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玄傍晚才回。
回朝光院换衣服,才看到案上摆着的补汤,早就已经冷了。
小厮回禀,是夫人送来的。
“夫人?”魏玄眉头一蹙。
小厮立刻低下头,以为主子不高兴了。
“爷,就是杏院的夫人,说是国公爷日日忙于处理政务,实在太过劳累,要好好补一补。”
小厮将富然送汤时,所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回禀。
“小的立刻将补汤撤下。”
说着,小厮上前将汤拿走了。
汤已经凉了,本来就不能喝。
而且,丽嬷嬷还带人过来试了毒,小厮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宁子,以后她送来的汤,你直接她往回端,别摆在爷的案上。”必安好意提醒。
宁子年纪不大,今年只有十五岁。
宁子吱吱唔唔的说了今天丽嬷嬷带人做的事。
现在看来,连老夫人那边都不放心夫人送来的东西。
否则,丽嬷嬷也不用亲自带人过来一趟。
他向必安道了谢。
“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这碗汤,我拿去倒了。”
宁子端着冷汤,寻个地方倒了。
心里在嘀咕,夫人这是没事找事。
魏玄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的看着必安。
必安被盯着头皮发麻,他摸了摸鼻子。
“爷,属下说的没错啊,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长公主用她的家人逼她,她现在已经开始勾结外头的人了,那人还是长公主府的。”
必安觉得没有将富然关起来,已经是看在她腹中孩子的面上。
她尽敢私下买通国公府的下人,去给长公主府的护卫送信。
她长脑子了吗?
以为这点手段,国公府发现不了?
幸好,七丫的爹足够忠心,拿了信就先呈上来了。
魏玄看过信后,让七丫的爹按着富然的意思,继续将信送到长公主府的护卫程江的手上。
“她能做什么?不过是想救她的家人。”
魏玄已经换好常服。
一袭青色暗纹的长袍,衬得他身型更加挺拔。
“说不定其中有什么密语呢。”必安不信就这么简单。
魏玄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必安。
“她若有此能耐,还需要找七丫的爹,往长公主府的护卫手中递消息。”
必安神情一僵。
也是。
若她当真有本事,早就知道她的家人被关在哪里。
“是属下多想了,主子恕罪。”
“你退下吧。”
魏玄甩袖离开,去了庆福院,陪魏老夫人用晚膳。
七丫端着一盘瓜子,匆匆地跑回杏院。
瓜子因为她的奔跑,已经撒了一半。
“富然,富然,我看到国公爷回来了。”七丫远远地看到国公爷回府,进了朝光院。
她本来还想装作无意间走过去,看看国公爷会不会喝富然送过去的汤。
可她不敢。
若是被国公爷发现,会把她赶出国公府的。
她便在离得有些远的地方,偷瞧了一会。
过了一会,发现朝光院的小宁子了来了,手上端着正是下午富然送去的补品汤罐。
然后,她眼睁睁的看着小宁子,把整罐汤,喂了园子里的小树。
可补了。
“你说,是不是国公爷不爱喝汤。”七丫茫然地问。
富然心头揪了揪。
这哪是不爱喝汤,只是不爱喝她送的汤罢了。
不过,她也不纠结。
“没事的,这么久了,汤早就冷了,还怎么喝,国公爷倒了才是正常的,他那么金尊玉贵的一个人,要他喝冷汤,可太委屈他了。”
反正,她试过了啊。
最近府里的下人都被重新洗牌了,好像少了不少老面孔,又招了些新的。
但富然始终相信,不管是新人还是旧人里面,一定还是有长公主的眼线在。
“下回等他再府里时,给他送盅热汤。”
七丫点头。
觉得富然说得很有道理。
庆福院
魏老夫人和魏玄一起用晚膳。
本来要将兰音和魏念一起叫过来的。
但以兰音的性子,怕是会很拘束,连饭都吃不安生,魏老夫人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白日时,让人将魏念带到她跟着多呆呆。
可不能将长子唯一留下的骨血,养得跟她娘一样。
母子俩用完膳,泡了茶。
二人说了些朝堂上的事。
魏玄已经拿下邓远,证据确凿,无从抵赖。
就在邓远要认罪的前夕,他自杀身亡了。
“你切断了长公主的财路,长公主与英国公,必定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魏老夫人还是有几分担忧的。
邓远这个人一直掌着大月国一部份盐务,光是利用身份之便,买卖私盐,就帮着长公主赚了不少钱。
“此事,英国公怕是不知情。”魏玄道。
“哼,他们是夫妻,纵使长公主看不上英国公,英国公也不可能不知情,你以为他傻,他可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魏老夫人却不这样认为。
英国公是在长公主身边忍辱负重多年。
一直温和以待长公主和如慧郡主,在长公主面前,哪里还有男人的尊严。
魏玄并没有与母亲辩论此事。
英国公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太清楚。
长公主以为拿捏了人心,却不知,连她最亲近的枕边人,也不曾真正拿人捏。
母子议完正事,魏老夫人说到富然头上。
近来厨房将补品流水一样的送到杏院里去。
就盼着她把身体养好。
“儿大母苦,若是过于补,胎儿太大,会难产。”魏玄道。
魏老夫人却不在意。
说到底,她就是不在意富然这个人。
“胎儿大无碍,一旦富然生产时,无力生产,便让大夫剖出来。”
“风险太大,大月朝还没有顺利剖出胎儿,还能保全产妇的先例。”
魏老夫人当然知道。
“但咱们大月朝,已经有了剖出胎儿,胎儿能健康存活的先例。”
魏玄岂会听不出魏老夫人的打算。
她这是要去母留子。
待富然生下孩子,便再也没有利用的价值。
难产而亡——
是再正常不过的死亡方式。
就像前一任卫国公夫人,便是难产而亡。
魏老夫人见他沉思不语,语气放柔了些。
“玄儿,你还年轻,属于你的缘份,迟早,会出现在你的身边,富然她显然不是。”
“儿子明白。”魏玄没再多言,“天色不早,母亲早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