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已经大致搞清楚了神宫令牌的作用,这块令牌正在他的灵台中不断旋转。但只要用神念阻挡,旋转就会逐渐停下。
冥冥中陆远意识到,只要令牌彻底停下,他就能离开这个悲伤的幻境。
但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这个幻境的陈飞吟,牺牲之前在机舱的录音设备上留下了遗言。
只有一句话:
班长,带我回家。
所以无论怎样,陆远都要先把陈飞吟的遗体护送回去,由她的家人安葬。
陈飞吟的老家在广贤市,胡定华陪陆远一起。两个人开着车,后车厢装着精致的冷冻棺木。
广贤市张灯结彩,到处都在庆祝决战的胜利。但车上的两人沉默不语。
失去战友同学的悲伤,掩盖了胜利的喜悦,只是两人都是战士,不至于放声大哭。
陆远忽然开口问道:“华子,什么是真实?”
胡定华正在点上一根烟,他愣了一下。
“兄弟,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我好久没看到你抽烟了。”陆远把着方向盘,看向远方。
“有吗?”胡定华特别纳闷,他的烟从来没停过啊。
“算了,不说这个了。”
反正,离开这个幻境,一切都会结束。
按照地址找到陈飞吟的家,她家住在一处有些残破的小区中,看周围人的衣着,这里应该是广贤市的贫民区。
2572年,人类科技空前发展,人类能做到地外殖民,甚至学界正在讨论戴森球的可行性。
但令人遗憾的是,人类始终无法消灭贫富差距,这依旧是一个充斥着不公和痛苦的世界。
陈飞吟的家在二楼,两人一前一后抬着棺材,步履沉重的上楼。
在来之前,陆远已经联系过陈飞吟的父亲。很奇怪对方没有要求将遗体送到墓园,而是要求陆远尽快过来。
也许是希望在家停几天吧,陆远心想。
归还战友遗体,面对战友的家人,这是战士最难面对的情景。
陆远和胡定华站在陈飞吟的家门口,站了好一会,陆远深深吸了口气,敲了敲门。
一位面色蜡黄的中年女人打开门,陆远看了看,没有一点像陈飞吟。
“你好,我是陆远上校。”陆远犹豫着看了看门牌号,“请问……”
话未说完,中年女人面露喜色。
“来了来了,他们来了。”她对屋里吼了一声,然后热情的将陆远和胡定华迎进门。
这是一家三口,中年男人依稀有一点像,应该是陈飞吟的父亲。
除了中年女人,还有一个胖的像猪一样的少年。他原本正在房间里玩游戏,被中年女人骂了几句,这才不情不愿的放下鼠标。
确认了家属的身份之后,陆远拿出文书,宣读联邦对英勇牺牲的陈飞吟中校的感谢,以及对家人的安慰。
其实这样的文书联邦最近发出了几十万份,都是一些套话官话,很简短,
可就算只有几句话的时间,这一家人已经等不及了,他们简直是迫不及待!
“钱呢?”陈飞吟的父亲打断道。
“什么?”陆远愣住,没有搞懂他的意思。
陈飞吟的母亲连忙道:“抚恤金啊,不是说有四千万的抚恤金吗?”
当她说到“四千万”这个数字的时候,原本蜡黄的脸上,居然闪着光芒。
陆远和胡定华不可思议的盯着这家人,在女人的再三催促下,陆远拿出一张卡片,里面存着四千万的阵亡抚恤金。
“你们等会走啊。”男人拉住陆远,“我们先看看卡对不对。”
可能因为陆远的脸色相当难看,男人找补解释道:
“哦我不是不信任你们,但是银行卡这东西,有时候会拿错对不对。”
女人对着银行卡打开网银,当看到屏幕上四千万的数字时,她一遍一遍的数着上面的零。
“真的是四千万!”她欢呼道,“一分都没有少!”
男人终于安心,放开紧紧拉着陆远的手,转而拥抱那个肥胖的肥胖的少年。
“儿子,我们家发财啦!”
“我们要住大房子啦!”
肥胖少年蹦起来:“我要换一台游戏电脑,我要买最好的,马上就要买!”
中年女人笑道:“马上买!马上买!你要什么都给你买!”
一家人陷入欢乐的海洋。
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看棺材一眼。
陆远给胡定华使了个眼色,两人撇下欢天喜地的一家人,抬着棺材回到车上。
“cnm!!!”
胡定华悲愤怒吼,他一拳砸在挡风玻璃上,拳头血肉模糊。
陆远面无表情的启动车辆,离开这个小区。
半晌,胡定华恢复理智,他看看窗外,车已经驶出广贤市。
“我们把大飞送到哪?”他闷闷的问,“大飞说了让你送她回家。”
“我们搞错了。”陆远目视远方,“大飞的家不在这里。”
“我们回新都,回学校。”
大飞的家,在新都机师学院,后山山谷,那座略带残破的小院,驾驶1班的同学都住这里。
虽然现在没什么人,但战争结束之后,同学们一定会回到这里居住。这里承载了大家太多的回忆。
陆远和胡定华将陈飞吟安葬在后院中,坟头还种了一些花。
胡定华在坟前上了上了一炷香,喃喃道:
“节假日,大飞从来不回家,大家都说她没良心,喜欢疯玩……”
“她对这个宅子最上心,墙上有一点污渍她都会仔细擦干净。我还以为是洁癖,没想到她是真的把这里当成了家啊。”
说着这些话,胡定华仰面朝天。
“我们都以为陈飞吟轻浮,没有一点女孩子的矜持。”
“我们都没想到她只是想逃离,随便谁愿意要她,她就愿意跟谁走。”
“兄弟!”胡定华一拳放倒陆远,“你真踏马不是人!”
这可真是个糟糕的幻境!
无法面对,一秒钟都不想再待下去!
陆远沉默不语,停下神念中令牌的转动。
令牌缓缓停下,上面浮现出一个数字“17”.
视线一转,又是一个奇怪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