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只是不敢想

当晚江聿就带着顾言辞回了剧组酒店，幸好这次拍摄就在京市，要是刚订完婚就分居两地，他可还真有点不适应。

这下好了，顾言辞白天去学校上课，晚上回来酒店陪他，也用不着来回折腾，两全其美。

才下车就碰到同剧组女三号田紫雅和她的助理脚步匆匆跟他们撞了个正着。

“江哥？”她往酒店门口看了一眼，又看向江聿身旁高大清冷的男人，“这位是……你朋友啊？”

“我亲戚。”江聿擡起手腕看了下时间，“去导演组的饭局？”

田紫雅面露难色，“感觉来不及了。”

“就在酒店二楼，坐电梯一分钟的事。”江聿最后还是把房卡递给顾言辞。

顾言辞冲他会心一笑，低声道，“我上楼拿个东西。”

江聿扫了眼王猛，“你俩一块上去吧，一会儿下来接我就行。”

“不用。”顾言辞示意王猛跟着江聿。

五个人一块乘电梯上楼，江聿在二楼出了电梯之后便立马掏出手机给顾言辞发消息：你故意的吧？知道当着外人的面我不能表现出来，其实心里早就打算好不跟我一块去饭局的吧？

电梯里，顾言辞看着屏幕上一个接一个跳出来的表情包，嘴角不禁勾出浅浅一个弧度。

［顾：我家小聿真聪明。］

站在顶层贵宾房门外，楼道暖黄色灯光照亮长长的路。富丽堂皇的装修，精美的壁画，华贵的地毯，踩在上面就如同踩着软绵的云朵，即使穿着薄底的鞋子也不会硌脚，摔在地上也不会划破手臂。

滴。

刷卡后，门发出清脆的声响，漆黑的屋子在感应到人进来之后瞬间一片通明。

顾言辞换了鞋，又将屋子里的灯关掉，独自坐在窗边的石阶上。

城市车水马龙，到处都是仰头也不一定能看到楼顶的高楼大厦，以前他总以为，这些高楼困住了他的呼吸，遮住了空中的星河。而现在，江聿带他走到了楼层的最高住，再往下看，绚烂的灯光也一样美不胜收。

他从裤兜摸出了和江聿的合照。

照片上，江聿侧眸看着他在笑，而他有些紧张，目光直直盯着镜头，看起来像个呆瓜。他的手被江聿紧紧抓着，江聿说，他以后都要这么紧紧把他攥在身边，因为他太不老实了，他有了总想要跑的先例。

顾言辞指腹轻轻划过江聿白皙的脸颊，轻声呢喃了一声“傻瓜。”

现在，不是男朋友江聿了，现在是爱人江聿。

爱人。

是江聿。

与他而言，此生之最大幸事。

那时候，他只是不敢想。

他出生在尘埃，母亲的不幸经历曾一度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不敢想世界上真的会有人无比幸福地和他生活在同一个地球上，他想不到那会是怎样的好。

家里的田被人霸道占据，母亲挣扎的呐喊声，从未见过的亲生父亲，一直抚养他长大的人就是领养他的孟艳平，孟艳平为了孟豪杰毫不留情的把他推出去……

他心彻底死了。

他满身是泥，就该在这荆棘之地滚打。江聿是带着光的贵族王子，他本就生活在光鲜亮丽的世界，他不想江聿的眼睛里全是这人间疾苦。

江聿笑起来那么好看，他就该永远都快乐地笑着。

而他，江聿能在他的世界里短暂停留过，他就已经知足了。

那一年，已足以让他用一辈子来回忆怀念。

可江聿回头了。

他低着头问他心里有没有他的时候，他问他爱他不爱的时候，他的心都快要停了。

他不知道狂风暴雨的夜，江聿是怎么赶到的，他也不知道江聿在跟赵家谈话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被锁在保险箱里的一万块钱，订婚宴上没有出现一张红色喜字，那件事，他真的伤到江聿了。

“江聿，”顾言辞长长松了一口气，“谢谢你啊。”

让如此不堪的我重新活了过来。

薄唇缓缓贴向照片，顾言辞轻声说：以后，我会好好爱你。

一个人在窗阶边上坐了没多久，顾言辞就听到了开门声。

本以为江聿怎么着也得在楼下餐厅呆上一个多小时，结果这才半个小时他就回来了。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回来这么早？”江聿一手扶着墙换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说，“楼下好像有记者，我在那他们也吃不好，我闪了一举两得，他们能吃好我也能早点回来。”

换好鞋，江聿走过来在顾言辞旁边坐下。

江聿侧头盯着顾言辞发笑，鼻腔隐隐散着酒气。

“喝酒了？”顾言辞问。

江聿笑笑，伸出两根手指，“小酌两杯白的。”

顾言辞挪了挪身体，更面向江聿一些。

他擡起胳膊勾住江聿后颈往自己怀里带，“刚刚在想，你能不能早点回来。”

江聿扬着下巴往他跟前凑，“想我早点回来干什么呀？”

“想亲你，”顾言辞唇瓣立马贴着江聿唇角，低声道，“非常想。”

炙热的吻猝不及防落下，江聿被吻得有些缺氧，横在两人胸膛之间的手臂也使不上劲，他索性紧攥着顾言辞领口，好借力回应他的热烈。

满室静谧，窸窣的接吻声盖住了沈沈的心跳。

良久，两人抵着额头微喘着气。

江聿勾住顾言辞的脖子，问道，“我一直好奇，你吻技为什么这么好？”

“我别的技术不好？”

顾言辞对上江聿眼底恍惚间闪过的惊愕，胸膛被暖意猛地击中。

下一秒，江聿就“靠”了声，“去床上，让我看看你技术到底多好！”

顾言辞起身将江聿腾空抱起。

公主抱。

他笑着说，“反正肯定比你技术好。”

江聿：“……”

“不过我可以再努力点。”顾言辞大步流星抱着怀里的人往卧室走，就像凯旋而归手携敌方头领头颅的长胜将军。

说不过人，江聿偏头在顾言辞手臂上咬了一口，顾言辞眼里全是宠溺看着江聿有些许幼稚的举动。

缠绵游戏在黑夜上演，爱意不需要明说。

江聿拍戏的时候，顾言辞要么在房间看学习视频，要么在房车上刷题，只要有时间他一定会把所有时间都花在江聿身边。

以前总在意别人的眼光，可他心里眼里都只有江聿，就觉得，没必要去注意旁人的看法。

出工去现场的路上，江聿接了一通电话，从电话进行到一半开始，他的脸色都不太好，而且已经挂断了五分钟，他依旧眉头紧锁，双手抱臂微低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

“怎么了？”顾言辞大掌搭在江聿腿上轻轻捏了他一下。

江聿摇摇头，擡头对上顾言辞眼睛的时候已经恢覆了正常。

“没事，基金经理说今年年初投的那笔钱走势不太好，建议我抛了。”江聿把手机反扣在桌上。

顾言辞轻笑，牵过他的手不轻不重摩挲着，“该抛的时候就抛，不是还赚了一点吗？”

“嗯。”江聿点点头，偏头靠在顾言辞肩膀，“昨天晚上教你英语太累了，我眯一会儿。”

……

拍摄现场的换场间隙，王猛和江聿坐在帐篷里休息。

王猛拖着塑料凳子凑到江聿耳边，压低声音问：“哥，那只股票涨势不挺好的吗？你还给基金经理打电话说加仓。”

“显着你了？”江聿情绪还是不高。

刚才他接到了管家的电话，管家说，有一个叫赵志琪的女生找上门了，嚷嚷着一定要见顾言辞，还威胁说如果不让她见顾言辞，她就把他们两个人的事闹到记者那去。他问管家父亲知不知道这件事，管家说知道，但江先生不会出面，这是他江聿自己的事，应该他出面解决，并且还要解决好。

“这场拍完日戏是不是就没了？”江聿瞥了眼王猛包里露出一截的通告单，快速扫了扫。

王猛点头，“对，剩下的就是夜戏，不过咱们夜戏前边还有两场，中间等挺长时间的，我区跟演员副导说一下，这中间咱们先回酒店休息，等第一场夜戏快拍完了咱们再来？”

江聿垂眸不语，想了半天。

“你让制片组派辆别克送你回春江花悦，你去车库把那辆丰田开到酒店负二楼停车场，”江聿说，“我回酒店等你过来。”

最后一条拍的挺顺利，跟副导演沟通过后，江聿立马上了房车。顾言辞正在刷学习视频，在听到车门外有动静便起身去迎，只不过他才刚从座椅上站起来，江聿就推门上来了。

“拍完了？”顾言辞拧开矿泉水瓶盖递过去，顺手将江聿里翻的衬衣领子理好。

江聿接过那瓶水，又从顾言辞手上拿过瓶盖盖好，然后才拉着人坐回顾言辞刚才坐着的地方，“剩五场是晚上的，先回酒店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再来现场，你想吃点什么？”

“火锅？”顾言辞提议，“菌汤的好像还不错。”

江聿“噗嗤”笑出声，“你怎么跟邱啸宇一样，一问吃什么就是火锅。”

“那邱啸宇说吃火锅的时候，人家柴初一可没像你笑话我这样笑话邱老师。”顾言辞表示不服。

“你们什么时候走这么近的？”江聿立马坐起来，仔仔细细打量顾言辞。

顾言辞捧着他的脸轻笑，“老师和学生不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么？”

“合着你们是一个圈子里的，我这个未婚夫倒成了圈子外的人了？”江聿勾着顾言辞脖子，朝着他喉结就亲了一口，“嗯？”

外卖送的火锅涮菜到了之后，两人接水一个拆底料，没一会儿锅就沸了。

吃到一半，江聿接到了王猛的短信便匆匆起身。

“现场准备拍了？”顾言辞快步跟上。

江聿忙着低头换鞋，“晚上那五场都是0·2，0·3的小场，差不多两个小时就能拍完，你就别来回折腾了啊，我拍完回来的路上再辛苦你开个火帮我涮点牛肉。”

“可以不？”换好鞋，江聿折回身来，一手搂着顾言辞腰轻轻晃着撒娇。

顾言辞失笑，“你都撒娇了我还能说拒绝？”

“爱你！”江聿在顾言辞脸上啄了一口便旋身离去。

顾言辞看着紧闭的房门，无奈摇了摇头。

刚好他也约了江父在公司碰面，他回头拿上手机也出了门。

电梯在一楼大厅打开，顾言辞才迈出一步，不经意扭头间好像看到了酒店对面马路上，坐在车里等红绿灯的江聿。

江聿他不是要去拍摄现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