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灵胚是天虞重宝，此事不宜声张，如果被天虞那边知道了，必然讨要。所以只能暗爽。

陆远一路把造物灵胚放在石沉戒中是绝对正确的选择。但怎么妥善处理，是个难题。

一般而言，再神的灵物也只是灵物，要么留着观想，要么交给沈凝敲打切割改造成装备完事。

可造物灵胚太特别，她是活物，有自己的思想和意识，还会生气。

总不能用神炼抹杀她的意识吧？这严重违反修联的原则，而且陆远也不会同意。

留着观想的话，九越试了一下也不行，那估计华族全体修士都没戏了。

“你等一下，我去和那几个老鬼商量商量。”

将陆远丢在会客厅，九越急忙到隔壁打电话。陆远隐隐听到那边窃窃私语。

“怎么会是活人？”

“怎么捡来的？”

“那小子怎么又多了个女人？”

陆远额头青筋瞬间暴起。所以你根本不是商量，只是急着去八卦对吧。

天地可鉴，我到现在一个女朋友都没有！

商议挺久，九越一脸严肃的回来。

沈凝那边有个方案，可以在不进行神炼的前提下，将造物灵胚变成陆远的紫府灵。

整个过程需要两到四周的时间。

陆远需要支付他得到的那张装备定制券，这张券是沈凝的一块心病。陆远进步的太快了，还是赶紧消耗掉。否则等陆远高品的时候，还不知道带回来什么鬼玩意让他神炼。

陆远不必自己跑一趟无底归墟，明天修联内部开会整顿，九越可以将造物灵胚带给沈凝，改造好了会通知陆远。

依依不舍的将造物灵胚捧在手上，陆远问道：“九越先生，你们不会伤害她吧。”

就算现在只是一块石头，在陆远心中还是那个可怜的小狐女，他不想灵音再次遭遇苦难。

“不会。”九越笃定道，“说是改造，其实主要是进行学习培训，就和你们上课一样。修联尊重所有智慧生命的生命权，这是纪律。”

陆远道：“我想和她说几句话。”

从万灵山洞天出来之后，一直将灵音藏在石沉戒中，有些问题，陆远还没来得及问。

九越点点头离开，将会客厅留给陆远。

陆远琢磨着怎么开口，造物灵胚再次幻化成灵音的模样。

“其实你可以随意的处置我。”灵音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我对生命没有太多的留恋。”

“你是灵音吗？”陆远问。

“我的这一世是灵音。”

“你活过很多世吗？”

“很多很多。”

“可以听听你的故事吗？”

“那会很漫长。”

“我不着急。”

听到陆远说不着急，一直冷冰冰的灵音嘴角微微上翘，这是她第二次听到这句话。

“你确实是一个不着急的人。”

如果着急，也不会留下陪她度过此世的最后几分钟。也正是因为这短短的几分钟，灵音决定跟随陆远。

灵音缓缓叙述，这是一个关于命运的故事。

巫神教义中，祖灵创造了天虞世界的9999个不同形态的生命。这并非传说，而是灵音的亲身经历。

在燧古之初，大地一片荒芜。

为了让世界热闹一些，祖灵制作了一万块造物灵胚，并用这些灵胚捏造各种生命。

听到这里，陆远好奇道：“一块灵胚只能捏一个吗？那男女怎么分？”

灵音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涉及到两性的生命，就把灵胚切两半，一半捏男的，一半捏女的。”

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从另一个意义上来说，男女结合后，生命才得以完整。

灵音是最后的造物灵胚，她那时候意识一片混沌，冥冥中她感受到有人说话。

那人说：没创意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后来灵音明白过来，那个声音应该就是祖灵。她等待祖灵赋予她生命的形态，可惜祖灵看来是把她给忘了。

灵音不知等了多少年，最终决定自己去寻找祖灵。

造物灵胚化作纯粹的意识，离开万灵山洞天。

那时候是天虞的飘渺时代，修道者们坐而论道，并未发现这一缕奇怪的空白意识。

灵音在大地上游荡，原本只有寻找祖灵这一个目标。可是有一次当她看到一个孕妇，看到孕妇肚子里孕育的新生命时，她第一次产生了强烈的渴望。

她希望拥有真实的“形”，祖灵当初没有赋予她的“形”。

万物因形而能。

在此之前，造物灵胚有实而无形。

灵音的意识进入孕妇的体内，作为一个婴儿诞生世间。

“所以，你作为灵音的一生是真实的，琴百川也的确是你哥哥？”陆远问。

“是的，我的确是灵音，我也一直知道自己是造物灵胚。”

“我很难向你描述这样的感觉，我的一生分为两个视角，灵音的视角，以及一个更高的第三者视角对灵音的遭遇冷眼旁观。”

“可能我并不是祖灵创造的生命，我只是在模仿生命之形，这是我的局限性。”

造物灵胚的局限性不止于此，灵音无法完整的度过一生。每二十年时间，造物灵胚都会返回万灵山洞天，回归到原初的状态，然后再以意识体的形式进入一个新生命的胚胎，开启自己新的一生。

就像不断的轮回，在陆远之前，造物灵胚已经重复了无数次这样的生命过程。

“这里有个疑问。”陆远打断道，“那天晚上在天香楼，如果你没有恰好遇到我和栾明，你是不可能进入万灵山洞天的。”

万灵山洞天有近卫军把守，灵音本人并未修炼，她不可能混进去。除了跟随栾明，陆远想不出灵音还有什么方法能进去完成她的轮回。

灵音闻言嘴角略带嘲讽。

“陆远。”她说，“你以为我们的相遇是巧合吗？”

“我被卖到天香楼，我被栾明带进创世庭院，我死在那里，都不是巧合。”

“无论多少次的轮回，无论我怎么反抗，每次我都会准时回到原点。”

“这不是巧合，我属于祖灵，属于创世庭院，这就是我的命运。”

陆远默然，这是他无法理解的领域。

灵音继续道：

“十万年了，我厌倦这样的轮回，请让我摆脱命运，哪怕抹杀我的意识。”

陆远讪讪道：“你太看得起我了……为什么是我，有很多人比我厉害。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只是最后陪了你几分钟。”

灵音摇摇头：“你认为很简单的几分钟，十万年里无数次的轮回，却没有一个人能做到。”

“栾明最后把我丢在那里，不是吗？我不怪他，因为每个人都是这样。”

“你是真正平等看待众生的人，也是最接近祖灵的人。”

说完这些，灵音再次变回石头的模样，她已经结束自己的故事。

“最后一个问题。”陆远捧着石头，“你认为灵音的一生，到底是喜剧还是悲剧？”

“应该喜剧吧。最后几天特别幸福，我会永世铭记。”灵音停顿片刻。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