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训梁天雄的，是梁婶子妹妹的儿子。梁天雄被他又打又踹时，梁婶子妹妹家没一个人站出来为梁天雄说话，都冷眼旁观。

看到梁婶子把梁天雄护在怀里，对他们一副怀恨在心的样子，梁婶子的妹妹气定神闲地道：“姐，你现在住在我家，不是在你自已家。你当初结了婚，觉得自已嫁进了城里，高人一等了，都不和我们走动了，现在又回来求我们，我们能给你地方住，给你点吃的，不让你和你孙子饿死在路边，都算好的了。你不感恩就算了，还让你孙子那么对我家人，你自已说说，像话吗。”

梁婶子忍下心中的不满和屈辱，没有说话。

她和梁天雄住的，不过是漏风的柴房，盖得被子都是发臭发硬的那种。她和梁天雄吃的，不过是他们每天吃剩的饭菜，连牲畜都不如。

就这样，他们每天还得下地干活，不然就没有吃的。就连梁天雄都得去捡猪草，不然就别想吃饭。

他们还不能有怨言。

要是有怨言，对他们的不是骂就是打。他俩一个小孩，一个妇孺，哪打得过常年下地干活的庄稼汉。

更重要的是，没有任何人站在她和梁天雄这边。她和梁天雄就算被打得脸上都是伤了，村里人也只会骂他们活该。

这样的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梁婶子估摸着梁父的气也该消了，就准备带梁天雄回城。

回城之前，梁婶子把积攒了几个月的怨气全发泄了出来，和她妹妹一家大吵了一架，还把饭桌都给掀了。然后，在她妹妹一家追出来之前，她带着梁天雄跑了。

要不是天黑，她能带着梁天雄东躲西藏的，不然，他们肯定要被她妹妹一家抓住狠狠的教训一顿。

崔丽听完梁婶子的讲述，陷入了思索。

过了几个月的苦日子，还是半点本性都没改。看来如果真让梁婶子和梁天雄回来了，他们还是会和之前一样，她的日子也会和之前一样了。

崔丽思索了片刻，有了主意。

她对梁婶子道：“妈，你和天雄在这里坐一会，我去做午饭。”

“快去做，多做点，我和天雄好久没吃饱过了。”梁婶子道。

崔丽笑着应下了。

她以最快的速度做了三碗菜，放在了桌上。

即使这三碗菜并没有什么油腥，也没有什么肉，梁婶子和梁天雄还是看得眼睛都直了。

“家里的盐没有了，我出去买点盐回来。”崔丽边解围裙边道。

梁婶子看都没看崔丽一眼，还在直勾勾地看着桌上了的菜，抬手道：“去吧。”

崔丽拿上钱出门了。出门前，她深深地看了眼梁婶子和梁天雄。

崔丽去附近的供销社买了盐，但她并没有急着回大杂院，而是故意在路上走得很慢，还四处张望着。

这个点，是各个厂放工的时间了，路上的人比平时要多一些。

崔丽张望了好一会，果然在人群里看到了往大杂院方向走的梁父。

“爸——”崔丽喊了一声，小跑了上去。

直到崔丽跑到梁父的面前了，梁父才注意到她。

“你怎么在这？你不应该在家做饭吗？”梁父问。

“饭我已经做好了，发现家里没盐，我就出来买了。”

梁父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崔丽状似小心翼翼地瞅了瞅梁父，犹豫着开口道：“爸，我刚才买盐的时候，碰到了……”

崔丽没说后面的话，抿住了唇。

“碰到了什么？”梁父问她。

崔丽好似下了很大决定般的，支支吾吾地道：“陈、陈老头。”

梁父的脸瞬间黑了，语气也凌厉了起来：“他和你说话了？”

崔丽缓慢地点了点头。

“他和你说什么了？”梁父追问。

“问我妈和天雄去哪了，好久没看到他们了。我说我不知道，他就摇着头叹着气走了。”崔丽吞吞吐吐地说完。

“混账东西！”梁父的脸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了，骂了一声。

由于他没控制好音量，路过的好几个人都看了他一眼。

梁父难堪极了，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了。

崔丽安慰道：“我觉得陈老头就是随口问问，这段时间问妈和天雄的人很多，也不缺陈老头这一个。陈老头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话都往外说的。”

崔丽的安慰没起到半点作用，反而让梁父更生气了。

梁父刚想发火，意识到这是在马路上，把声音压低了不少：“他和你妈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当时过年的时候，闹得多难看！别人问你妈和天雄，可能真的就是随口问问，但是他陈老头问，绝对是没安什么好心！”

“可是，陈老头当时不是说他和妈什么事都没有么，妈还打他来着。”崔丽状似不解地道。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们当然说他们什么都没有了！你妈打他，就是生气陈老头明明撩了他，她把陈老头撩他的话都当真了，陈老头却不承认！”梁父道。

崔丽仿佛被这些事绕得头晕了的样子，她道：“爸，那你还在生妈和天雄的气？”

梁父从鼻子里重重的冷哼了声，没说话，但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还在生气。

或许，在崔丽没提陈老头之前，梁父已经没那么生气了的。可是崔丽提到陈老头，梁父知道陈老头还在“挂念”着梁婶子后，那些气又回来了。

“其实……其实……”崔丽吞吞吐吐地道。

“其实什么？你要说什么就赶紧说！”梁父不耐烦地皱起眉，他烦死崔丽这副嗫嗫嚅嚅的样子了。

崔丽道：“其实，妈和天雄回来了，他们现在正在家里。”

“你说什么？”梁父声音都不由自主的拔高了几分。

“妈和天雄这段时间应该过得挺不好的，两人都瘦了，尤其是天雄，瘦了好多，身上的衣服也是又脏又破。我看他俩实在是太可怜了，又渴又饿的，就把他俩让进屋里了。我做完中午饭后，就出来买盐了，他俩现在应该还在屋里。”崔丽道。

“他俩还有脸回来？”梁父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快步往大杂院里走去。

崔丽望着梁父的背影，故意慢了几步没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