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房看着窦祖年已经平静了下去,接着道:“窦家众人,一直认为,我进了宫,虽然身获皇宠,居了妃位,但到底也是庶女,按照大夏前例,不可能登上更高的位子,而如今后位虚悬,又由我在宫里暂掌六宫权位,他们就想趁机送个嫡女进宫,夺得后位,窦家自然也能更进一步。真是妄想。殊不知,皇上可是那等容易让人左右之辈。而我窦漪房,是绝不对给人做垫脚石,好让人把我当做弃子的!”
窦祖年听完漪房的话,复又坐下来,道:“既然你明知道,为何还要给她安排机会。依我看,皇上这次多半是不会选秀的,不如趁机把窦漪澜嫁出去算了。”
漪房面庞如玉,目光却森冷无比,“哥哥你别忘了,窦家可不止长房有嫡女,一个窦漪澜走了,那些长老们难道就会歇了心思,不想着再送一个更有身份的窦家女儿进来?既然如此,我此次便要一举歇了她们的心思,我要让他们知道,除了我窦漪房,窦家再无能人能在后宫为他们争得一席之地!”
漪房的目光转而一暖,“也要让他们知道,我窦漪房的娘亲和哥哥,是他们今后的依靠,在我面前唯一的脸面,从此不敢再轻鄙。”
窦祖年脸上就浮现出一丝惭愧,想到自己至今都还要漪房为了他费尽心思,而自己堂堂一个大男人,却连娘亲在家的日子都无法护佑安宁,愧色更重了许多。
漪房见状,猜到他的心思,安慰道:“哥哥不必如此,此次南地重灾便是你的机会,只要你处置得当,今后你就是妹妹在朝堂的依靠了。”
“妹妹放心,我比不会让你失望的。”窦祖年握紧了拳头,面容坚毅的保证道。
“哥哥回去,尽管告诉她们,我不日就会设法安排窦漪澜进宫,但有两个条件。其一,我娘不能再做什么媵妾,要做平妻。其二,若是窦漪澜此次不能让皇上心甘情愿的纳她入后宫,那今后窦家子女的婚事,都要请我的懿旨!当然,也包括窦漪澜的。”
不是要拿捏着娘亲来掌控她吗,贪得无厌的窦家人,不知进退的窦王氏,这一次,她就要让他们彻底尝尝失败的滋味。
窦祖年隐隐约约能猜到漪房的意思,不禁有些犹豫,“妹妹,你这是要……”
漪房带着几许落寞自嘲道:“哥哥,你放心,我不会对那些无辜的人下狠手,我只是想要为自己多一些保证罢了。世家联姻,本就是不可避免,我想,我总会比那些长老宗族们选的人好上许多。”
窦祖年也了解漪房的无奈,何况他本身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举起茶一饮而尽,放下时,恶狠狠的道:“好,我这就回去告诉我们那位爹爹,倒是要看看,他对这个宝贝嫡女,到底有多大的信心,敢不敢拿窦家将来这许多重要的棋子来交换!”
窦祖年脸上现出一种得意的笑容,“不过,要是抬娘亲做平妻,想必窦王氏那个女人这次真是要气的半死,不过为了她这个女儿,她就是打落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吞。”
想到这里,窦祖年有对漪房叮咛道:“妹妹可要记住,对其他人,尚可心软一些,但是窦漪澜这个女人,当初推你入水,你尽管拿最恨的手段对付她,老天爷要责怪,就报应在我身上好了,大不了,我陪着这些恶毒的女人下地府就是!”
一提到窦漪澜和窦王氏,窦祖年的脸上总是带着无可言说的恨意和厌恶。
漪房轻笑,“哥哥说到哪里去了,老天爷要收拾的话,也只该收拾那些先对我们不仁不义的人。”
缓了缓神情,漪房惦记着花飘零的病情,问道:“哥哥,娘亲的身子骨……”
窦祖年一怔,看漪房的目光有几许复杂,没有说话。
漪房心中一急,追问道:“可是娘亲不好了。”这也是她意料之中的,她当初进宫之前,太医就已经告诉她,花飘零的坚持不了多久,进宫后,每个月上,她也会派人往窦侯府为花飘零诊脉,都说没有大起色。只不过,有准备是一回事,真要面对,漪房还是觉得心中痛楚难当。毕竟,在过去的十年里,是花飘零给了她全部的母爱,为她撑起了一方温暖的天地。
窦祖年摇了摇头,盯着漪房,淡淡道:“太子前几日不知从哪里请出了早已归隐的神医青山居士,他为娘看过后,娘的身子已经大有起色,说是五年之内,只要好好调养,都不会有危险了。”
“太子。”
漪房喃喃轻声,“夏云深。”脸上一片怔愣和茫然。自从进了宫之后,这个名字就很少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了。
当初,为了一举成功,她曾经收集过无数夏云深的资料,在灯下苦读思量,一点点记下他的爱好,一点点从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当中出揣摩他的性情。她花了无数的功夫在这个男人身上,甚至觉得,她对他的了解已经胜过了对自己的了解。
她把他当做目标,当做指望。准备孤注一掷,可是世事弄人,没想到,到了最后的关头,竟然横出意外,曾经给予全部希望的,成为了她如今枕边人的对头。过去本想要并肩战斗的,现在已是她将来面对的敌人。
而就在她或者无意或者有意忽略遗忘这个过去投注全部心力人的时候,他的名字却再度出现。
漪房闭了闭眼,努力思考夏云深这样做的用意,是看在如今她在宫中的地位上向她示好,还是有事相求,或者……漪房的心中一惊,她昔年的准备真的起作用了,勾住了夏云深的魂,至少让他产生了深刻的印象,至今不忘,所以才找了神医去看自己在乎的家人。如果是前两个猜测,她该如何应对,是置之不理,还是暂时联盟,如果是最后一种,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