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严依华开车回到了家，他自己的房子是在a城里市中心的一个高层，他没有和父母一起住。

他家境殷实，父母都是a药这样大国企的在编退休员工。很早就给严依华买下了这套房，给他结婚住。

严依华工作之后，由於经常有应酬又喜欢去酒吧玩，干脆和父母提议搬出来住，父母也没有反对。

此刻，他正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整个脑子里都充斥着一句话：“她一定在报覆我！”室内暖气上头，把他的脸烧的红红的。

他猛然站起身打开冰箱，拿出一厅啤酒，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酒精的味道充斥着他的鼻腔丶胸腔，又冲到他的脑袋里。

有一些回忆争先恐后的想涌上来：冷漠的转身丶疏离的对话丶断然的拒绝，施暴人是他。严依华赶紧甩了甩头又把那愧疚感压了下去。

“她肯定记仇。”他洗脑般地对自己说：“现在还在报覆我”。

手机响起，是高中同学兼最好的朋友--林承泽，发来的一条群消息。

大泽：喝点？

严依华想都没想就回了过去。

年华：八点来【星落】。末了，他又生气的加了一句：“老子要开屏。”

大泽：你是孔雀啊？

年华：（翻白眼）

圣斗士天使：你不是每次去都开屏吗？不用特别强调了。

圣斗士天使名叫成天，是林承泽的大学室友。严依华通过林承泽认识他，三个人经常出来玩。

大泽：你给我们留点活路，再这样不带你玩了。

年华：分俩给你。

大泽：滚！我他妈嫌弃你。

圣斗士天使：我要，我不嫌弃。

年华：滚

【星落】是他们时常去的地方，也是严依华很多露水情缘的“发源地”。

他换了一件纯黑色的宽松t恤，套了一条深灰色休闲阔腿裤，本来就180的他，还配了一双大牌的厚底休闲鞋。

他靠着卡座的沙发，两只手搭在身后的靠背上，望着酒吧的舞台。果然有点像开了屏的孔雀。只不过严依华这只“孔雀”，今天是一脸怨气，满眼颓废。

林承泽正低头玩着调酒。

他左手握着一个透明的玻璃杯，里面有一个很大的冰块，右手拿着一个细长的搅拌棒在那冰块周围来回绕着。

很快，他感觉到有一个女孩走了过来。他刚想搭话，却听那女孩说：“可以加个微信吗？”声音对着其他的方向。

不用想，又是对着严依华去的。

严依华眼皮都没擡一下，直接就说了声：“好。”

耳边听着“滴”的一声，那女孩如愿以偿。

“他不靠谱。”成天笑着对那女孩儿说，“妹子要不考虑一下我？”

那女孩儿还未来得及答话，严依华从沙发上起身，将桌上林承泽刚刚“胡乱勾兑”的不知道叫什么的酒一饮而尽。

“蹦会儿。”他对那女孩儿说，然后就擡脚走向了舞池。

林承泽手里的搅拌棒还在转着那块冰。他感觉这杯子还没有完全凉下来呢，但严依华今晚就又“满载而归”了。

“我真恨啊。”成天干脆靠在后面的沙发背上，“我们是不是不应该跟他一起来。”

林承泽把桌面上的其他饮品一样倒进那杯子里一点，放到嘴边自己品了品说：“反正我有对象了。守株待兔而已。”

“靠！”成天骂了一句。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严依华的头还有些痛。

昨夜喝到断片，清晨才从酒店里醒来。他回家之后胡乱地冲了个澡，换了衬衫就来上班了。

他本想坐在工位上摸鱼，结果还不到十点，就收到了业务部李瑞的企业微信。

李瑞：来13楼小会议室。

严依华：啥事？

李瑞：国科过来交流了。

严依华摸了摸鼻子，回道：“又是上回培训那人？”

李瑞：不是，这是负责技术的。上回培训那人负责业务。

严依华泄了气，回道：我这还有一个线上会议，你们先开吧。

李瑞：ok

严依华坐在工作上，故意把身子往下低了低。又拿过水杯抵在自己的下巴上，以此来保持头不会垂下去。他把脑袋缩到电脑的显示器后面，调整好姿势之后，他终於闭上了眼睛。

太困了。头又痛。真他妈是纵欲过度的下场。

他迷迷糊糊地似睡未睡，恍惚间感觉脑海里又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那人起先跟在自己身后，手里捧着詹姆斯限量的球衣，对自己偶尔的关怀受宠若惊丶一脸满足。可转眼间，那人就一脸冷漠，毫无情绪的望了他一眼，将他推向了一个黑暗的深渊。

那深渊仿佛是无底的虚空，他感觉到自己重心失衡，全身一个激灵。

严依华猛地惊醒，他擡手擦了擦汗。突然看见屏幕里李瑞又和她说话了。

李瑞：那女的也来了，又谈上业务这点事了。要不你上午别过来了，下午讲技术再叫你。

严依华没有注意李瑞后面的唠叨，他盯着那屏幕。

“那女的也来了。”

“那女的也来了。”

“......&“

严依华起身，灌了自己一大口水，拿起本子就走了出去。

小会议室不大，一共就能容纳五六个人，现在里面已经坐了三个了。

严依华站在门口，隔着门上的玻璃，看见刘陵的笔记本电脑连着电视投屏，正专注的讲着什么。

她今天穿了一件深棕色的休闲款毛衣，高领。头发也不似昨天演讲时梳起的精神高马尾，而是随手扎起丶挽成了一个花苞，懒散的梳在脑后，还有一些凌乱的碎发。是一种慵懒的好看。严依华听见自己对自己说。

他突然觉得自己昨天可能是喝的太多了。

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没等里面的人回应，严依华就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屋里的人听见声音全都看向他。

他迈着大长腿，一屁股坐到了刘陵正对面的位置上。

“你好。”严依华故意高冷地说，眼神却没有看向任何人。

李瑞赶紧说：“我刚告诉你上午不用来了，下午才讲技术。”

严依华假装惊讶地看了一下手机:“我没注意，开完那个会我直接就过来了。”

他顿了一下又说，“一起听听吧，反正到时候需求阶段，我们也得评审。”

李瑞点点头，对国科的人说：“这是我们it部精英，主要这次项目的软硬件对接。快认识一下”。

房间里的另一个男人大概三十多岁，穿着格子衫，一看就是一个资深程序员。

那人听见李瑞这么说，马上站了起来，双手握着严依华的手，“您好，我是国科技术经理，纪泉山。”他又指了指身边的刘陵，“这是我们需求负责人，刘陵，刘经理。”

严依华看见刘陵依然坐着，只是擡头看了自己一眼，礼貌地说了一句：“您好。”

他心里那一股无名之火又不适时宜地冒了出来。他对着纪泉山点了一下头，说了句“我姓严”就住了嘴。他故意不想提自己的全名。

还好纪泉山赶紧接口道：“严老师您好，后面还需要您多费心。”

严依华眼角馀光扫了一眼刘陵，她正低头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另一只手在不停的点击着鼠标。

刘陵的动作仿佛告诉着严依华，她对他的存在丶甚至对自己“姓严”这个事上，不甚关心。自己的这句话，并没有在她的世界里激起任何一点波澜。

他攥了攥手里的笔，对纪泉山笑了一下，喉咙里挤出几个字：继续吧。

李瑞赶紧对刘陵说：“你再给严老师把前面那些大致过一下。”

刘陵点点头，鼠标滑轮滑到文档的第一页，快速说了起来。

她的声音很稳，语速有些快，一边说还一边看严依华的反应。见严依华点头，她才继续翻页说下一个模块。

如果严依华脸上露出一些疑惑之色，她就会放慢语速，再多解释一下。同时，李瑞也会帮着补充，直到严依华再次点头。

严依华听着，其实又没听。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走心，只是被刘陵这么盯着，他有一些紧张。

他能感受到那眼神中不带任何私人的感情，和夜店里那些要微信的女孩子的眼神，有一种冰火两重天的差异感。他尽力屏除着脑海里的杂念，直到刘陵说了一句：“刚才就说了这么多。”

他擡头，只见刘陵一脸真诚地说：“严老师，您看我们是否可以往下进行。”

严依华看着她，微微有一些恍惚。头还有些疼，但是没有心里疼。

李瑞打了个圆场：“差不多可以了，一次性弄太多功能，到时候上线时间延后，领导催的是咱俩。”

他有些如梦初醒，推了一下眼镜：“行吧，我还想着一次性弄全了。”他顿了一下说：“往下吧。”

气氛仿佛松弛了下来。

业务功能毕竟主要是业务部的同事把关，所以刘陵后面的介绍主要还是说给李瑞的。严依华做个辅助就好了。

於是，刘陵讲话的对象又换成了李瑞。

严依华把身子向后倾，整个人都靠在椅子背上。那椅子是带滑轮的，他脚下轻轻一推，那椅子带着他向后挪了一些。这样方便他看着对面的人。

是他的错觉吗？严依华问自己。他觉得此刻的刘陵好像比刚才跟自己说话时更开心，人也多了一些笑容。

嗯？

他又对自己说，我没看错吧，她甚至还会和李瑞开下玩笑？？严依华甚至想把自己眼珠子抠下来。

这一刻，他才确定自己并没有认错人。

他低头打开自己的本子，假装在记一些什么东西。结果笔尖落纸的瞬间，他觉得自己仍然郁郁寡欢。

停顿了半晌，他只在本子上写了一个“1109 业务功能初审”这几个字，然后就什么都写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