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怜月坊住处，绛染重新拿起书册资料，只看了两眼，就觉得内心烦躁，静不下心来。
放下书册资料，从灵兽袋里取出大黄。
一个月的大黄毛茸茸的，刚出灵兽袋就啊呜啊呜叫个不停，兴奋伸出舌头在绛染手心来来回回舔个不停。
绛染被逗得咯咯直乐，随便拿了一些肉干零食掰碎，慢慢喂进大黄嘴里。
大黄在那嚼着肉干，牙齿都没长齐的大黄，一块肉干碎都能嚼上好久。
绛染看着大黄在笑，笑着笑着，笑意就慢慢消失了。
他想起今晚在天牢外发生的事，他人才到天牢，替他解围的人就已经跟在了身后。
公卿骨啊公卿骨……
绛染抬头四下望了一眼，屋内空空荡荡，屋外一片安宁，但他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地里盯着自己。
绛染倾听着自己的心跳，自身进入一个很玄妙的状态，心窍之鼎轻颤，气血灵力与呼吸节奏达成一致，游走在周身经脉中。
某一刻，绛染听到了另一个心跳声，很是短暂的瞬间，另一个心跳声音消失，远离而去。
绛染沉浸在这个状态里很久，确定另一个心跳声的主人真的离开了，这才缩了缩衣袖，收回袖中的半截剑身。
他不喜欢被人盯着，真的很想捅暗里那人一剑。
本来是要将这想法付诸行动的，只是没想到，暗中那人感知如此敏锐，行动如此果决。
刚发现自己露了踪迹，立刻离开，不带丝毫犹豫。
“罢了。”
绛染重新抱起大黄，又给大黄渡过去一缕生机之力。
公卿骨站在窗边，看着窗外夜色，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公卿骨看着推门而入的小妹，面露疑惑：“小妹，不是让你暗中保护他，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被发现了。”
“这么邪乎？”
“嗯，他去天牢带走了一个妖女，西拒军的规矩你也知道，为了省些麻烦，我就用你的名义给了他方便。”
“结果就被那小子察觉了。”
卿裳摇头：“不是，你那宝贝师弟的功法有些邪乎，看着不像正派路子，多半是些歪门邪道。”
公卿骨闻言，嗤笑一声：“小妹着相了，正邪善恶哪有定论。”
“你那宝贝师弟，哪捡的。”
公卿骨抬头看了自己小妹一眼，有些迷惑小妹说这话时的语气：
“嗯，不是说过了，在西拒州里遇到的，觉得挺有意思，从未见过有生机药练成炼血魔功的，就多注意了下，只是没想到他比我想的还有意思。”
“对了，给你看这个。”
公卿骨拿出自己花了大代价才从珍宝阁里买到的词赋，扔给了卿裳：
“啧啧，圣品文宝千古未闻呐，珍宝阁这回只卖点誊抄出来的文稿，都赚疯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人转世回来了。”
卿裳品读着手里的词赋，即便是她，眼里也有藏不住的惊艳。
收起文稿，想了会，还是开口说道：“三年前，我去横岭找那把剑，也碰到了他。”
这回轮到公卿骨错愕了：“你和我的宝贝师弟先前就认识？”
卿裳摇头：“不算熟悉。”
卿裳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把遇到绛染的一系列事情关键都仔细说了一遍。
“所以，你们几人一直以为他已经死在了横岭里。”
“不错，今天再见之前是这般认为的，甚至还是我们动手，亲手埋得。”
“可是，结果就是他不仅活着，再次现身时还修炼了魔功，假如三年前死在山里的是阎武君，那么这消失的三年，他去了哪里。”
“什么消失的三年？”
公卿骨从怀里掏出一份秘信：“你看这个。”
卿裳接过秘信摊开，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绛染的信息，最早记录从他第一次出现在平安县开始，直到他失踪回归，离开平安县为止。
“按你的说法，我这宝贝师弟可有意思了，可是，我观他神魂与肉身契合，不像是夺舍回来的老怪物，难不成真是谁的转世不成。”
“这世间真有转世？”
公卿骨撇了撇嘴：“那是佛宗的玩意，我怎么知道，我们道门讲的是当世成仙，得大自在，大逍遥。”
卿裳脸上难得出现嫌弃的表情：“兄长就不要吹嘘了，当世成仙没见过，死后成神的倒是不少见。”
公卿骨也没忍住撇了撇嘴：“小妹说的有理，兄长这就露上一手，算算我那宝贝师弟到底什么来历。”
公卿骨小心翼翼从兜里摸出三个铜板放在手心，双手合十，摇摇晃晃开始占卜。
这一幕就像是小孩子在过家家。
摇了几下，公卿骨摊开手心瞧了一眼，眉头微皱，再次合掌摇了摇。
打开，眉头又是一皱。
再摇，打开，眉头再皱。
“兄长怎么这副神情。”
公卿骨闻言，讪讪收回铜板，有点尴尬：“结果出来了。”
“嗯？卦象怎么说。”
“第一卦天机晦而不明。”
“第二卦无根浮萍。”
“第三卦……道果为因。”
卿裳听的有些懵：“说清楚点。”
“算不出来，占卜本就云里雾里的，算不出来也很正常。”公卿骨隆起袖子，开口赶人：“小妹，夜色不早，你也回去吧。”
卿裳起身离开了公卿骨房间，公卿骨隆起的手从袖子里拿出，这是第四卦的卦象，要死要活。
“随便算上一卦，居然惊动道祖他老人家，至于么。”
公卿骨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听说占卜会遇到眼下情况，道祖亲自下场问占卜的人要死还是要活。
“罢了，随他去吧，我这宝贝师弟还真有意思。”
……
绛染在每天固定时间进宫看一眼老皇帝是死是活，出宫再见公卿骨一面。
这就是三天来绛染的全部行程。
住在凝香园的二女心态逐渐变化，从第一个晚上的忐忑，到第二个晚上的大不安，再到第三天的……
“他是不是把我们忘了。”
“有可能。”
沐曦瑶看着妹妹，三天时间的休养，看管的人对她们的要求是有求必应。
就是一直把她们晾着，这点让姐妹两人很是不安。
“可能是那位公子有事在忙。”
“你也不用给他找补，不在意就是不在意，这对我们姐妹而言反而是件好事，再等几天，等到防卫松懈，我们就想办法离开这里。”
“嗯，都听姐姐的。”
……
怜月坊里，绛染正和公卿骨喝酒，房门被人风风火火的推开。
“哈哈，本殿下来啦！”
绛染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来找本国师商议大事了。”
“先别说这些，赶快给我来杯酒润润喉咙，整天坐在在那破位置上，听着那群人瞎扯，烦死了。”
姬文安端起酒杯咕咚咕咚灌了两杯，抬头在屋里左右探着脑袋：“怎么又喝干的，赶紧来点节目，小六子，去请秦胭姑娘。”
不多时，花楼最出名的头牌之一，秦姑娘身穿浅色轻薄曳地长裙，腰肢纤细如弱柳扶风，怀抱着琵琶走进了房间。
琵琶声响，姬文安一双眼睛直接长在了秦姑娘身上。
绛染不通音律，连最基本的曲目都分不出来，只是觉得好听。
公卿骨却是眯起眼睛，听的入迷，绛染观察着公卿骨身体细节表现，一点都看不出来是装的。
琵琶声落，秦胭姑娘按照惯例放下琵琶上前敬酒。
绛染在一旁听的二人把秦姑娘的琵琶手艺吹的天花乱坠……
只觉得，狐朋狗友，诚不欺我。
不是他装清高，是他真的风雅不起来，相反，姬文安和公卿骨明显沉迷其中。
“小侯爷，你可是出家人，怎得还和我这个俗人抢。”
“胡说，本公子修道不修心。”
“那也不行，秦姑娘是本殿下先看上的……”
绛染低头，蒙头喝酒，他快忘了，这场景，三天来是第几次发生了。
“师弟，你也不要太绷着了，哪怕是修士，适当放松，有助于道心稳固。”
绛染看了公卿骨一眼：“你还知道自己是修士，沉迷双修不怕坏了根基。”
公卿骨闻言，笑着看了姬文安一眼，两个狐朋狗友只一眼就懂了对方的心思。
姬文安轻拍了一下秦姑娘的后背：“我听人说楼里就属凝露姑娘最擅诗词，我这兄弟喜欢风雅的。”
秦姑娘嫣然巧笑着：“公子的意思我懂，可是凝露姑娘有自己的规矩，非文雅之士不见。”
姬文安闻言，会心一笑：“无妨，麻烦秦姑娘走一趟，去请一请凝露姑娘。”
“也好。”
秦姑娘明白眼前公子是在将她支开，知趣的起身离开，
不多时，秦姑娘返回房间，身后却不见凝露姑娘的身影。
公卿骨长叹一声：“真是扫兴，文安，换酒，尝尝我前些日子搞到手的仙宗灵酿。”
“仙宗灵酿？有这好东西！”
姬文安顿时来了兴致，看着公卿骨从储物空间里取出的小小酒壶，双眼直冒亮光。
公卿骨给姬文安满上，又在绛染眼前晃了晃：“师弟，要不要也来点。”
喝酒的事，绛染没拒绝。
主要还是这世界的酿酒花样不如另一个世界繁杂，也没有那么多的提纯技术，主要讲的就是一个甘美。
在这样的大前提下，别说是仙宗灵酿，就是天下最烈的酒，他都敢抱着坛子当水喝。
说到底，谁还不是个修士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