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野还是比较担心六院那边的骚操作。
根据前世的经验教训，六院最终会说动上面动用行政命令把何宇调回去。
即便对于现阶段的云野而言，行政命令也是非常麻烦的。
“六院那边还有联系你吗？”
何宇以为云野对他不放心，连忙解释道：“没有，我的工作已经交接完毕，和六院再无瓜葛。
今后只有深蓝起源总工程师何宇，没有航天六院研究员何宇。”
“别紧张，我就随便聊聊。
说来我现在都有点惊讶。
之前我听老师的建议去找你的时候，压根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得那么顺利。
六院竟然会同意放你这样的人才出来，也不知道那边的领导是怎么想的。”
尽管何宇很愤慨，可是却没有开口附和云野的话。
在体制内混了那么些年，他养成了谨小慎微的性格。
哪怕他已经离开了六院，也不敢在背后议论领导。
他的思绪不由得回到了那个下午。
当时他已经和云野谈妥，忐忑不安地拿着打印好的离职申请去找领导。
他很清楚自己所负责的部分在六院有多重要。
平心而论，六院要是离开了他，很多工作都推进不下去。
大概率要面临停摆。
原本以为领导不会那么痛快同意离职申请。
何宇甚至都想好了说辞，准备打感情牌。
父母病重、小孩上学、房贷、家庭开支入不敷出等等。
事实上，但凡领导能提升一下他的待遇，他都有可能继续留下来。
可惜，领导并没有这么做，干脆利落地同意了他的申请，还假惺惺的说什么‘小何啊，你要记住，不管以后去到哪儿，不要忘记自己曾经是光荣的六院人，没事常回来看看。’
何宇听得想吐，也很受伤。
因为只有无关紧要的东西才会被随意丢弃。
“领导，我…我以为您会挽留一下。”
领导淡然地吹了吹热乎乎的茶水，沿着茶杯边缘浅嘬了一口，用批评的语气说道：“个人英雄主义的毛病又犯了不是。
小何啊，你这样我就不得不批评你。
世界不是围着你一个人转的。
六院人才济济，没了你，六院还是六院！”
领导一番话斩断了何宇最后一丝念想，坚定了他辞职的想法。
几杯酒下肚，何宇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嘴上搂不住了，借着酒劲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云董，我跟你您说句实话，其实我心里也憋着一股气。
我在六院不说举足轻重，起码也很重要，没功劳也有苦劳。
更何况我还有功劳。
前几枚长征系列的火箭发动机就是由六院负责，而六院又把重担交到我手上。
我每次都圆满完成了任务，可领导却跟看不见似的。
好，现在我辞职了，我倒要看看六院离开我还是不是那个六院。”
云野心里有数。
从后来那两次火箭发射失败就能看出，六院没了何宇还真不是那个六院。
有时候上面关于人才的保护真是一言难尽。
虽然情况一直都在改善，但没能做到面面俱到。
他是幸运的，一出道就能碰到潘老，参与潘老主持的科研项目。
研发出划时代的鲲鹏发动机，从此上达天听。
而何宇则是不幸的那个。
何宇很痛苦，仰头猛灌了一杯酒，重重把酒杯砸在桌上。
到今天，他依然觉得跳槽是对理想和使命的背叛。
“我愧对老师的栽培。
他老人家一直想把我培养成祖国航天界的中流砥柱。
可是我却没能坚持下去。
来首都这段时间，我都不敢去拜访老师，我无颜面对他老人家。”
云野亲自为何宇倒了一杯酒。
“不，你没有辜负老师的栽培，你做得很好。
老师对你的评价非常高，说要是没有我的出现，你是他教过的人里面最出色的那个。”
何宇一怔,心中的愧疚感仿佛脱缰的野马。
“老…师，对不起。”
“没必要道歉，你没做错。
老师他知道你的遭遇，尊重你的选择。”
“怎么会？”
“会的，不然老师为什么会推荐我去找你呢？
他老人家显然明白你的处境。
其实你完全没必要内疚什么，你对得起所有人。
深蓝起源也是华国企业。
深蓝起源的突破不也是华国航天领域的突破吗？”
要不是签了保密协议，云野真想把南天门计划告诉何宇，“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不要活在别人定义的成功里，被世俗裹挟着前进，活成自己就好。
聊点开心的吧，你觉得我们这次能回收成功吗？”
聊起火箭回收，何宇脸色好看了些，人也开朗了不少。
“能，我有七成把握。
不得不说您在火箭回收上的研究令我汗颜。
那些都是由您一个人完成的吗？”
“没有，还有另外一个人，我们一起合作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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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何宇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一个很古怪的家伙，有机会我介绍给你认识。”
……
云野、何宇相谈甚欢。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六院的情景却截然不同。
六院内部召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紧急会议。
会议气氛有些不对劲。
领导面色凝重，眉头皱成川字。
连带着其他人也一言不发。
“我闹不明白，什么叫工作进行不下去了？
来，你给我解释一下。”
被领导点到的人硬着头皮站起来回答道：“院长，我们也是没办法，要不然也不会烦您。
之前一直是何宇在负责火箭发动机的设计研发工作。
他走了，发动机的设计研发遇到了障碍，我们技术意见不统一，天天扯皮，项目进度缓慢。
最近两天更是遇到了大麻烦，彻底推进不下去了。
火箭发射日期不能耽误，您得赶紧拿个主意。”
什么叫裁员裁到大动脉？
这就是！
平时你不拿人家当回事，等到失去后才知道人家有多重要。
这人啊，就是贱！
领导听到这话头疼不已，这才意识到不该让何宇走。
他后悔了，可碍于领导的权威不能表现出来。
“没了一个何宇，咱们六院就不能干活了吗？
荒唐！
有问题就解决问题，不然怎么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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