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中
蓬枝拿着药箱又一次出现在战神的宸海殿,站在院中,见到稳坐高台对他招手的帝昭,一时之间哭笑不得,不由得感慨:“自我进天宫万年来,就没有一个神仙受伤如此频繁,改日我给你求道平安符去。”他忍着笑给她把脉,又探了探她体内气息。
帝昭也觉得自己有点不走运,“你倒是把凡间那套都学会了。”
“广安神君现在就在天宫,你躲着他点。”
“他祖父和父亲又不是我害死的,干嘛追着我不放。”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当年天帝要封战神,广安神君也在候选之列,不过他没打过战神,”蓬枝一摊手,“所以没当上,之后天帝要给他军中要职,可是人家有骨气,‘打不过你我也不会屈居你之下’,索性当了神使,替天帝来往各界各族之间,他说什么做什么那就相当于天帝。要说武的,那战神绝对是这个”蓬枝竖起大拇指,“可要说文的,广安神君那是这个”说着竖起两个大拇指。
帝昭撇嘴,就是把手指头都给他竖起来,还是打不过龙陌嘛。
蓬枝收了手,“如今你和战神处得亲近,广安神君对你那真算是新仇加旧恨,还好这次没下重手,估计也就是瞧你不顺眼小小教训一下而已。”
帝昭听得眉毛都立起来了,一脸不忿:“看不顺眼就能随意揍我吗?还有没有天理了?天帝管不管了?”
蓬枝对她摆手,让她小声点:“小祖宗,别说了,你不知道有顺风耳吗?”
帝昭一拍桌子:“有怎么啦?就是要让天帝听听,广安神君假公济私,公报私仇,公然泄私愤!”
蓬枝赶紧过去堵她嘴,正巧这时龙陌回来,看到后眉头皱得死紧:“岐黄仙官”
“呵呵呵”蓬枝松手,跳开点距离,回道:“战神请放心,公主身体已经大好,我再给她炼制些补药,保证她身体比老君那头牛还要壮。”说完背起药箱就跑了。
帝昭对他背影不满地喊:“你说谁壮得像头牛呢!”
龙陌按住她,不让她乱跳,“你们刚才干什么呢?他干嘛捂你的嘴?”
“我说广安神君坏话呢,他怕顺风耳听见。”
龙陌无奈摇头,还好天宫中有个蓬枝能让帝昭解闷,“对不起,广安神君这次做的确实不对,可是我”
帝昭见他为难自责,赶紧说:“你刚才也听蓬枝说了,我真的没事,以后我避着广安就行。”
“大战之时,我父帝见三界损耗极大,原本是想让我二哥,也就是现在的天帝,作为使者去与魔族谈判,可当时的羽族族长,也就是广安神君的祖父自请前去,可没想到却被杀于两军阵前,还是帝玄亲自动的手,广安神君的父亲为了替父报仇上了战场,也被帝玄所害。”
啊!帝昭傻眼了,这不是完了吗,这如果是她肯定要和对方不死不休的,怪不得一见面就开打,之前还对广安颇为不满,可现在帝昭心里只有庆幸,没把她打死真算是仁慈了,唉,作孽呀!
龙陌也叹了口气,“所以,天帝和天界都欠羽族一份情,我不能插手。”
帝昭捂着胸口,摆手:“别说了,一下子没了两个亲人真是太可怜了,再说我都想去给他磕头认错了。可是我想不明白,帝玄为何能如此厉害?”
龙陌轻拍她脑袋:“帝玄资质非凡,若不是被贬下界,他的修为可能比父帝还高,不过也只是听说。当时大战时父帝派我去追踪魔神的那几个护法,所以并未同帝玄真正交过手,具体如何并不清楚。”见她蔫蔫的,忧心忡忡,便安慰她“有我护着你,又是在天宫,他不敢动你。”
帝昭把下巴顶在桌面上,闷闷说:“嗯,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
龙陌安抚好帝昭,让仙娥领她去司夜星君的明华池,那里有日夜两位星君收集的日月精华,灵气充沛,对身体大有益处,而他则是去了一趟御器阁。
御器仙尊快步过来,见座上的真是战神,上前行了一礼,奇道:“自从给了您那把断云刀,您可就再也没来过老朽这藏器阁了,这次您是想要什么?”
龙陌拿出一物递到他面前。
御器仙尊眼睛一亮,接过来,“这是?祥云兽的兽骨!”他如获至宝的捧着看,忍不住感慨:“祥云兽本是先天帝的坐骑,可惜没渡过天劫,魂归虚无了,只留下了这一块兽骨,先天帝怕看着伤心便赐给了您。把这兽骨磨成粉,只需那么一点涂在眼上,不仅能助人看清柜中之物,还能看透一切化形,比照妖镜还准,当真是举世无双的宝贝。不怕您笑话,老朽当时眼馋的不行,不过战神您那时候还小,怎么好意思和您抢东西不是。”说完自己捂着嘴闷笑。
龙陌自然是知道,所以才带过来的:“我送您此物,和您换一样东西可否?”
“哦?”御器仙尊好奇。
“我要您那件仙缕霞衣。”
御器仙尊呼吸一滞,随后装傻,“战神说笑了,老朽这里何时有什么仙缕霞衣?那是何物啊?”
龙陌让他坐下,沉默不语地盯着他看,半晌后才开口:“记起来了吗?当日也是这样的情景,你我围桌相对而坐,喝酒时您告诉我,今日心情特别好,因为做成了一件仙缕霞衣,只要穿上它就能抵御一切外力攻击,还说我常年收妖,怕我受伤,愿意将它赠送与我。”
御器仙尊目瞪口呆,他说过吗?诶呀呀,他直拍大腿,喝酒误事啊!!
“我不会平白无故接受您赠送的,拿兽骨同您换。”
“这,我,这这”御器仙尊手里攥着兽骨,肉疼,头疼,心疼,诶呀,全身都疼,都舍不得怎么办!
最终,龙陌还是带走了霞衣,御器仙尊用殷殷的眼神望着他的背影远去,深吸口气,捂着心口高声道:“小童,拿几壶好酒来,老朽今日要一醉方休!”
帝昭从明华池出来的时候只觉神清目明,力量在经脉中游走,周身舒畅,她打发了仙娥,自己四处转转。
天宫中神仙们几乎都认得她了,不过不同于上次,现在对她的新鲜劲已经过了,况且她身份尴尬,所以大家都当她透明的,也不会有仙家上来打招呼,她也乐得清闲。
只不过,有句话叫‘冤家路窄’,能让你觉得巧合的像命里注定似的,有可能是良缘,也有可能是孽缘,帝昭觉得她和广安神君绝对是后者。
帝昭打老远就看到广安神君迎面而来,赶紧转身要溜走,奈何广安眼光如炬,比她还看得远,她都背过身了,还是被看出来了。
就听广安神君大喝了一声“站住!”
帝昭哀叹一声,脑子里回想着蓬枝说的几个疗伤圣地,没准她都得去个遍,随后,她吐了口浊气,规规矩矩对他行了个礼:“广安神君安好。”
广安看着帝昭的笑脸心生厌恶,“你怎么还敢入天宫,真是厚颜无耻。”
被骂了帝昭当然生气,可想起是帝玄杀了他的亲人,不止气不起来,还觉得有点愧疚。帝玄啊帝玄,你干的糟心事,平白无故就让我在人家面前生生矮了一头。
想到此,帝昭尽量维持着笑脸:“是战神带我上来疗伤的。”
广安皱眉,他自然是想到和龙陌有关,可这帝昭是怎么回事?当日说了她几句,她便给自己摆了脸子,还以为她是个易怒易冲动的性子,难不成是在天宫知道忍耐了?他还想挖苦几句,便听到对面的帝昭叫了声“凌云将军。”
广安扭头,看到凌云,脸色缓了缓。
凌云对帝昭点头,想到帝昭救过她一次,脸色有些别扭,“刚才看到战神回宸海殿了,你赶紧去吧。”
帝昭巴不得马上走,对两人抱拳赶紧跑了。
“诶!”广安还想叫住她,不过被凌云拉住了,“凌云,你为什么要帮她?”
凌云无奈,“这是天宫,难不成你还要在这里和她打一架?”
“我就是看她不顺眼,当年帝玄干的恶事,天帝没把他们灭族已经仁慈了,她怎么还有脸,这么镇定自若的四处走?”
“你也说是帝玄的错,帝玄死的时候她还没出生呢,你为难她有用吗?”凌云劝他,不止为帝昭,也是为他着想,不想让他和战神闹得太僵,都是为天帝办差事,难不成真的要老死不相往来吗。
广安反应很大,十分不赞同她的说辞,气道:“陵云,你父亲怎么死的你忘了么?”
“我没忘,可是害我父亲的已经死了。”
广安甩袖,“那也不行,谁知道帝昭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帝玄?我前些时日刚与她交过手伤了她,她今日竟然还能对我笑脸相迎,简直虚伪至极,这样的小人当然要压下她的气焰,让她永不能翻身才行。”
“她若真的虚伪,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不会和你打起来了。”她想了想,低声道:“她可能与你想得不太一样。”
广安皱眉,“凌云你怎么回事,为何总向着她说话,难不成因为战神护着她,你就怕了?”
凌云轻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告辞离开了。
广安冷哼一声,好你个帝昭,先是天帝和战神,如今连陵云都被她蒙骗了,你等着,迟早让大家都看到你的真面目。
再说帝昭回到宸海殿,龙陌已经在等她了,见她回来,将面前的木盒推到她面前:“这是仙缕霞衣,你穿着它旁人就伤不到你了。”
帝昭惊喜地睁大眼,小心翼翼地拿起霞衣,既激动又感动,鼻子酸酸的,龙陌一定是还在自责不能替她出气的事情,而且还怕和蛟族有仇的那些人会对她不利,所以才去讨了这宝贝。
龙陌叮嘱她:“这件事不能让旁人知道,岐黄仙官也不能说,霞衣是一位老神仙私下做的,他喝醉了才在我面前说漏嘴,我答应帮他保密。”
帝昭认真点头,想和之前那样随意又不负责任的说一些感谢或者讨好的巧话,可心口沉甸甸的,嗓子像被堵住了,张了几次口,却实在说不出。
他们对视许久,也许是她的眼神已经诉说了千言万语,无需开口,龙陌便读懂了她想说的一切,对她笑笑,轻拍她的头,帝昭顿时眼眶微热,悄悄压下情绪,拉下龙陌放在她头上的手,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掌宽大却单薄,随后,她对龙陌眨眨眼,将他的手放在桌子上,双手抱着,又将自己的下巴放在他手心里,舒服地眯起眼,不到片刻便睡着了,龙陌摇头失笑,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的头顶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