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艺倏然间变了脸色,事到如今,他又如何愿意,难道夏桀以为他没有尽力,正是竭尽了全力,他才知道碧家之毒无解,何况那藏漪宫!
他冷下脸,讽笑道:“当初你明知碧家会派人行刺,好让碧如歌趁机接近你的身边,可你为了那件事,隐忍不动,没想到最后却连累了她中了那一剑,你又在藏漪宫……”
慕容艺越说越怒,一气之下,击碎了面前的木桌,桌案碎屑分飞,慕容艺干脆逼近夏桀的身前,怒道:“她为了你挡剑,为你拼死一搏,可你却一早就想好了要利用她!你现在心痛你的骨肉,心痛她,又有什么用。”
夏桀心似乎被绞痛在一起,可他即便是早已经后悔的恨不能让一切从未发生,恨不能拿命去补,但要他在慕容艺的面前,直承自己的错误,他还是有几分不甘不愿。
只因他也知道,慕容艺如今的怒气,源自于对她的珍视,若非动了情,慕容艺如此冷漠的人,又如何会不分昼夜的配制解药。
夏桀又痛又悔,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扶了墙站立之后,苦笑道:“是我的错,当初碧如歌在宫中隐藏,太皇太后在宫中留有势力,王嬷嬷苦心把她藏起来,我尽了全力,都没有办法。只好用皇室之人最爱碧家女的传言引动碧家的贪心,果然,就收到了碧家欲让碧如歌救驾晋升为妃嫔的消息,可我没想到,她会,她会……”
夏桀想到当时的情景,心头更加绞痛不堪。
他的傻漪房啊,他早有布置,不管是谁,都不可能伤到他一丝一毫,他当时不出手,任凭刺客猖狂,不过就是在等待着碧如歌出现,也想给夏云深一个污名。可她却跑了出来,傻乎乎的挡了那一剑,那一剑,刺在她的身上,痛在她的心头。
她不是珍妃,他也不是当初的少年郎,珍妃当年之事,他或多或少早有察觉,不过一直不愿去承认,可那一剑刺在她身上那一刻,他才明白,也才真的相信,这世间上,居然真有一个女子愿意为了他去死,而那样随之而来的喜悦和感动,淹没了他的心。他是多想从此以后把她如珠如宝的捧在手心里,一丝一毫都不受伤害,偏偏又出了后面许多事情。屡屡让她受尽磨难。
本以为一切已尽已然风平浪静,她却在这个时侯又有了身孕,但这个孩子,怎么能要,看着她满脸喜悦的样子,又怎么能不要!
夏桀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满目清醒的痛楚,他望着慕容艺,语气平静道:“碧家之毒,碧如歌可有解药。”
慕容艺眉梢一动,片刻后,才意味深长道:“碧如歌其人,你以为她会如此简单的就把解药给你!何况,就算解了那次刺杀之毒,藏漪宫那边的事情,你又要如何处置。”
夏桀就冷冷的哼了一哼,目中射出阴狠之光,十指捏响,“不过就是想要我的宠幸,我给就是,正好借此处置碧家之事。”
慕容艺面色一变,近前一步,难得情绪外露道:“你要知道,她已然对你动了情,你许下了诺言,你此刻宠幸碧如歌,你要如何告诉她,还是一直隐瞒真相?无论如何做,都绝不是一条好计。”
夏桀闻言,就皱了眉,想到那张脸,雾霭沉沉的样子,心都不自禁的抽痛起来。只得扶额一叹,莫可奈何,良久才惆怅叹道:“事到如今,你再想法子试试,若还是不行,就,就……”
夏桀脸上满是不舍之色,仿佛说了后面的话,心就会被撕裂成一片片般,踟蹰良久,才挤出几个字道:“若是不行,就想法子,不知不觉的除了孩子。”
话说完,夏桀已然满脸青灰之色,整个人似脱力一般,软绵无力的跌坐在了木椅上。
慕容艺见他这样,满腹忍在心中的话,都化作了无言,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想到那张总是带着淡然笑意的脸,以及那双回宫后,就总是燃着无限期盼的双眸,喉咙干涩,双手,不自禁在背后攥的死紧。
他的眼角余光扫到地上数名昏倒的女子身上,眼神乍变,她说以人试药有伤天和,他又何尝不知,可他这一生,本就从未被上苍眷顾过,如今夏桀用他最希望的事情来和他交换,又是为她炼药,即便是伤了天和又如何。
人间本无情,这个世上,太多可怜人,既然这些女子和她体质相仿,就怪不得他了。
心神一定,慕容艺眼神一冷,就决定明日必然还要再找些女子过来,无论如何,半月之内,一定要将药配制出来,即使不是解药,也要延缓她体内毒性,保她平安生子!
夏桀和慕容艺固然费尽心思,可世事如棋,偏偏这盘棋这一次,没有在他们任何一个人的掌控之中,到了最后,他们最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被一个人为的意外搬到了漪房的面前。
华云清生辰回府以致腹中骨肉催产而死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还在西北的夏云深耳中,夏云深当即写了一道奏折,言明要回京看望华云清,请夏桀立刻派人前去西北接替他的职位。
事到如今,夏桀已然处处占了上风,华云清在华家祖宅出事,不仅是中立的臣工,就算是夏云深一脉的人,也对华云清和华家多有抱怨,只不过,碍于现在太子一系还需要华家在军中的势力,才暂时隐忍不发罢了。
既然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夏桀对于夏云深的要求自然慷慨应允。
而夏云深,在接到夏桀准奏的旨意之后,就立刻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可夏云深还在归途,在宫中因为痛失爱子,以致性情狂躁的华云清,就已然一步步走向了濒临绝望的边缘。
藏漪宫的暖阁间里,华云清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唇上泛着泛着干涩的皮屑,旁边的华李氏端着一碗鸡汤,劝了她许久,华云清的双手,仍旧是死死的攥着一套婴孩的小衣,既不说话,也不哭泣,但眼角边上,泪痕点点,慢慢的坠到床上。
“女儿,你好歹也要吃点,你这样,娘亲看着心疼。”华李氏望着华云清什么话也不说,就是拿着早为孩子准备好的小衣沉默哭泣的样子,不由得悲从中来。
好好的一个孩子,居然就会无缘无故的没有了,华李氏越想越难受,忽而摔了手中的汤碗,骂道:“必是这宫中不好,出了那个狐狸精,她有了身孕,搬走了,可怜我的女儿却要继续住在这里,若非是我女儿替她挡了灾,好好地孩子,怎么会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