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儿也是有些慌乱,她知道消息的时候,就是庆幸自己的主子没有再在藏漪宫,否则太子妃早产,出了意外,只怕整个藏漪宫都会被拖累进去。
她喘了口粗气才道:“奴婢也不知,只是方才李国夫人到来,奴婢正在为她奉茶,太子妃身边的李嬷嬷忽然一路哭着过来了,说太子妃身下忽然下红不止,太医和接生嬷嬷看过之后,都说只能用催生之药,还有一线生机。”
“催生!”
漪房心里一沉,催生和早产不同,催生者,十有八九,会连母亲和孩子一起死掉。她不同情怜悯华云清,更不会同情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是夏桀斗垮夏云深的阻力,也是她腹中孩子将来的阻力。她不希望这个孩子活下来,可华云清,此时此刻,不能死在宫中!
夏云深在华云清身怀有孕时,自请出京,巡视西北,对于不清场那场暗地里交换的清流士子们来说夏云深已是占尽大义之名。而夏桀为了保护她,利用她怀孕一事,将她迁到龙阳宫,隔开华云清,本身已然惹人非议,毕竟天下皆知,夏云深离京之前,将华云清和他腹中骨肉托付给了她。
若今日只是华云清的孩子保不住,这个时空里,孕妇,就算是宫中的孕妇,流产之人也多不胜数,加上夏桀准了华李氏在宫中照顾,夏桀可以想无数理由借口来将朝臣的质疑打消下去。亲母都破例准了入宫,谁还能怪到夏桀身上。
可要是华云清也出了事,事情就绝不会那么容易平息下去,华家家主华长空爱女如命,孩子可以再生,可华云清却是华家掌上明珠,华长空半生七子唯有一女,一旦华云清在宫中出了事,只怕在郾城驻军的华长空就会有异动,母子俱亡,朝臣们也会多有怨愤,夏桀的处境会变得极为不利。
不,决不能让这种状况发生。
漪房脑中的念头一闪而过,已然迅速有了计较,沉声道:“快,带本宫去见皇上。”
“娘娘,您慢着点,奴婢这就带您过去。”
虽不明白为何漪房会面色大变,可翠儿也知道,必然兹事体大,不敢耽误,就扶了漪房,急急的想朝前殿去。但漪房嫌步子太慢,又怕伤了自己,只能叫了轿撵来。
在龙阳宫中,本不能坐轿撵,轿撵乃是夏桀特赐给漪房的尊荣,漪房平日从来不用,不想太过招摇,可此时,她也顾不得许多了。
只是坐在轿撵之中,漪房心急如焚时,脑海之中,还是在飞快的思量着。
她能想到的事情,夏桀必然也会想到,何况夏桀何等心高气傲,他当日既然答应了不动手,不管是出于什么打算,都必然不会下手,他不屑违背诺言。
可除了夏桀,以华云清如今身边防守的严密,居然还有人能够下手,而且不仅下手,还要让华云清一尸两命,出手之狠,非寻常人可比。
这个人,将夏桀置于此种境地,分明不是想要帮忙夏桀,而是要挑起两方剧烈争斗。有这种嫌疑的人,难道是……
漪房的脑海里,就忽然想到了夏桀口中所说的那个真正的皇长子,大夏皇族的禁忌。
可他又是如何接近华云清?难道宫中他不止在李才人身边有接应之人,还有其它的暗线。
思及此,漪房不禁觉得不寒而栗,可片刻后,她眼前,也不知如何,又浮现出了另一张脸。
碧如歌!
太皇太后留下的退路,碧家的谋划,王嬷嬷,这些人,全都牵扯到了现在的碧如歌身上,若是当年那位凤舞长公主之子,还一心想要报复,那他和碧家呢,当年一手促成凤舞长公主和先皇悲苦恋情的太皇太后是出自碧家,碧家利用了他们母子,飞黄腾达!
这样的深仇大恨,本不该联系在一起,可随着时间世事的改变,会不会,有可能,碧家一心想要复起,凤舞长公主之子却想要江山,这样的豺和狼,也许是能暂时抛开恩怨,彼此利用的。
漪房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将两个原本不该有关系的人的联系在一起,很久之后,当她回首往事时,对于自己敏锐精准的判断,也不知道是喜,或是悲。她只知,若非太过聪明,揣摩到了那些端倪,一步步接近那些真相,她的人生里,不会衍生出那么多的爱恨嗔痴,她和夏桀,也不会有那一场生死别离。
——“奴婢参见皇上。”
一声喊打破漪房的沉思,知道未到前殿,已然正好在路上碰上了夏桀,心急如焚的漪房也顾不上许多,一把掀开轿帘,未待人搀扶,就想要急急下轿。
夏桀本是收到宫中内侍通禀,说太子妃有早产之兆,他知道漪房心细如发,必然会想到此事牵连甚重,又担心漪房对于真相一知半解,会前来找他,害了自己的身子骨,才急急从正殿过来,果然碰到漪房的轿撵,又见到漪房心机的动作,心都提了起来,沉了脸色道:“你给朕在轿子上好好呆着。”
漪房一滞,已经迈出的步子就停顿在那里,半个身子还在轿撵之中,眼睁睁看着夏桀阴沉着脸,一双眼隐有怒火的走过来。
虽不明白夏桀为何发怒,而且心中焦急不已,漪房也不愿再众人面前和夏桀犯倔,她乖巧的顺着夏桀的话,就退回了宽敞的轿撵里面坐着,等着夏桀走近,待看到夏桀还离了轿撵三步开外时,停了脚步,一边拿眼看她,一面接过李福递上的手炉,先除了身上的寒意,再走到轿撵中,坐了进来,用自己已然温暖的身体紧紧抱着她,漪房担忧的心,因为夏桀的体贴仔细都情不自禁的舒缓下来。
“你如今有身孕,还敢这样行止匆忙!”
漪房带笑靠在夏桀胸膛上,听到他带着怒气的话音里透露的,是满满的关怀之意,就忍不住撇了撇唇道:“臣妾还不是担心您,才这样急匆匆的,您还埋怨臣妾。”
夏桀将漪房冰冷的小手塞在怀中,给她摩挲着回暖,耳边听到漪房的话,就漫不经心的低笑道:“喔,朕的小漪房是担心朕累得慌,还是饿得慌了,嗯?”
“皇上。”
漪房不依的在夏桀怀里蹭了蹭,小女儿的娇态引得夏桀哈哈大笑,直到身体传来一阵燥热,想到漪房此时的状况,夏桀才有些不情愿的拍了拍漪房,扬声朝外道:“李福,回后殿。”
感觉到轿撵复又被人抬来起来,又听到夏桀的嗓音,漪房才愕然从这样的暖意温馨中回神,担忧的抬眸道:“皇上,太子妃要催产之事,您可知道?”
夏桀微一挑眉,抱紧了漪房,唇瓣犹在漪房颈项之间游移,感受到指腹下细腻的肌肤,有些心猿意马的道:“那又如何,你就是为了此事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