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一起去
“你管呢,”孟豪杰回头和跟上来的顾言辞视线撞上,别别扭扭的从江聿手上夺走铁锹,“你一个男的怎么八卦心也这么重?”
江聿勾着唇,问已经过来了的顾言辞,“他说什么了?”
“跟我道歉。”顾言辞漫不经心扫了眼就要溢出水的水槽,“水满了。”
“诶呦,我操!”江聿撒腿就跑,边跑边“啊”,整个牧场都被他的声音覆盖。
孟叔孟婶听到江聿的大叫声,放下手头上的事,慌慌张张跑过来,见他们是在玩闹,松了口气摇摇头走开。
正式进入休牧期,除了每天按部就班做每天都在重覆的碎事之外,草原牧民也逐渐开展起来牲畜驱虫和防疫的工作。
顾言辞也比之前更忙了,在孟叔牧场帮着一半把活干的差不多之后,就带着防疫本,骑上摩托车,到别的牧民家询问记录牲畜的驱虫情况。
天还没亮,江聿就听到顾言辞蹑手蹑脚起床的声音,他嗓音因为刚醒有些沙哑,问:“还去打针?”
“吵醒你了?”顾言辞弯着腰系鞋带。
“嗯,”江聿揉了揉眼,慢悠悠撑着床坐起来,脱了身上的睡衣,四处寻找自己睡前丢在被子上面的衣服,“连着一个星期,你差不多快练成猫步了吧?”
前天早晨也是天灰蒙蒙不亮的时候,他憋尿憋醒的,想出去上个厕所,一睁眼就看见顾言辞身上只穿着秋衣秋裤,抱着外套和外面的裤子轻手轻脚往外走。
“没吧?”既然江聿醒了,顾言辞也没再继续故意压低声音,嘴角翘着浅浅的弧度,开玩笑道,“你不还是醒了?”
找到自己熟睡中蹬到脚边的衣服穿上,他坐到床边勾过来踢得老远的鞋开始穿。
顾言辞楞怔,“不睡会了?”
“睡不着,”江聿抓起外套穿好,转身背上桌上的相机包,“走吧,我跟你一块去。”
见顾言辞看着自己一直不说话,江聿以为他不想让自己去,“你忙你的,我……”
“外边冷,把围脖戴上吧。”顾言辞从衣架上拿过来围脖递给江聿。
江聿缓过来,接过顾言辞手上的围脖,“好的。”
出西屋的时候,江聿瞥见顾言辞手上拿着的是摩托车钥匙,眉头不禁皱了一下。
很不满意!
车买来就是开的,可不是放在院里头当观赏品的。
顾言辞有分寸,他不主动说就从来不提用车的事,反倒孟豪杰,每天只要出门就嬉皮笑脸的围着车身来回转,目的不言而喻。
他大步略过顾言辞,挡在他面前迅速把顾言辞手上的摩托车钥匙夺过去,扬着下巴说:“开车去!”
“开车不冷。”
男人眸色有一丝松动,无奈叹息道:“好吧,拿车钥匙。”
江聿神气十足,转身把手上的东西丢到桌子上,又乐陶陶地拿上车钥匙,这才心满意足地往外走。
开车的事被顾言辞抢过去,江聿也懒得跟他争来争去,就坐在副驾捧着顾言辞的疫苗记录本翻着。
“除了今天这家,还有几家啊?”江聿问。
“也不是很确定,”顾言辞说,“到了才知道。”
有的牧民领到药,趁着时间空隙就自己给牲畜注射了,有的正赶上顾言辞做统计的时候在注射,顾言辞也就帮着一块弄完再去下一家,也就来回路上折腾点,毕竟大家也都不好意思让顾言辞平白无故在自己家一顿忙活。
江聿翻着记录本,前前后后十几页了也没见赵志云的名字,就问,“今天去谁家啊?”
“赵志云家。”顾言辞说。
江聿不自觉笑出声,“我刚还在想,这上边怎么没有赵志云家呢。”
顾言辞扫了一眼江聿放在腿上的记录本强忍着没笑,“他们家登记的他爸的名。”
江聿立刻明白顾言辞在打趣他。
“没意思,”江聿把本子合上放到后座,又把围脖取下来揣进口袋,“孟豪杰是不是喜欢赵志云他妹妹?怎么今天要去赵志云家他不跟你一块去?”
顾言辞挺意外,“他跟你说的?”
“没,是我刚来那几天,孟豪杰不是拉拢着那几个人找你麻烦么,我在牧场听见的。好像是赵志云妹妹拒绝了他,他看在赵志云的面子上才没给赵志云妹妹撂难听话。”
顾言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江聿的话,只是“哦”了声。
“他妹妹现在还上学呢?”江聿又问。
顾言辞:“嗯,大二。”
一路上江聿问什么顾言辞就答什么,不知不觉就到了赵志云家,熄火下车的时候,东边天际线簇起层层朝霞,天色如绚烂的锦缎。
听到引擎声,赵志云撸着袖子一身狼狈地往外跑,看到走过来的人是顾言辞和江聿,还提心吊胆的往他们两个后边看。
“别往后看了,”江聿故意挡住他的视线,“就我们俩。”
赵志云不好意思笑了,指了指自己身上,“得亏孟豪杰没来,要不看到我这副狼狈样儿,他又得损我一段时间。”
江聿拍了拍赵志云胳膊,说:“上次骆驼口水,他回去热水都没喝一口就开始跟我演讲了。”
好朋友之间相互嘴两句,江聿并不觉得传句话会怎样。
“他就是得理不饶人,说刀子嘴豆腐心吧又不像,”赵志云看着江聿,“毕竟有时候他办的那些事,确实像是坏心眼办的。”
赵志云是个聪明人,这话他虽然在跟江聿说,但内容却明显是说给顾言辞听的。
毕竟他经常跟孟豪杰在一块,孟豪杰对顾言辞有敌意,虽然跟他无关,但他跟着孟豪杰也算是默认了孟豪杰对顾言辞做的事。
今天顾言辞过来也是帮忙的,赵志云自然也拿出该有的待客之道对顾言辞。
他揣着明白装糊涂,江聿也没必要傻不拉几的故意挑明。
顺着赵志云的话,江聿点头表示他说的太对了。
顾言辞走在江聿身旁,不禁被江聿畅然的笑声感染,嘴角也露出淡淡的弧度。
赵志云的爸爸前几天风湿病犯了,人在医院还没回来,休牧期的事又很多很碎,家里就赵志云和他妈妈外公外婆四个人在家,老人岁数大,给羊群注射疫苗的时候递个药瓶拿个针管倒可以,但把羊群赶进固定好的铁丝过道里再按住羊头打针,这活老人家实在有心无力。
赵志云和他母亲两个人倒是可以,但效率太低了,一天下来,连三分之一都弄不完。
顾言辞也跟到自己家一样,直接跟赵志云两个人一左一右把羊群分拨。
江聿跟在顾言辞身后,准备以备不时之需帮个忙什么的,结果被顾言辞拦住,“一会儿踩一脚羊屎,你先到外边等会。”
他刚想说已经踩脚底板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但看到赵志云外婆拿着针管药瓶,站在门口的用铁网隔成的一条狭小过道旁边,江聿大约摸知道了等下那边才是工作的重中之重,就没再继续跟顾言辞磨嘴皮子。
跟他猜的没错,顾言辞跟赵志云先把一部分羊群赶进铁丝网过道里,再把羊群进入的那个门关上。
赵志云把手伸进铁丝网,抓着羊角尽量固定住不让羊乱动,好方便顾言辞在羊颈皮下注射驱虫药。
外婆守在外面的门口,顾言辞注射完一只就拉开门放出去一只,小小的“流水线”就这么伴着今日的朝霞有条不紊的开展着。
江聿也没闲着,外婆给顾言辞递药的时候来不及开门,江聿就冲过去开门,外公在圈里往过道赶羊遇上调皮捣乱就是不进去的时候,江聿就拿着羊鞭到另一边截。
还好赵志云家的羊不是很多,差不多十点半就全部注射完了。
江聿坐在羊槽的架子上等顾言辞登记数目。
带着的相机落车上忘了往下拿,本想着中间抽空去车上拿,但是中间有只羊朝乱窜,他本能伸手去抓羊角,现在手上全是羊腥味,实在不忍心把这味弄得相机上也是,就没去拿。
而且大家都在忙,他也能顺手帮上点忙,这时候如果跟个没事人一样拿着相机拍,他自己都觉得像是在装逼。
不过那天在数码城的时候,除了给顾言辞买了部新手机,他自己也买了一个同款的,手机里边没插通讯卡,主要拿来随处拍照用。
不远处顾言辞低着头,紧绷着嘴唇一脸认真地在本上写东西。
江聿点开摄像模式,对准顾言辞连着拍了好几张。
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赵志云端着两碗马奶过来,江聿刚要说不用,顾言辞就先他一步开口,对赵志云说,“他不喝这个,给他来杯白水就好。”
江聿点头,看向顾言辞的眼睛喜出望外。
“顾言辞,”他小声笑说:“我的代言人?”
顾言辞眉眼弯着,笑而不语。
……
“真没想到,这么一件事居然大半天才干完,”江聿系好安全带,“我好像也就在门口开了个门,怎么浑身上下都觉得累。”
顾言辞把后视镜转到江聿那边,“发型,乱了。”
江聿摆了摆手,“不管了,我手上全是羊身上的味。”
才走没多远,江聿就听到好像有人在喊他们,果然从后视镜里看到骑着摩托车跟在他们车后面招手的赵志云。
迅速调转了车头,顾言辞把车窗摇下来,“怎么了?”
“圈里又只母羊,羔子太大了产不出来,”赵志云气喘吁吁地说:“早上咱们都在打针没注意,现在母羊已经奄奄一息了,要不你去看看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