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本骐情急出手救下公主,带来一个很糟糕的后果,星联确认华族战修公然参战。
更糟糕的是前一天公主于灰岩堡已经暴露身份。
星联议会一直以为公主已经远走高飞。这不是议员们的错,负责将公主一行送往神州的是尊贵的达尔维尔阁下,他是昆亚的亲儿子,他亲口向议员们汇报公主已经抵达神州!
到这个时候,哪怕昆亚议长再迟钝,也明白到放走公主是多么严重的政治错误。现在神州华族明显打算借公主的身份谋取加尔斯文的利益,而他到现在方才如梦初醒。华族居然用爱情打掩护瞒天过海,而他居然信了,真是踏马的该死的爱情!
昆亚不理解达尔维尔的想法,他也不关心。考虑到战争修士的强大战力,正在进行的北极风行动很可能有变数。因此昆亚议长犹豫再三,做了一个相当冒险的决定。
此时指路星正通过罗萨星,联合护航舰队飞将号和尤利西斯号擦过罗萨星的高层大气。
这颗行星在精灵语中代表冬天。从深空轨道看向罗萨星,整颗星球被冰雪覆盖,似乎坐实了其名字的含义。不过其实那不是水冰,而是碳酸钙的尘埃层。实际上这颗行星的温度相当宜人,就是有点太干燥。
尤利西斯号向飞将号发来通报称,罗萨星域的门罗大炮将进行一次试射实验,这是星联的例行演习,不针对任何人。
当时陆远已经返回飞将号,接到这份通报后当场火冒三丈。但就算他再生气也无法改变什么,舷窗外一条明亮细线滑过,一颗体积庞大的小行星被门罗大炮蒸发,距离指路星和联合护航舰队不过八十万公里。
老陆命令通讯室接通星联议会,通讯那头昆亚议长早已等候。陆远没有当场撕破脸干掉尤利西斯号,让他觉得已经赢了一半,接下来不过是讨价还价环节,那是他最擅长的领域。
“陆远阁下,我们尊敬同为地球的表亲,贸易合作让我们双方受益良多。贵方在加尔斯文的一系列小动作,我们一直在容忍,我们认为这是文明交流中必不可少的小小摩擦。”
“但今天我必须提醒,你们已经越界,贵方的人直接参与战斗杀伤我方士兵,已经事实上与星联宣战。加尔斯文是以撒民族的应许之地,我们绝对不会容忍他人染指,哪怕鱼死网破。如果贵方选择战争,我们只能应战,哪怕这并非我们所愿。”
老陆义正词严:
“华族外交人员在加尔斯文仅从事人道主义救援,人类最高贵的事业。阁下所称的战争行为,可能存在一些误会。您知道的,因为贵方的人太脆弱,我们的人有时会显得有些没轻没重。我有一个好朋友,您见过的黄泓上将,他喜欢用拳头跟人打招呼,他每一拳都能锤扁一辆主战坦克。上帝啊,他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
昆亚被气到不行,以撒人没有修炼天赋肉体脆弱,常常因此被华族嘲讽。他忍着怒气警告:
“阁下还请约束外交人员的行为,我们的边境第二舰队正在加尔斯文轨道值守,而据我所知,贵方的外交人员,也并非人人强大。”
老陆眉头皱起来,派往加尔斯文的使节团虽然有琪琪和赵总两大战神,但其余的人战斗力很有限。真撕破脸的时候星联不用门罗大炮轰炸指路星,只要对滞留加尔斯文的外交人员出手,神州这边就会很被动。
况且琪琪和赵总联手也打不过第二舰队,他们又没带机甲联队过去。
看到陆远流露犹豫,昆亚做了一点让步:“我们允许人道主义救援,但不能有军需品。陆远阁下,这是我们最后的底线。”
看似让步,实则封堵神州向萨由伽支援军火的后手。
陆远考虑片刻后点头:“我会再次向外交人员强调纪律。”
“那么我们以后在例行演习时,也会考虑地球表亲的想法。”昆亚议长微笑承诺。
一次简要又重大的谈判,双方达成协议。陆远转头接通远在加尔斯文的长璃通讯。
使馆的长璃电台已经运到萨由伽,随行的还有五十多名战争修士。萨由伽保卫战即将打响,这其中一半人是来给祝桓助拳,另一半人则是为公主助拳。现在神州有很多公主粉,包括陈飞吟。
陆远的通讯接进来的时候,大家正在开作战会议,商量怎么把宁静号搞掉,那艘能够稳定空间的特种飞船才是心腹大患。
陆远当众宣布禁止战争修士参与到这场战争中,给所有人泼了盆冷水。面对公主,陆远告罪道:“很抱歉殿下,你要为你的人民负责,我也要为我的人民负责。”
公主含泪点头说:“我理解。华族不欠精灵什么,再次感谢华族一直以来的无私帮助。”
祝桓不答应了,他怒目而视:“陆远!”
“祝桓上校,有事回来再说。”老陆挥挥手切断通讯。
他知道祝桓肯定会和他吵,所以干脆不听不听,不过屏幕黑下来之后还是心烦意乱。
这时陈飞吟从隔壁通讯室端茶过来,埋怨道:“你这么做,小猪会死!”
飞将号当然也收到了北极风行动的全计划,陈飞吟知道没有战争修士参与,仅凭加文精灵不可能取胜。事实上加上所有在加尔斯文的战争修士,胜负也只在五五之数。
别人肯定服从命令,但祝桓不一样,他已经陷得太深,他绝对会为夜璃拼命。可是祝桓一个人根本不是对手,他的奇迹并非战斗类型,不说边境舰队,他都没办法拼掉以撒人的地面装甲集群。
老陆假装愁眉苦脸的喝茶:“我有什么办法嘛,这就是冷酷无情的政治!”
大飞当场嘲讽:“得了吧,你一个厨子谈政治,我听得就想笑。快说,你又有了什么鬼主意。”
老陆嘿嘿笑,他能骗过所有人,但骗不住大飞。老陆之所以禁止战修参战,是因为没有意义,即使他们能敲掉宁静号,也敲不掉轨道上的第二舰队。
“大飞,安排穿梭船,通知尤利西斯号,我要拜访马哈列将军。”
“还有,把琴潘虹送来的那条狗,给我牵过来。”
琴潘虹是天虞驯兽大师琴宗岐的弟子,当初为血税军盖兽棚抓飞蜥也有他一份功劳,双方因此结下善缘。神州离开天虞前,秦宗岐将这位弟子送来神州谋个远大前程,个把人陆远当然也不会反对。
这位驯兽师在神州混得风生水起,他现在是鼎鼎大名的训狗大师,再狗的狗到他手里走不过三场。这家伙最近赚了很多钱,当然也不忘陆远的收留之恩,前些日子训出一条最好的猎犬送给陆远。
这条猎犬名叫“黑闪”,毛色油黑发亮没有一点杂色,身形矫健,肌肉线条分明,两只眼睛炯炯有神。
当陆远牵着黑闪走过尤利西斯号舰桥时,周围羡慕的声音不断。以撒人特别喜欢养狗,他们当然能看出这条狗绝非凡品。他们心想,不愧是神州议长强大的陆远阁下,连他的狗都是最好的狗。
马哈列将军在尤利西斯号船长室接待陆远,就在几个月前,老陆和亚纶还经常在这里打牌。
说起来尤里斯西号真是命途多舛,亚纶·布什奈尔被星联逮捕后,舰长一职由奋进号舰长赫德暂时代理。宪法号炮击加尔斯文后,马哈列将军不敢继续留在加尔斯文,他逃到尤利西斯号,顺理成章的成为舰长。到最后,马哈列所信任的,依旧是亚纶的部下。
对于陆远阁下的突然拜访,马哈列将军有些受宠若惊。在他权势滔天的时候,陆远一直懒得搭理他。现在他已经失势,成天躲在船长室里喝酒,陆远居然在此时找上门。
马哈列心思活络起来,如果能和这位尊贵的阁下建立良好关系,比如说拿到一些关键采购合同,说不定他还有一点东山再起的机会。昆亚步步紧逼,他没有任何破局的手段,此时哪怕看到一根稻草也会很珍惜。
因此他以很夸张的礼节迎接陆远,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在巴结。对于陆远牵着一条狗来拜访,那更是不会在意,事实上马哈列很喜欢狗,他在加尔斯文养了一大群。
“马哈列将军,您没必要这样,我们都是军人。”陆远摆摆手打断马哈列的奉承,“亚纶经常和我提起您,他说您是他的老师,说您也是白手起家一步步做到边境舰队总司令。”
谈到峥嵘往昔,马哈列笑了,这次是真心的,他怀念的叹了口气:
“亚纶是我最好的学生,最好的部下,可惜了。”
他本来打算等风头过了把亚纶从监狱中弄出来,可惜他现在自身难保。
一番寒暄后,马哈列正襟危坐:“陆远阁下,请问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地方?”
他当然不认为陆远这尊大神突然到访只为和他闲聊。
老陆拍拍黑闪的脑袋,这条精英猎犬立刻乖乖犬坐一旁,看起来真是训练有素,马哈列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
老陆开口道:“是这样的,最近联合巡逻,我注意到贵方的出勤战机数量锐减,请问贵方是否对我方有所顾虑?”
在飞将号和尤利西斯号的联合护航行动中,会有华族的空战机甲和以撒的空天战机联合巡逻动作,一般双方各有一个编队三架出击。
但最近,尤利西斯号只出动一架空天战机。陆远当然知道原因,他只是假装不知,让马哈列自已说出口。
果然这个问题让马哈列狼狈不堪,他一会端起酒杯,一会摆弄手中的雪茄掩饰尴尬:“最近边境舰队的预算被议会砍了太多……阁下也是军人,应该能理解,我们身不由已……”
“祖灵啊,你们的议会居然砍军费?”老陆惊叫,“马哈列将军,您别见怪,这真是令我惊讶。”
“我前些日子审批了神州的三笔预算,恰好其中一笔也是军费。”
“第一笔预算是‘生活困难人士生活保障’,修联好多人骂我,他们说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养懒汉?”
“第二笔预算是‘十五个城市的道路翻修工程’,媒体上好多民众骂我,他们说这么一大笔钱又不知道要被贪污多少。”
“第三笔是‘下一财年的军费’,结果整个神州都在骂我。”老陆装作很委屈的样子,“您猜他们骂什么?”
马哈列将军傻乎乎的问:“什么?”
“他们都说,这点钱够干啥?必须加钱!”
陆远各种凡尔赛,马哈列内心苦涩,同为军人,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昆亚砍掉的不仅仅是边境舰队的军费,还有几乎所有的福利待遇。陆远不知道,尤利西斯号船员们的伙食质量已经下降到和精灵援助粮差不多的水平,要知道几个月前他们每顿还有熏肉、黑啤酒和涂满黄油的面包。
马哈列是位合格的军人。作为边境舰队总司令,他虽然贪得无厌大肆敛财,但从不克扣船员的福利待遇。现在船员们只能吃猪食,而且那些追随他的将领,最近连续受到昆亚的打击报复,一个个接受审查,这些都令马哈列痛苦而愤怒。
可他能做什么呢?
就算他真的胆敢举起叛旗,船员和将领也不会跟他一起背叛星联。昆亚也正是明白这一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这些思绪,化作一声悠悠长叹。马哈列盯着指尖袅袅升起的烟雾,一言不发。
陆远很知趣的没有继续话题,他说:
“马哈列将军,我听亚纶说过,您喜欢打猎,在加尔斯文养了一大群猎犬?”
说到爱好,马哈列来了精神,他说得头头是道:
“是的,我在加尔斯文有几处狩猎庄园,每年都会邀请朋友一起猎兔。这是一项和行军打仗很接近的运动,兔子很狡猾,你得指挥猎犬形成包围,而且要有恰当的恐吓策略。”
“猎犬和士兵很像。”说到这里他笑了,“它们有时候不听话,有时候不明白你需要它们做什么,这些都是在指挥战争中必须考虑到的因素。”
“养猎犬和养兵也差不多,我买了一个专门的牧场进行养殖,我的猎犬吃得是最顶级的生肉,就为保持它们的凶性和体格。”
说到这里马哈列又是轻叹,他想念他的猎狗了,可惜现在没法回去。
陆远闻言也是呵呵一笑:“看来我们是知已,我也喜欢猎兔,在神州有好几个猎兔庄园。”
“马哈列将军,您看我的这条黑闪怎么样?”
陆远指了指黑闪,这条精心驯养的猎犬立刻站起来跑动几步,展现自身强健的体格和速度。
马哈列赞不绝口:“上帝作证,这是我所见过最棒的猎犬,真是完美。”
“它的最快记录是一小时抓了22只野兔。”陆远补充说明。
马哈列惊得张大嘴巴:“上帝啊!”
陆远哈哈一笑:“您喜欢就好,今天带过来就是送给您的。”
马哈列心头一喜,但很快又有点惶恐拒绝:“阁下,这太贵重了,我无法夺人所爱。”
他知道这条猎犬价值连城,而且作为一位狩猎爱好者本身,也不愿意将这么棒的猎犬转手给别人,这和钱无关。
陆远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中:“马哈列将军,您还是留下吧,这条黑闪确实曾经价值连城,但它现在一文不值。”
马哈列惊讶:“为什么?”
“因为它太能干,把庄园里所有兔子都抓完了,所以它已经没有了身为猎犬的价值。”陆远悠然起身告别,“我本来打算晚上宰了它做狗肉火锅,想到阁下喜欢不如就送过来吧。”
“它没什么错。只是没明白当最后一只兔子被咬死的时候,同时也是自已的死期。”
陆远挥手道别。马哈列牵着黑闪,默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