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喝杯酒吧
吃完饭,颜行予和陈栩回了宿舍。
颜行予戴上耳机打游戏,游戏里谁都不认识他,他忍不住怀疑爆料的人没顺便爆出他的游戏id,就是想搞事,大搞特搞那种搞。
匹配的队友要是知道他就是那个自私颜行予,会不会洁癖值一秒爆表,骂骂咧咧地强制退出。
颜行予想想就好笑,自娱自乐了好久。
陈栩突然凑过来,摘了他的耳机。
“跟你说话呢!看群!去不去今夜啊,赶紧给个准话。”
今夜是家酒吧,开在大学城边上,颜行予去过几回,环境不错,常客十有八九都是大学生和规矩的上班族。
颜行予一进群就开启消息免打扰,这时才掏出手机,消息栏里铺天盖地的,为了庆祝他重归单身,今晚今夜,不醉不归。
他随手往上划拉两下,看见有几个人相互加油打气,一定要把握住今晚的机会,把他灌醉,成为今晚的幸运儿。
“……”
陈栩低头剥橘子,分了一半给他,见他迟迟不冒泡,催促:“去不去啊。”
颜行予含着一瓣橘子,模模糊糊应声:“去!”
红包没发成,他也应该陪他们喝一杯。
晚上一共来了三十多人,占了两个卡座。颜行予和陈栩是最后到的,他们来的时候大家已经喝过一轮,气氛很快就被炒起来了。
颜行予刚想说“你们见到爸爸那么兴奋爸爸有点受宠若惊啊”,有人先激动道:“陈栩!陈栩!我们刚才看到祁学长了!”
陈栩:“啊啊啊啊啊啊啊!”
颜行予:“……”
颜行予默默坐下,陈栩激动得不行:“哪呢!他在哪呢!”
“不知道,五分钟前还在,现在不知道去哪了。”
陈栩失望死了。
“有照片!我们偷拍的!”
陈栩又活过来了。
那人把手机递过来,他和陈栩之间夹着颜行予,这让颜行予想眼不见心不烦都不行。
照片上的祁淮垂眸看手机,酒吧的灯光给他打上温柔又迷离的阴影。
简单的白衬衫,一个随意的姿势,看起来就是荷尔蒙爆棚。
“啊啊啊!”陈栩快喘不过气来了,“发我发我!快发我!”
酒吧里人多,服务员忙不过来,颜行予准备去吧台点酒:“你喝什么?”
陈栩忙着欣赏祁淮的照片,没理他。颜行予决定给他点杯不含酒精的,免得他今晚又发疯。
颜行予往吧台走的时候,酒吧老板兼酒保於鸣看见贝晓晨在后门招手,示意他出去抽烟,就出去了,祁淮接替他,站在吧台后。
猝不及防的颜行予:“……”
祁淮穿着照片上的那件白衬衫,只是这会袖子解开,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整个人带着成熟男人的散漫。
“改行卖酒了啊,学长。”颜行予擡起头,发现自己只到对方下巴,这种身高差的劣势让他浑身都不爽。
祁淮仿佛没看见他一身尖刺,低下头微微一笑,把一杯装满黑色液体的玻璃杯缓缓推过去,“这杯,算我请你。”
颜行予挑眉:“什么意思。”
祁淮:“赔罪。白天是我误会你了,没想到现在还有这么助人为乐的好同学。”
颜行予见他主动赔礼道歉,还挺受用。而且陈栩貌似还挺喜欢这人,万一动手,陈栩小朋友会不会很难过?
再说中午也是误会,祁淮事先不知情,而自己站在厕所前,的确很碍事,还不自觉。如果有人挡着他的路,他可能早就动手了。
颜行予想着想着,自己熄了火,他端起杯子,转身时哼了声:“算了。”
祁淮的目光掠过他的背影。
来的时候那股嚣张劲儿都快溢出来了,走的时候乖的像个没成年的孩子。
他眼底那点歉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玩味笑意:“难怪容易哄。”
瞥见贝晓晨和於鸣抽完烟回来,祁淮离开吧台。
於鸣:“不调了?”
祁淮:“不了,没健康证,当心被举报,你酒吧还开不开了。”
於鸣笑笑:“能因为您而关门,是小店的荣幸。”
贝晓晨出於本能地好看的人过目不忘,一眼就认出来对方是中午被祁淮撩过的小学弟,还被撩了两回。他疑惑道:“那杯子里装的不是你的可乐吗,你想干什么,自己喝可乐还要别人陪你喝?”
“我在赔礼道歉。”
“你在说什么胡话?发烧了?烧糊涂了?”
祁淮的表情看起来挺认真的。
贝晓晨知道他不开玩笑,忍不住摸摸鼻子,嘀咕:“你道什么歉啊。”
祁淮竟然是会道歉的人?贝晓晨都快不认识他了。
颜行予回到卡座,陈栩“嗷”一声,扑到他身上。
“颜颜!快让我闻闻!我醉了!颜颜!我醉了!”
刚才陈栩喝了点酒,呼吸中有明显的酒味。
颜行予推开他:“别那么热情,爸爸不习惯,你醉什么醉。”
他清楚陈栩酒量可以,这会明显的就是借酒发疯。
“学长的味道啊……”陈栩放开他,“怎么?学长对你笑的时候有没有心动?”
颜行予:“……”
没有。
而且祁淮笑了?
怎么可能。
陈栩还在滔滔不绝。
以颜行予对他的了解,应该只是单纯的崇拜,祁淮赔礼道歉后也没那么讨厌,的确可以崇拜一下。
他应该支持陈栩的新偶像。
想着,他手里一空。
“学长给你调的是什么酒?”
“不知道。”
陈栩很有礼貌也很期待:“那我可以尝尝吗?”
颜行予想到自己一杯倒的酒量,不妨让陈栩先趟雷,非常大方:“你尝吧。”
陈栩喝了一口,惊讶:“颜颜!你说点的酒结果点了可乐!”
他嗓门本来就大,微醺状态下,更大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颜行予:“……”
草!
颜行予从来没这么丢脸过,想起口口声声道歉的祁淮,日尼玛逗他呢!?
陈栩也发现自己嗓门有点大,捂着嘴,小心翼翼道歉:“颜颜我错了,夜宵想吃什么,跟小陈说,小陈都满足你。”
“没事。”
“真的吗。”陈栩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我怎么觉得你……”
更生气了呢。
瞧瞧,都火冒三丈了。
颜行予擡头,原本已经走了的祁淮竟然又出现在吧台后,懒散地靠着墙,跟身边的人聊着什么。
祁淮几乎是在他看过来的瞬间,擡起头。
跨过人群,四目相对。
秀台上,短发的女歌手唱起一首不知名的爵士,嗓音温和。
颜行予猛地站起来,气势汹汹朝吧台走去。
去你的赔礼道歉!
老子要你好看!
陈栩见他这样就知道要找事,满脸震惊!
他哥们vs学长!他是该帮颜行予呢,还是帮学长?世纪大婚……不,世纪大难题!
“您这样有意思吗。”颜行予冷着脸。
於鸣听出来这是来找茬了,一甩抹布。
祁淮虚虚擡手,示意他没事,“你想怎么样。”
他双臂支着桌子,散发一种危险的味道。
陈栩想起关於他的传说,明白颜行予大概率不是对手。
陈栩拽着颜行予t恤下摆,拼命摇了摇,尼玛咱别惹不该惹的人行吗爸爸!!!行吗!!!啊?爸爸爸爸!!!
颜行予偏偏没理他,而且语不惊人死不休:“不怎么样,我脾气好,今天算你幸运,瞧见那歌手了没有。”他指着台上陶醉的女歌手,“不用你道歉,不用你赔礼。给大家来一首,我就原谅你。”
陈栩瞪大眼睛:“!!!”
他是该阻止颜行予找死,还是该拍手起哄!
祁淮不冷不热道:“太难了,我不会唱歌。”
颜行予:“随便唱,不嫌难听。”
祁淮的瞳孔紧了紧,有点危险。
陈栩飞快地打字,在群里求救:[咱学长脾气好吗!]
群里的学长只有一个,就像群里的爸爸只有颜行予一位。
很快有人回他。
[好呀!当然好啊!人家可是英俊潇洒的学长大人啊!]
[小陈你还不知道?乐於助人四个字就是为我们学长发明的啊!!!]
陈栩松了口气。
[对!我听人说他上学时有人欺负他们班同学,结果被学长一巴掌拍!地!上!了!]
[学长霸气!]
陈栩又默默为颜行予点蜡。
气氛陷入寂静。
“我怎么能随便唱。”祁淮不介意地笑笑,他笑起来,冷淡感褪去,眉眼多出一种感染力。
颜行予想说你怎么废话那么多,你瞅啥瞅你咋地懂不懂?正确答案不是出去打一架吗?你他妈到底要不要跟我打架!
“刚才是我不好,不是故意的。”祁淮说,“我现在正式请你喝一杯。”
他认真起来,确实像那么回事,明明白白告诉颜行予,他是在道歉。
颜行予不好说什么了。
祁淮洗干净手,拿起金属量杯。
今夜的老板於鸣是个小有名气的网红,网上很多他调酒的视屏。但显而易见的是,都不如祁淮,干净利落,有种独特的帅气。
陈栩双眼放光:“好帅啊!”
颜行予保持沈默。
祁淮擡手,琥珀色液体倒入高脚杯,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两下,是好听的脆声。
他本人声线更好听:“试试。”
颜行予挑眉:“什么东西。”
“没名字。我自己试着做的,你尝尝。”祁淮确实没给第三个人调过,语气诚恳,“如果味道还不错,就当你原谅我了。”
於鸣忍不住插嘴:“他不给人调酒的,同学,你也别介意了。这样吧,今晚你和你朋友的账单都打七折。”
陈栩:“颜颜,你给老板点面子啊,以后还要来呢。”
颜行予抿了一口,他不嗜甜,恰到好处的甜味在味蕾上跳跃,是那种故意找麻烦,也找不出来的那种。
祁淮看他,“怎么样?”
颜行予:“勉勉强强。”
但是听得出来,他态度变了。
“这还勉强,你怎么那么难哄。”祁淮顿了顿,“你这种小朋友一看就是被家里惯大的。”
颜行予举着酒杯的手悬在空中,脸上略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僵硬,抛下一句“两清了”,转身走了。
这语气里没了之前那种刺儿刺儿的嚣张气焰。
祁淮刚才有一瞬间,确实以为哄好了。
绝世难哄小学弟,还是被他哄好了。
於鸣问:“你竟然不认识他。”
毕竟认识颜行予的人,不会这么说。
祁淮:“你认识?他是谁。”
“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於鸣解锁手机,点开一个常刷的博主,递给他看,“他就是颜行予啊,前段时间你家没霸占热搜前,十条有七八条都在骂他。”
祁淮浏览内容,眉头竟然皱了皱。
於鸣实话实说:“不是网上说的那样。”
“什么意思。”
“上热搜前,他就在大学城这边挺有名的,打篮球还有成绩什么的都挺不错,也来庆祝过几次。我经常听客人聊起他想追他,不至於像网上传的那么……不堪吧。”於鸣接手这家店,是祁淮给的投资,祁家那些事,他不是不了解,也比大多数人懂得网上传闻的真实性。
什么祁家没有一个值得的继承人祁老爷子宁愿把家产交给外人,最起码这事他一点也不信。
他看着祁淮,发现祁淮眼神有些茫然,“你怎么了。”
“没什么。”祁淮把手机还给他,眸光暗淡。
颜行予回到卡座,人流很快便挡住他的视线。
是生气了。
祁淮发现自己……罕见的多出种负罪感。
怎么可能是惯大的,从他反应来看,应该是在诋毁丶鄙视以及否定的目光中,艰难长大的。
啧。
真惹事了。
陈栩醉意消了大半,他凑到颜行予耳边:“要不咱们走吧,买点吃的,再去网吧包夜?”见他没反应又提议,“那打篮球?我去找人。”
大学城附近没什么像样的娱乐,能找到的活动也就网吧球场宵夜三样。
颜行予没什么感情地摇头:“我没事,你玩吧。”
他确实没事。
习惯了。
就是不想再看见那人。
卡座上,大家继续划拳喝酒,十分融洽。
颜行予喝起柠檬水,听他们吹牛打趣,时不时插两句。
另一边卡座的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
“这不是颜行予么,听说他其实不姓颜?是抱错的?卧槽那他还有脸敢那么叼!”
“一个被赶出来的,说不定喝酒还要人请。”
“以前那么叼,结果就是个杂种。”
说着还刻意看过来,找事的意味很明显。
陈栩沈下脸:“颜颜我们换个位子,你坐里面吧。”
颜行予面无表情:“不用,你玩你的。”
刚才说“杂种”的人过来,他一起身,几乎整个卡座的人都拥着他。
“颜行予!这么巧啊!这都能遇见!”那人嚷嚷,“不喝一个说不过去,你们说是不是。”
簇拥他的人异口同声地附和。
陈栩知道颜行予不认识,在他耳边低声说:“他就是许谌。”
许谌和他们一届,不知道怎么的,一直看颜行予不顺眼。颜行予也不止一次听人提过,许谌要找他麻烦,不过碍於他姓颜,现在可就不一样了。
是来打落水狗的。
他现在是人人都能踩一脚了是吧。
颜行予觉得好笑:“你?你配吗。”
陈栩也不怕:“就是,我们只和自己人喝酒。”
许谌就是来找麻烦的,他早就看不惯颜行予,不过碍於颜家的面子一直憋着。他一听说网上的事,就知道机会来了,没想到出来喝个酒都能让他遇到。他都想好了,颜行予在他面前夹着尾巴做人也就算了,竟然不给他面子?他能轻易饶过他?
“颜行予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连我的女人都敢泡,今儿不喝个几杯赔罪,再说声对不起,有点说不过去吧。”
许谌使了个颜色,身后立刻有人摆上五六个杯子,捧着威士忌瓶,一一满上。
一杯下去,颜行予都够呛。
有人替他解释:“我们许哥在追大一校花,颜行予你也太没眼力了,敢追我们许哥的人。”
颜行予想起白裙子。
陈栩骂道:“扯淡啊!?白天还没听说,这会儿就追了?许谌你找事能不能别用那么幼稚的借口?”
颜行予冲他一摆手:“没关系,我喝。”
许谌:“这才爽快。”
“但我不干喝,没意思。”
“你想怎么着?”
颜行予在笑,眼神冷得吓人:“去拿骰子,赢了我,我喝酒。”
他的语气太猖狂了,饶是在谈条件,也让人感觉到一种压迫感。
陈栩很够义气:“酒我替你喝。”
许谌指着陈栩,怒道:“关你屁事,陈栩,我和颜行予的事轮不到你插手,谁的酒谁喝,找人替算个屁。”
他敢找颜行予的茬,但还不敢惹陈栩。
“把你的手放下来。”颜行予看出他的欺软怕硬,冷笑,“那是没人愿意替你喝,给你个机会,找个人替你挡酒。”
许谌故作镇定地一挺胸:“是你自己想找人替吧。”
颜行予根本没理他,慢条斯理加筹码:“放心,我输了,该道歉的道歉,而且你动手,我也不还手,随你处置,怎么样?”
明明他是在把自己摆在一种不利状态,最后一声竟然带上若有若无的轻笑,像极了一枚蛊惑人上当的钩子。
走过来的祁淮听见了这枚钩子。
一时不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