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的提议让曹操一时难以接受。
大汉天子可谓是曹操手中的一笔无形的资产。正是由于借助了天子的名义,曹操的很多行动才名正言顺,理直气壮。
如此重要的资产,怎么能够轻易交与他人呢?
但是在仔细思考了一番之后,曹操想通了。
曹操当初迎接天子最主要的原因,是希望将自己塑造为安定大汉的一名忠臣,以匡扶社稷的名义招揽天下英雄豪杰,并以天子的名义讨伐各路不服从自己的诸侯。
如今,袁绍、曹操、刘备各自占据了大量的土地和人口,成为三股最强大的势力。
世上的贤才大部分都已经找到自己最青睐的主人。
到了现在的这个阶段,即使手中握有天子,也很难再招徕到多少无主的名士。
几个月前的衣带诏事件,甚至给曹操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袁绍便是以此为由发布檄文,举着解救天子的大旗挥军南下。
所以说,天子是一把双刃剑。
在你实力强大的时候,天子可以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让你获取权力上的合法性,以及道义上的正当性。
但是在你实力弱小的时候,拥有天子,反而会让你成为其他一些实力强大的诸侯的眼中钉。
曹操发家的时候没有天子。袁绍和刘备发展到今日的规模,靠的也不是天子。
在这诸侯争霸的乱世,拳头才是硬实力。强者不会因为你手里有天子就听从你的命令。
在官渡与袁绍对峙了九个月之后,曹操的家底已经快要拼光了,岌岌可危。他迫切需要一个喘息的机会。
在这样的紧要关头,放弃天子,换取积蓄力量的机会,才是最优的选择。
待到他日东山再起、卷土重来之时,再把天子抢过来就是了。
想到这里,曹操便不再犹豫,决心通过“转让”天子,化解眼前的危机。
但是曹操很快就想到了另外的问题。
他对郭嘉说道:“奉孝,我并非舍不得天子。只是如今袁绍胜券在握,即使把天子交给他,恐怕他也未必愿意与我讲和。”
郭嘉解释道:“明公,怎么能把天子交与袁绍呢?我的意思是,把他交与刘备。”
曹操惊愕:“把天子交与刘备?”
郭嘉点了点头:
“把天子交与刘备,是要向袁绍表明,我们为求自保,不得不依附刘备。
“如今刘备如日中天,势力强劲。
“袁绍自然不愿意把我们逼到刘备那边。
“他必定会急于与我们讲和,共同对抗刘备。”
曹操明白了。他两眼放光,精神振奋地说道:
“奉孝好主意!
“如今天子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价值了,反而是块烫手的烤肉。
“既然刘备口口声声说要匡扶汉室,解救天子,那就把天子交给他。
“我倒要看看,刘备敢不敢迎接天子。
“若是他不敢,那他辛辛苦苦积累的口碑和名望便会立即崩塌。
“届时,恐怕刘备的不少下属会因此失望,弃他而去。
“若是刘备有这个胆量,那袁绍必然认为我交出天子,是在向刘备求援。
“袁绍再怎么蠢,也不至于蠢到想要同时对抗我和刘备。
“刘备和吕布野心勃勃,崛起的势头也是如此迅猛。
“更何况,袁绍与吕布之间还有仇怨。
“若是袁绍执迷不悟,继续与我鏖战,最终只会两败俱伤,让刘备坐收渔翁之利。
“袁绍应该能够看出这一点。”
荀攸问道:“明公,倘若我们把天子交与刘备,会不会也有一些忠于天子的人离您而去呢?”
曹操毫不在意地说道:
“这些迂腐之人毫无用处。他们离开,对我反而更好!
“我之前尚且能够容忍这些人,对他们也颇有优待。
“可是,衣带诏一事彻底寒了我的心。
“我巴不得把这些忘恩负义的人全清理出去呢!”
荀攸又问道:“明公,若是之后刘备挟持天子,发布诏书,谴责明公,岂不有损明公名声?”
曹操冷笑一声:
“相比所谓的名声,我更在乎的是实力。
“之前天子发布诏书,谴责袁绍,除了惹怒袁绍之外,一无所获。
“刘备想这么做的话,就随他去吧!
“我现在期望的,是让袁绍与刘备相互攻伐,让我们能够休养生息。”
帐内众人纷纷点头。
曹操接着说道:“眼下,我们得尽快与刘备联络,逼迫他迎接天子。”
荀攸问道:“明公,那我立即去一趟襄阳?”
曹操点了点头:“嗯。公达,一定要快!官渡这边快要撑不下去了!”
荀攸急忙起身:“诺!明公,我这就出发!”
说完,荀攸便快步走出了营帐。
……
两日后,荀攸快马加鞭地赶到了襄阳,把曹操的决定告诉了刘备。
刘备愕然:曹操居然这么轻易地就把天子交出来?
刘备以匡扶大汉为己志,自然想迎接天子。
但是他又隐隐约约地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像曹操这样阴险谲诈的人,必定不会无缘无故地献出天子。这其中恐怕有诈。
于是,刘备急忙派人召集吕布、诸葛亮、法正和贾诩,让他们尽快赶回襄阳,商议此事。
……
收到刘备急报的时候,关中大军已经休整完毕,粮草辎重也都准备妥当。吕布正打算与马腾一同进军凉州。
曹操的这个决定也让吕布倍感惊讶。
吕布不禁为曹操感到遗憾:孟德啊,为何不再坚持一个月呢?不出意外的话你就赢了!
可惜,曹操不能预知未来。即使吕布写信告诉曹操,他也不会相信。
更关键的是,如今的官渡之战已经与历史有不小的差异,很多因素都发生了改变。谁也不能保证,这场战争的最终结局能与历史保持一致。
吕布不想因此影响进军凉州的计划。马腾在凉州颇有威望,拿下凉州应该难度不大。
于是,吕布便让马腾与赵云率领两万兵马,继续执行平定凉州的计划。
关羽和张辽率领四万兵马,驻守长安,保卫关中。
张飞和马超则率领另外的两万兵马,返回襄阳。
完成部署之后,吕布便率领少量随从,马不停蹄地赶回了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