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友文提到这一点。
旁边的詹徽和刘三吾都立刻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刘三吾丝毫不吝言语地赞道:“能拿出自已的家财来体恤贫苦百姓,这份魄力、这份格局、这份睿智、还有真正设身处地地从贫苦百姓考虑的慈心,普天之下当无人能及!”
詹徽也点了点头道:“此人出手,百姓安稳、大明也安稳,倒是咱们这些在朝中做事情的,今年可以少头疼许多了,哈哈哈!”
三人相互交换了一个开怀且欣慰的眼神。
而后齐齐朗声笑了起来。
前面的诸多气愤情绪仿佛都排解褪去了许多。
待三人再次安静下来,傅友文随口吐槽道:“虽说咱们当今这位陛下做事情是离经叛道、任性妄为了些,却也不知怎的运气这么好,奉天殿上的位置有蓝玉那群莽夫死保着,在朝堂之外,今年居然还出了这样的好事。”
詹徽也觉得此事有些不可思议,撇了撇嘴道:“还真是,乱七八糟的事情搞了一大堆,大明没乱,反倒是好像要变得越来越稳固起来,也是邪了门了。”
的确,站在他们的视角来看。
这情况就像是个程序猿写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代码,乍一看哪儿哪儿都是bug,结果一测试,嘿,程序跑起来了!
说到这里,傅友文和詹徽心中瞬间都乐观了不少——管它这程序怎么跑起来的?能跑不就好了?
不过刘三吾却是更耿直许多。
反倒是黑着脸冷哼了一声:“哼!这是我中原百姓的造化,和他有什么关系?纯粹是走运罢了,你们看他能走运一次,还能不能走第二次运、第三次运?”
“可不要这么目光短浅的乐观啊……想想他干了多少荒唐事!大明再让他这么造下去,别说一个大善人,就是十个大善人也不够他造的!”
即便如今有这么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提起朱允熥,刘三吾心里还是气不打一处来,花白的胡子又被吹了起来。
讲经注疏、教书育人的思路最清晰最有条理。
把这两件事情分得很清楚。
詹徽和傅友文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对视着交换了一个眼神,脸上的快乐都垮了一半。
刘三吾这话他们没有说什么,却也是明白的。
几人沉默了片刻。
最终詹徽也只能劝道:“嗐!咱们这也是苦中作乐了,至少还是有好事发生的,至于乾清宫那位……咱们被他网进去了,如今也没有破网之法,刘先生可不要冲动啊。”
刘三吾又冷哼了一声,摆手道:“老夫明白,不会乱来的。”
外面行走于闹市之中的马三宝倒是没有注意到刘三吾、詹徽和傅友文三人,与三人的马车错过之后,便一路直奔那些缺德营销号的地方去。
提前就交代好了这些人。
到时候在朝廷发布了最新一期报纸之后,要立刻配合宣传、往大了吹,又以九族的羁绊堵住了他们的嘴——这种事情锦衣卫一查就查到了。
……
三日后。
紫禁城、午门。
冬日里的天黑得早、亮得晚,到上朝这个点儿,午门周遭都还是漆黑一片,墨色的天穹上挂着缺了一半的下弦月,点点星子点缀在周围。
身着各种不同颜色、镶嵌着不同等级补子图案的文武百官站在午门之前,三五成群地站着,一个个都冻得瑟瑟发抖——天气冷,这个点尤是一天之中最冷的时候。
好在午门之外的灯笼不少。
发黄的亮光似乎能略略驱散些微的寒冷。
百官之中,站在最前面的,自然就是如今威势最盛的淮西勋贵,这群人倒是不怕冷,一个个不差行军打仗的,比这恶劣十倍的天气和环境都遇到过。
不过他们虽然如今在朝中是无人敢不服、无人敢不敬的,此刻的脸色却算不上太好看。
只因。
马上就要上朝了。
他们平日里当然逍遥自在,享受着报纸洗白带来的心理上的快乐,隔三差五吃个锅子逛个青楼什么的享受享受生理上的快乐,日子那叫一个舒坦。
唯一比较痛苦的也就是在奉天殿上站着的这会儿了——那些言官总喜欢找些事儿来吵,拿了大外甥孙的好处,这事儿也不能不管啊?
关键这大外甥孙是真尼玛能搞事,动不动就能给他们拉一坨大的,接着就是等着他们给擦屁股。
连着两个多月快三个月的时间下来,也是有些受不住。
此刻正等着进奉天殿,一个个的,心情当然美丽不起来。
而站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另外一边。
则是以右都御史袁泰领衔的一众言官了,大多是都察院官员以及各种给事中——专业喷子,正方一二三四辩。
都相互吵架的老熟人儿了,一群站最左、一群站最右,属于是看到对方都心生厌烦的那种。
此时一群言官正聚集在一起低声议论着,声音压地很低,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过蓝玉一伙人都知道——指定没憋什么好屁!
除此之外。
则是站在中间的六部尚书、以及刘三吾等人了。
刘三吾双手插在自已的袖袍之中,低着头半真半假地打盹儿——做的事情没眼看,说也说不听还要找一帮代吵,无能为力之下刘三吾只能选择当鸵鸟,爱瘠薄咋滴就咋滴吧。
而詹徽、傅友文二人各自从两个方向急急赶过来。
约莫各自在心里想着:「又是没眼看的乱七八糟的一次早朝」,于是只能对视着交换了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
而后齐齐长叹一口气。
摇了摇头,把双手插进袖袍里面,加入刘三吾。
而与此同时。
站在二人身边,同为六部尚书之一的礼部尚书任亨泰则是在每天早朝的时候拥有一种独特的心境,不是别的,而是一手操办葬礼的他知道,先帝还活着!
他就是纳闷儿:此刻已经提桶跑路的陛下,他图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