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跪在母亲已经没有了呼吸的身体旁边,晶难以置信地哭出了声。
“啧,别吵了,小鬼!”
怀特不耐烦地跺了跺脚:“看到了吧,这就是反抗我的下场!你要是不想也变成这样,以后就必须听从我的一切命令!”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晶的眼神中闪过了杀意。
但她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她知道,这禽兽之所以敢于如此叫嚣,就是因为自己现在没有任何对付他的手段。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孩,哪怕是让她去扼住成年人的咽喉,她的双手合起来也没有对方的脖子粗。
如果想要成功反抗他的话,自己就必须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对,力量!
一瞬间,晶想到了某样东西。她站起身子,用低下头的方式避免直视对方的双眼,唯唯诺诺地道:“血……我身上有血,我想先洗一下。”
“真是的,你们女的就是麻烦……不过也是,看着确实不舒服。”怀特上下打量了晶一眼,皱着眉头挥了挥手:“快去快回,别耍什么花样。要是让我发现你太久没有出来,我就踹开卫生间的门。”
晶“怯懦”地点了点头,颤抖着走进了卫生间。而在反锁住门的第一时间,她就搬来几个大小不一的水盆和水桶,用它们做梯子取下了梳妆柜顶部的一样物品——那是一把银色的匕首。
这是晶的母亲从老家带来的物品之一。要想从她们的故乡乡村到达最近的公路,就必须穿越一片不算太大的森林。为了在万一的情况下能从野兽口中保护女儿,晶的母亲带上了这把武器。
但最终,她们平安无事地到达了公路。而在亲身进入城市之后,晶的母亲一方面是意识到了城市里不再有野兽,另一方面则是意识到了人可以比野兽危险的多,因此将这把匕首的存在当做了秘密,没有告诉过晶以外的任何人。但出于自身的善良,母亲从来没有使用过它。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确认它虽然久未打磨,但还是像以前那样锋利之后,晶看到匕首的表面上倒映出了自己的笑容。
……
“哼哼,很好,你没有想着做逃跑之类的蠢事。”怀特躺在沙发上,用手中的烟斗敲了敲扶手:“你最好也别想着报复我,我在公司里还有一批忠实的手下,他们可以轻易找到你的。”
晶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以一种看起来完全被吓傻的顺从态度缓缓走到了怀特的面前
“很好,只要乖乖听话,我是不会把你怎么样的。”看着眼前毫无攻击反抗的少女,想起她的母亲是那个顺从了一辈子的女人,怀特的表情逐渐放松了下来。
“关于今天发生的事,你要完全烂在肚子里,不能和任何人说起,在学校里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我的人会在学校里盯着你的……”
怀特扬起手指侃侃而谈,而晶则是一条一条认真记着这些要求。
在吩咐结束以后,怀特锐利地审视着眼前的晶。而她仿佛是感到了极大的恐惧与不自在一般,紧张不安地将手紧贴在大腿的侧面。
真是软弱啊,听说她在学校里被欺负了也不敢反抗来着……怀特冷笑一声后拿出自己金黄色外壳的手机,打算呼叫自己的下属来收拾现场。
但就在视线从晶身上挪开的刹那,怀特忽然感到了强烈的心悸。他这才惊觉,自己那个顺从了一辈子的妻子会因为女儿而反抗自己,那这个顺从了一辈子的女儿又会怎样呢!
他连忙抬起了头,但晶此时已经从自己的裙子后腰处拔出了银色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它插在了怀特的左胸。
“啊啊啊啊啊!”
怀特一个抬手就把靠近的晶掀飞了出去,她重重摔在地上,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
但是无所谓,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这头蠢猪如果还敢拔出匕首来还击,那只会让他死的更快而已。
“你,你怎么敢这么做……难道你忘记你母亲教育你的那些美德了吗……”
在地上痛苦地蜷缩着的怀特伸出自己的手,瞪着晶狂说出了这句话。他奋力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子。可在失败了好几次之后,那浑圆的身躯最终停止了动作。
晶站在原地,就这样注视着对方一动不动的尸骸。不知道多久之后,她才捧腹大笑了起来。
“哈哈,美德?你的遗言就是这个吗?开什么玩笑啊,老登。那个愚蠢的女人就是因为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才白白送掉了自己的性命,你以为我还会再被这些东西所欺骗、蛊惑吗?!”
晶就这样笑着,笑到喘不过气,笑到自己的骨头都快要散架的程度。在笑声慢慢停止之后,她走到了怀特的尸体旁,张开了自己的双臂。
“愚者说平等,但世人皆知,世上充斥着不公!
“愚者说自由,但世人皆知,世上并没有自由!
“愚者说爱情,但世人皆知,爱情随时会背叛!
“愚者说切莫杀人,但世人皆知,历史乃是杀戮堆积而成!
“愚者说切莫说谎,但世人皆知,愚者自身就在说谎!”
在结束了自己一时兴起的发言之后,晶蹲下身子,拔出了插在尸体胸口的匕首。
“这世上只有自己可以信任,只有自己可以依赖……你真是给我上了一堂宝贵的课啊,我的父亲。”
晶露出微笑,从地上捡起了那个黄金色外壳的手机。她知道这个手机是指纹解锁的,那么只需要把眼前这老登的手指借来用用就好了。
“怀特,就请允许我榨干你所有可供利用的资源吧。”
晶拨弄着手机里每一个非娱乐相关的软件,试图从里面找到所有对自己有用的东西。终于,一个有趣的文件映入了她的眼帘。
《绒球学院初中部免试入学推荐表》。
“哦呀?我记得你无意间说过绒球学院的掌控者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来着……哼哼,看来你也是花了不少代价才拿到这玩意的啊,是用来讨好你哪个有孩子的‘朋友’的吧。”
晶露出嗤笑,将这张表上所有的学生信息都填成了自己。
“那我就笑纳了这份礼物好了,躲到绒球学院的话,即使是企业里对你忠心耿耿的手下,也不敢派人进去吧……”
说着,晶就要按照文件的要求将其发送到一个“c”打头的邮箱里。可在即将按下发送键时,她忽然又迟疑了。
“如果我直接用‘晶’这个名字光明正大的进入绒球学院,这老登的手下虽然不敢直接在校园里搞事,却很容易就能查到我,说不定会在暗地里做些小手段……”
经过短暂的思考,晶决定改掉推荐表上自己的名字。
“和这个老登一样的姓氏就抛弃算了。不过‘晶’……这个好歹是蠢女人想了快一年才想出来的,就姑且留着吧……但学校里大家都这么叫我,他的手下比较好查……”
在晶犹豫不决的时候,她手中的手机熄屏了。以纯黑的屏幕作为镜子,晶清晰看到了现在自己的脸。
那是一张从眼神到嘴角都蕴含着疯狂的面庞。
“啊哈,有啦!”
晶重新打开手机,兴奋地在姓名栏删掉原本的名字,输入了全新的两个字。
“晶狂”。
……
“啧,事到如今,怎么又要让我想起这些事来……”
在一片完全漆黑的空间里,晶狂捂住自己的额头,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原来如此,这就是潜藏在你内心深处最不愿意提及的隐秘领域(secret garden)啊……”
伴随着陌生的女声响起,一个身影逐渐从漆黑的空间当中浮现而出。
“你究竟是谁?这里到底是哪里?”晶狂警惕地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从这家伙的发言来看,从刚才开始,她就旁观了自己深埋内心的过去……
但等到这道人影完全浮现,就连对她充满了敌意的晶狂也不由得短暂楞了一下。
这道人影有着如同古典的西方雕塑般遵循黄金比例的人体,她的肌肤白皙中透着粉红,五官也像是被刻意设计出来的那样有着恰到好处的完美比例。
她的长发整体呈现从墨绿到翠绿的渐变,看上去就如同新陈代谢的绿叶般充满生命力。发型也很特殊,在根部是蓬松而舒展的,却在长度达到肩部的时候被扎成了笔直的辫子,直到自己的臀部下方才重新散开,露出了无视重力般向各个方向伸展的发丝末梢。
如果从背后来打量的话,这女人的一头长发看起来简直就如同伸展着树根的擎天巨树一般。
而哪怕是从正面来看,她的姿态也很让人印象深刻。一套以实验室里的研究者制服为原型,却又添加了诸多科技元素的定制服装套在了她的身上,既勾勒出了她身材的曲线,又为她增添了一种威严的气质。
当她睁开自己的双眼以后,那对不含丝毫感情,仿佛在睥睨世间一切事物的瞳孔,更是显现出了星空一般的质感与色彩。
虽然从来没有见过眼前的女人,但是她身上的气质却让骨子是个狂傲之人的晶狂,第一次联想到了一个词——神明。
“你难道是……”原本还对这个女人有强烈敌意的晶狂却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几丝敬畏。这等强烈的气场,她现在能联想到的存在就只有那位自开学以来从未出现过,名义上是白班的班主任,实质上却已经通过精神控制等手段,成为白班学生事实上信仰对象的——
“不错,我就是创造者,你们的神明。”
女人勾勒起了自己的嘴角。
“当然,我其实也使用过别的名字。比如说,用高价向一些小家族小企业抛售白班入学推荐表的时候,使用的‘c’这个名字。
“比如说,在这所学校里出任教导主任的时候,使用的‘初茵·可瑞塔’(tree·creator)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