,“怎能不怨呢?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命丧於此。”
“哈哈哈,反观我这些年日子过得如此糊涂,为了争权夺位,铲除异己,阴谋诡计算尽,没有一天舒坦过,到头来都是过眼云烟罢了……”祁璟琰抱紧怀中人,自嘲笑道。
想想自己一生独断专行,看似权势滔天,无所畏惧,实则身边一个知心可信之人都没有,最后对他不离不弃的却是这个他忽略了多年的病弱师弟……可悲!可叹!
“若能重新来过,师弟,我们都换一种活法吧,好不好......”祁璟琰将怀中人靠在胸口低喃道。
擡头遥望远处的万里河山,不知要落入哪些乱臣贼子的手中了……
耳闻身后迫近的追兵,他缓缓站起身来。朕一生从未言败,纵然是死,亦我命我主,由不得旁人。
纵身跃下山崖,山风很大,吹得他和师弟的衣袍交缠在一起,烈烈作响。
祁璟琰抱紧怀中没了声息的人:“师弟奈何桥上且等一等,我这就来寻你……”
作者有话说:
男主:作者你出来解释下,我为什么是战五渣?身为男主我不应该唰唰唰大杀四方吗?
亲妈:恩~~~这个后面你会知道的,先溜为敬......
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