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忠和马三宝二人退了下去。
朱允熥目光落在被关上的朱漆大门之上,一双如星如渊的眸子里,杀意凛然。
在其位而谋其政,坐到了这个位置上,该做的事情就要做,不能手软的地方也绝不可手软。
沉默片刻。
他才将眸中杀意敛去,而后提起书案上的笔,在面前写下了「布政司」、「按察司」、「都指挥司」。
“接下来,就是这两地权利的接管和控制……”朱允熥放下笔,低声呢喃,看着纸面上的字再次陷入沉思。
以西安和山西对朱允熥的重要程度,即便是分权,也一定不能出任何的岔子。
所以,朱允熥才把目光看到了刘三吾、詹徽、傅友文三人的身上。
……
现在这个时间,三人基本都还是在宫里的,所以朱允熥并没有等待很长的时间,刘三吾、詹徽、傅友文三人便联袂而来,只是各自面上都带着不解之色。
其中还有一丝忐忑。
没别的。
他们正各司其职干着自已的事情,今日却突然被马三宝传了口谕,让来乾清宫觐见,觐见也就觐见吧,一到乾清宫才发现……居然是同时召见他们三人,且只有他们三人!
特么的……这情形怎么有点似曾相识?
这事儿。
好像三个月之前发生过一回吧?
那一回,自已三人都差点给吓尿了,现在又来这一出,能不忐忑么?
“微臣,詹徽/刘三吾/傅友文……参见陛下!”三人低着头,狗狗祟祟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知陛下召见微臣等前来,有何吩咐?”詹徽目光闪烁了一下,故作镇定地拱手一礼,率先开口询问道。
朱允熥也不藏着掖着,嘴角噙起一抹淡笑,单刀直入地道:“三位爱卿,朕要削藩!”
字越少,事儿越大。
简简单单四个字,顿时如同惊雷一般落在三人耳中,一下子给刘三吾、詹徽、傅友文三人炸傻了,一下子都没有反应过来,沉默着愣在原地。
啥玩楞?削藩?兹事体大,这是能随随便便说的?各大藩王都是先帝亲封的,每个藩王手上的兵权还不弱,现下里应天府还那么乱……
朱允熥挑了挑眉道:“诸位爱卿可各抒已见。”
听到他的声音,三人这才回过神来,傅友文开口道:“不知陛下……为何突然要削藩?”
外面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们三人却是已经对朱允熥的秉性、行事风格了解一二了,知道他做起事情来有时候虽然看起来荒唐,可却绝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
所以傅友文先问了原因。
朱允熥不以为意地道:
“朕刚刚收到消息,约莫在三四天之前,朕的好二叔明面上装作还在秦王府的样子,暗地里却出了西安,乔装打扮悄悄去找朕的三叔去了。他们……想造反了。”
朱允熥知道,这三个人都不是什么蠢人,根本就不需要解释太多,甚至他们自已私下里都揣测过这种事情,肯定一讲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听到朱允熥的话。
三人虽然都惊得深吸了一口气,但面上的凝重却多过讶然,甚至还有一种「果然!」的意味在里面。
不过转念一想。
他们三人的神情和目光便都放松了下来。
凝重,是因为听到造反的事情觉得有点棘手,但是……这反都还没开始造起来,秦王殿下只是悄悄出了西安就已经被陛下探知了,还有什么好紧张的?
淮西勋贵可是坚定站在了陛下的身后。
现在陛下手里约莫还有了证据,亦或者是陛下就等着他们开始造反留下证据。
此事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所以……
要削藩!可以直接削藩!
一个翰林院掌院学士、一个户部尚书、一个吏部尚书,朝臣之中最为显赫的几人,当然一瞬间就把这件事情给捋明白了。
刘三吾读圣贤书,最重名分礼法,朱允熥名正言顺继了位,虽然并不能说是多么完美,荒唐事儿也会做,可至少,是一个真正为百姓着想、而且是一个真真正正能治理大明的君主,他当然百分之百拥戴。
当即面上就露出了愤愤怒意,骂道:“大逆不道!简直大逆不道!藐视正统、觊觎皇位,此乃死罪,削藩也在情理之中!陛下当惩治这种大逆不道之徒!”
好像别人要篡的不是朱允熥的位,而是他的。
朱允熥也知道这种认死理的老学究就是这样的尿性,也没有多说什么。
刘三吾的关注点在「篡位」、在「大逆不道」。
而詹徽和傅友文二人,则是沉默着思索了片刻,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敢置信,都看到对方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不因为别的,而是……
「远在西安的秦王府,陛下的消息怎么这么快!三四天之前的消息……也就是说,秦王殿下那边前脚离开了西安,这消息后脚就被马不停蹄地送到应天府来了!」
想到这一点。
二人皆是不由得一阵心惊肉跳。
陛下什么时候掌控得这么深了!!?
朱允熥的目光分别在三人身上停留了片刻,道:“所以,朕才叫三位爱卿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