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她同学。”那人道。
女同志恍然,又拍了下刘福的肩膀:“听说你考上大学,出来读书了,原来你在这里读书啊。小时候,咱俩一块在村里的学校上得学,你的成绩还没有我的好呢。没想到你居然考上了大学,我却只能跟着我家亲戚出来干活谋生了。”
刘福的脸色始终惨白又怪异,她没有说话,甚至都不敢正眼直视女同志。
这一桌的同学都觉得刘福的反应太奇怪了,大家面面相觑。
还是刚才说话的那个同学道:“但是她真不是许盈,她叫刘福。”
女同志愣住了,掰过刘福的肩膀,上下打量她:“我没认错啊!她就是许盈啊。她脖子上的这个痣,我们村里的人都知道。”
“许盈,你说句话啊!你是许盈吧。”女同志晃了下刘福的肩膀。
刘福放在桌下的手都颤抖了起来,她垂着眼皮道:“我……我不是许盈。”
女同志却猛然想到了什么,双眼睁大:“刘福不是咱们村一个女知青的名字吗?去年她也参加了高考,但没考上,后面村里有回城的名额,你爸是村里的支书,就把回城名额给她了。你现在叫刘福,你该不会是……”
女同志后面的话没说完,但这一桌的人基本上都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
再联想到刘福考进他们学校的分数并不低,但是上学期期末考试刘福却挂科了好几门,连老师都找她谈过话,大家就更加的怀疑了。
有同学忍不住义愤填膺地质问刘福:“你到底叫什么?”
“是啊,你到底叫什么,刘福还是许盈?”另一个同学道。
“你是不是顶替了那个叫刘福的女知青,偷了她的录取通知书来上大学的?”有同学质问。
刘福唇色发白的没吭声。
其他桌的同学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后,大家都挺生气,尤其是之前下过乡的知青们,更加的气愤了。因为他们太能理解那位被顶替的女知青了。
当那位女知青辛苦备考,憧憬着考上大学改变自己的命运时,却突然得知自己并没有考上,收拾包裹回城时,她得多伤心啊!
她的人生,从此走上了完全不同的路。
“同志,你真的确定她是你们村的许盈?”有人问女同志。
女同志见这些学生们一个个气愤的不行,有些犹豫了。她怕她万一认错了人,可怎么办。
女同志实话实说道:“你们这么一说,我都不知道她是不是我们村的许盈了。但我们村之前确实有一个叫刘福的知青,许盈和刘福去年都参加了高考,许盈考上了,刘福没考上。许支书可高兴了,还请了村里的人吃饭,我们家都去吃饭了的。”
“同志,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她到底是刘福还是许盈,我们让学校查一查就清楚了。”有同学道。
“对!让学校查一查!”立马有好些同学附和道。
叶芙悦始终没有说过话,她暗中观察着刘福的神情。刘福整个人都是魂不守舍的样子,面上毫无血色。刘福被一众同学裹挟着回学校了,叶芙悦还是照旧先回了大杂院。
第二天一早她才坐公交回了学校,直奔课堂。
刘福虽然也在教室里,但大家都坐得离她远远的,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
叶芙悦平时就很少和刘福坐在一起,这次也一样,自己找了个空位坐下来。
刘福见叶芙悦来了,却和其他人一样也坐得离她很远,眼里都是失落和失望。
今天一上午都有课。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大家出了教室。
伍巧儿和张慧云已经跑过来找叶芙悦了。
“芙悦,刘福怎么了啊?她昨天和你们班爬山回来后,心情就很不好。我们和她说话,她都不搭理的。”张慧云问。
“是啊。”伍巧儿道:“我今天听我们班的人说,你们班有人是冒名顶替的别人来上大学的,都闹到年级主任那闹去了,说是让学校严查。那个冒名顶替的人,不会就是刘福吧?”
叶芙悦把昨天在国营饭店发生的事,和她俩说了。
“真是刘福啊?”伍巧儿惊讶极了。
“她胆子真大啊。”张慧云也道。
“现在这事还没个定论呢,等学校的调查结果。”叶芙悦虽然已经确定刘福八成就是顶替别人来上大学的,但是她对外说的时候,还是说得挺谨慎的。
“刘福要是真顶替的下乡知青,那我恨死她了!”张慧云阴沉着脸道:“我们这些下乡知青的日子过得多苦啊!远离家乡,被迫下地干农活,觉得回城遥遥无望,或许一辈子都得待在乡下了。好不容易能通过高考回城改变自己的命运,刘福,不,许盈要是真的顶替的刘福,那她就是毁了别人的一生!”
刘福的事在半个多月后终于有了结论,那时候已经十二月末快期末考试了。
学校联合公安经过一番调查后,确定刘福的本名就是叫许盈,她是顶替的刘福来上的大学。
结果出来的那天,刘福在课堂上被公安带走了,就连她在宿舍里的东西,都是老师们来收拾给她打包好带走的。
刘福被公安带走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反抗。她似乎早就猜到了会有这一天似的,反而长松了口气。
她一直垂着脑袋,不去看任何人,也不让任何人看清她的脸,就那样被两位公安带走了。
而205宿舍,继唐兰华之后,又少了一个人。
张慧云看着空荡荡的两个书桌和床铺,小声道:“咱们宿舍的风水是不是不太好啊?”
“呸呸呸——”杨露皱眉道:“你在乱说什么啊!你是大学生,还迷信这个!”
“我不是迷信,”张慧云道:“学校这一年就发生了两件大事,两件大事的主人公还都是咱们宿舍的。哪个宿舍像咱们这样啊!”
“这又不是我们的错,是唐兰华和刘……许盈的错,干嘛要怪咱们宿舍的风水。”杨露道:“封建迷信要不得,你注意措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