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班
拍戏总是这样，冬天的戏夏天拍，夏天的戏冬天拍。
顾言辞落地就已经晚上九点了，他提前跟王猛联系过，说是剧组那边今晚要杀景，江聿今晚可能要拍到十二点左右才收工，而且从机场到拍摄现场大概也就半个小时，顾言辞直接打车去了现场。
现场刚刚拍完一场在换机位，江聿的保姆车停的离现场有些远，换景的间隙江聿也没回车上，就和现场的其他演员在帐篷里休息。
和其他演员助理精神紧绷不同，王猛捧着手机不停地编辑着文字，连江聿都忍不住看着他笑，“跟谁发消息呢？开心成这样。”
“我有吗？”王猛笑嘻嘻擡头看了一眼江聿，然后又盯着手机发消息，“哥，手机给你，换景还得等会儿，我先去上个厕所啊！”
江聿接过王猛拿过来的手机，“去了就别回了。”
“那肯定还是要回来的。”
说完，王猛就一溜烟地冲出休息帐篷，江聿无奈摇摇头。
他知道今天是顾言辞考试的最后一天，只不过从吃了晚饭之后到现在就一直在拍，他手机也一直在王猛那放着。吃饭的时候给顾言辞发了微信，结果到现在也没见着顾言辞的回覆。
［江聿：这次英语还考18分么？］
帐篷外灯光和摄影组在商量机位的问题，他们帐篷里听的乱嗡嗡一片，帐篷里的三位演员也都拿着手机一言不发忙自己的事。
又过了几分钟，顾言辞还是没回消息。
江聿不禁猜想，顾言辞会不会是想要给他一个惊喜，然后偷偷买了机票来组里探班，从下午到现在一直不回覆信息是因为在飞机上。於是立马退出微信，点开航班信息开始查今晚从京市飞往宁城的飞机，结果只剩一班八点五十就已经落地宁城的航班之外，今天已经没了别的航班，可现在已经十点了。
可能有事在忙吧。
江聿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江老师，”剧组副导演走进来，“现场请走戏了。”
他刚到现场，上完厕所的王猛就跟了过来，江聿把自己的手机递到王猛手上的瞬间，手机屏幕闪了一下。是新消息的提示闪灯，他立马示意王猛给自己看一眼屏幕。
果然…
［顾：我下午有事，你现在收工了吗？］
虽然只是一句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问候，但这足以让将近一个月见不到自己男朋友的江聿开心好一阵子。
“江老师，”执行导演拉开停在现场的轿车车门，“您先坐车里，摄影老师看个位置。”
江聿点头，“好。”
执行导演又叫来女演员站在车门外，指导她弯腰将头伸进车里，在江聿耳边位置停下，反覆尝试几次后才决定拍，“现场各部门准备，先试一条！”
监视器后边，顾言辞接过王猛手上拿着的外套，看着监视器里江聿认真的模样。
“……咔！这条很好！”导演拿着对讲机跟现场沟通，“江聿，女演员从车窗凑近你的时候，你脸别往后躲啊。”
“我刚刚躲了吗？”他也没感觉到。
“躲了，”导演叫人把刚才拍的那一条从摄影机里重放，“本能反应，你自己可能感觉不到。”
看了回放，江聿有些不好意思，“抱歉。”
“没事，刚才都挺好的。”导演安慰他。
监视器前坐着很多人，王猛刚才出去接到他之后就给他普及过了，正中间拿着对讲机伸着脖子看监视器的是导演，导演边上一左一右坐着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四个人分别是制片人和监制，他们后排有个女生拿着本子在记东西，还有个女生手上拿着保温杯，偶尔从旁边小桌上拿盒水果问导演吃不吃，看起来应该就是王猛说的导演助理，反正前前后后坐了大概小十个人。
这拍监视器对面还坐着一堆人，顾言辞只是扫过去一眼，也认不清，反正都是拍电影的人。
“ok！”导演激动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这条过了！”
只穿了件黑色短袖和黑色长裤的江聿下戏后立马推开车门小跑到监视器前。
见他跑过来，导演旁边的那位男士立马起身把位置让出来给江聿坐，江聿说过谢谢后坐在椅子上看回放，顾言辞赶紧把抱在怀里的羽绒服给江聿披在身后。
他披得有些歪，江聿擡手拢了拢衣领，缩着脖子和导演一起看监视器。
回放结束，导演舒了长长一口气，“今天就到这儿吧，收工！”
不止江聿，现场所有人都楞了半秒才喜出望外，异口同声道：“谢谢导演！”
“导演辛苦了！”
“明天办公室对峙那场戏台词量很大，”导演拍了拍江聿胳膊，“江老师今天可能得辛苦点背背词。”
江聿做了个“ok”的手势，“进组第一天就等着拍办公室对峙那场，词早背顺溜了，希望明天也能跟今天一样提前收工。”
导演哈哈大笑，跟周围的人说笑，“那明天见，今晚早点休息。”
江聿点点头，跟着起身。
“王猛，”江聿低头拉羽绒服拉链，“我手机呢？”
他可等着下戏之后回顾言辞的微信呢！
顾言辞将手机递过去。
江聿拉好拉链去拿手机，手伸到一半，指尖都快要碰到手机时，却硬生生停住了。
他擡起头，顺着露在外面一截的手腕往看，直到目光在顾言辞脸上停住，他才露出了久违的畅笑。
“什么时候来的？”
江聿接过手机的同时，指尖轻轻戳了下顾言辞的手心。
“刚到没多久。”
顾言双手插兜，侧身腾出路让江聿走在前头。
“刚才给你发的消息看到了么？”
“看到了。”
“看到了也不回，”江聿把手机丢进口袋，两手来回搓着取暖，“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
顾言辞垂眸轻笑，“嗯。”
“嗯什么，”江聿扫了一眼屁颠屁颠走在前头的王猛，“你俩暗度陈仓来着的吧？”
前边的王猛明显听到了，赔着笑解释，“冤枉哥，我们是想给你个惊喜。”
江聿拉开保姆车车门，自己站在旁边示意顾言辞先上车。
顾言辞抿嘴浅笑，然后蹬上车。
“最后一门考完不是就五点半了吗？”车里暖气足，江聿脱掉两个袖子围在腰上，“你赶的七点那班机？”
“嗯。”
“从农大到机场怎么也得五十分钟吧，就算不托运但五六点那会儿正高峰期，你……”
“我提前交卷了。”
顾言辞拉过江聿冰凉的手在掌心暖着，“会写的都写上了，在考场坐着也是浪费时间。”
“那不会答的呢？就都空着了？”
手被温热的掌心握着，江聿心里一片柔软，在保姆车启动的瞬间，他起身跟顾言辞挤在一个座椅上。
顾言辞拍了拍他手背，满腔宠溺道：“没空着，都蒙满了。”
江聿捧着顾言辞在他嘴角亲了一口，“我真没想到你会过来。”
“很意外吗？”顾言辞圈住他，以防他掉下去。
江聿为他做了那么多，而他只是瞒着江聿过来剧组探班就让江聿这么感动，顾言辞圈着江聿腰的手不禁收紧了些。
“将近一年没在剧组，我其实挺不适应的。”
江聿往边上挪了挪，怕一直坐在顾言辞腿上坐的他腿麻，但顾言辞紧紧搂着他，严声制止让他坐好，他也就没在继续挣扎。
“正式开拍我站在拍摄现场的时候，觉得好像还挺丝滑的，也没什么不适应，”江聿抓着顾言辞一只手给自己暖手，“但只要导演喊了“咔”，我放眼看去整个现场，乌泱一片陌生人，就觉得很空。”
说完，他也被自己的话逗乐了。
“这是恋爱脑吧？”
顾言辞沈默了会，说：“那以后我多来剧组。”
“我不是这意思，”江聿笑着说，“你心里计划好的路该怎么走就怎么走，千万别因为我随便发几句牢骚就去改变，不管是谁，跟你是什么关系，任何人都不应该让你放弃你自己的路，就跟地球一样，你首先要自转，然后才是公转。”
“江老师？”
顾言辞从座椅旁边摸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后递给江聿，“江老师上课辛苦了，喝点水吧。”
“嫌我唠叨了？”江聿挑眉。
顾言辞抿了抿嘴，笑而不语。
江聿摇头又叹息，“没爱了。”
道路有些颠簸，江聿靠在顾言辞胸膛的脑袋也跟着一晃一晃的，顾言辞偏头，就看到江聿脖子右边有一片淤青，他猛地坐起来，吓得江聿一个激灵直接站了起来，结果头顶撞上了车顶，疼得他又弯下了腰。
“怎么了？”江聿捂着头往顾言辞座椅里使劲挤了挤，确保自己卡在顾言辞和右边扶手中间不会滑下去才算作罢。
这么冷不丁来一下，他真要把魂吓得跳出来。
顾言辞拉过江聿胳膊，仔细打量了下他的脖子，眉心的皱痕却越来越深，“脖子是拍戏的时候碰的吗？”
“嗯，上周有个群演失误，手上的双截棍不小心砸我脖子上了，”江聿抱住顾言辞手臂，扬着脸笑看着他，“这种磕磕碰碰你也知道，颜色越深说明就快好了，没事。”
“擦药了吗？”顾言辞脸色还绷着。
江聿点头，“毕竟我也是靠脸吃饭的，但刚才你这么猛地坐起来，害我碰到了头，这怎么算吧？”
“你想怎么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