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生克制化,此乃华夏文化的核心思想。
无论是传说还是民间故事,其中所蕴含的思想皆是倡导人们了解规律、利用规律,与道相和,与天地为善。
这与西方神话中那些所谓“神”——只不过是拥有超凡力量的人,有着本质的区别。
文王兴致愈发高涨,他一挥衣袖,在空中写出一个“巫”字。
那字迹刚劲有力,仿佛蕴含着神秘的力量。
“巫,上连天,下连地,是上古时期以身作桥沟通天地阴阳的智者,与大道相合。正因如此,古时大巫多为女性,她们更能摒弃强烈的自我意识,全身心地融入天地之间。”
文王一边说着,一边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忆着上古时期的神秘景象。
“而卜筮之术,乃是上古人类面对大自然时与其沟通的桥梁,其本质是对自然界规律的探索与总结。天地万物有灵,人们唯有通过祈求与沟通,方能与自然和谐相处,此亦是一种术。”
姜旭慨然长叹,思绪随着文王的话语飘向远方:“随着人类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人们逐渐认可人的意志大于天命。故而后世孔丘前半生因视《周易》为卜筮低贱之术,而未曾重视。”
文王听闻此言,并未露出丝毫惊讶之色,只是豁达地一笑:“无妨,易者,变也。人在天下,若不把握规律,如何能胜天?若能把握规律,自可与天同寿。”
“如《尚书》所言,禹敷土,随山刊木,奠高山大川,禹之所以能成就此等伟业,便是因为掌握了天地规律,使其为人所用;若不掌握规律,仅凭一己所想,便如鲧治水一般,终究难以成功。”
文王顿了顿,眼神中透着睿智与深邃,“至于书与人,自是有缘分可言。孔丘这般智者,即使不看周易,想必也能通过观察天地而感悟大道。”
姜旭回想起孔丘晚年的经历,不禁又是一声感叹。
圣人对《易经》的态度转变,可谓天翻地覆。
“孔丘晚年周游列国时,遇见隐士赠送其《周易》的竹简。经隐士点拨后,他对《周易》兴趣大增,乃至韦编三绝!并为《周易》作《十翼》,大大降低了后世之人理解《周易》这本中华元典的阅读门槛。”
“哦?何谓《十翼》?”周文王眼中一亮,那原本就明亮的眼眸此刻更是闪烁着好奇与期待的光芒。
听这名字,便觉极有气魄,似蕴含着无尽的深意。
姜旭略一思索,将自己所知的易经体系缓缓道来:“《汉书·艺文志》记载,伏羲上古,周文王中古,孔子近古。伏羲创先天八卦,文王创后天八卦,孔子着《十翼》,史称人更三圣,世历三古……”
姜旭的声音沉稳而清晰,仿佛在讲述着一段神圣的历史。
“而《十翼》,包括上彖、下彖、上象、下象、上系、下系、文言、说卦、序卦、杂卦 7种 10篇。翼为羽翼,《易传》的十篇传文解释《周易》经文,如同经文的羽翼,故称之为十翼。”
姜旭说到此处,心中不禁想起孔子那颠沛流离的一生。
他心中一直思索着一个人生谜题:孔丘一生忠君爱国,为何却无诸侯重用?
是时运不济?
还是命运使然?
亦或是,这是所有理想主义者共同的宿命?
倘若孔明未遇刘备,是否会归隐山林,了却一生?
若孔丘是一把绝世利剑,是否因其锋芒太过,高出世情,故而无人能够驾驭这柄神兵?
姜旭带着满心的疑惑,望向面前的圣王周文王。
他心中暗自期许,或许,以文王的超凡境界,能够看透这一切谜题背后的真相。
“敢问文王,后世孔丘之道为何不能通行天下?”
这一问,不仅仅是姜旭个人的疑惑,更像是后世华夏子孙借他之口,向古代圣王发出的深沉叩问。
周文王并未急于回答,他的目光缓缓移向一旁的七弦琴,眼神中透着一丝沉吟。
“易之思想,自伏羲、黄帝、伊尹、姜尚一路传承至我,不过阴阳刚柔之道。小友宁神静气,且听我以曲答之。”
说罢,周文王轻轻抬起双手,那双手宛如穿越千年的精灵,轻柔地放置于蚕丝编织而成的琴弦之上。
他的指尖微微用力,在琴弦上缓缓滑动,似是在抚摸着潺潺流水,又似在拨弄着岁月的琴弦。
刹那间,悠扬的琴声如清泉般流淌而出,在静谧的空气中肆意荡漾,涤荡着人们的心灵。
姜旭细细聆听,这……似乎依旧是那曲动人心弦的《文王操》的旋律?
然而,整个大厅仿若被一层奇异的薄纱所笼罩,全场听众皆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种别样的氛围。
那曲子似一阵幽秘的风,悄然拂过众人的心田,与他们过往所聆听的乐曲截然不同。
前奏悠悠而起,庄严肃穆的旋律如古老的钟鸣,在空气中回荡。
但很快,商音如灵动的精灵,巧妙地杂糅其间,恰似秋意渐浓时的清朗旷野,那隐隐传来的金石之声,仿若穿越千年的历史长河,带着岁月的厚重与深沉。
中奏骤然而至,节奏急促得似暴雨倾盆。
羽音低伏,如万物在寒冬中蛰伏,将凄清之情深深收藏,那股潜藏的生机于无声处默默凝聚,仿佛四野之下正孕育着一场盛大的复苏。
直至后段,曲风突变,恰似冰封的大地被春阳温柔地唤醒,草木于黑暗的泥土中奋力绽放,嫩绿的芽尖顶破土层,春回大地的蓬勃生机扑面而来,满是希望与憧憬。
一曲终了,文王的目光缓缓投向姜旭,只见他轻轻睁开双眸,那眼中似有灵光闪烁,仿若有所顿悟。
【卧槽!这尼玛仙侠小说呢?竟然还用曲子考试?】
【我只觉曲子相较仲尼所弹《文王操》多了几分肃杀之气,其余情绪实在难以捉摸。这能悟出什么玩意儿?】
【等等...楼上说有肃杀之气,我好像有点开窍了。】
此时,姜旭在屏幕中沉思片刻,继而缓缓开口:“以易经思想而论,一阴一阳谓之道。孔丘早年锋芒毕露,刚猛无俦,恰似乾卦之至刚,却缺了柔润。待其研习易经后,方达阴阳相济之境。”
姜旭想到此处,眼神愈发明亮,仿若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他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大殿一角的烛火上,那一排烛火正被从殿门涌入的风儿轻轻拨弄,烛影摇曳,光影明灭间似有深意。
“孔丘一生志在复兴周礼,然他未曾深思,周礼得以施行,实赖周朝强大武力为根基。手中无剑与有剑而不用,全然是两码事。故而君子当藏器于身,伺机而动。后世周天子势微,君弱臣强,又有谁肯拱手让出权力?此乃人心渐变,亦是历史之必然走向。”
“此亦为后世儒法并用之因由。对良善之人,儒家可促其相亲相善,《诗经》《论语》皆为陶冶心性之瑰宝;对奸恶之徒,法家能令其远离恶行,《说难》《孤愤》皆是约束人性之利器,恰似阴阳互补,一张一弛,相辅相成。”
“妙哉!”
周文王闻此,眼中满是赞赏,凝视着姜旭道:“大道至简,《周易》六十四卦,归根结底不过阴阳二气。治国、修身、治心之要,终落于阴阳调和。”
“观汝所言,孔丘早年思想仿若乾卦,刚健清正却失之柔韧。故礼之运用,贵在中和,性善之人方能领悟践行;性恶之人则困于私欲,怎会接纳孔子之思想?”
“每个时代皆有其独特性,周朝亦非仅以礼乐治世,遵循天道,自有生杀予夺之理。卜蓍为《易经》之用,阴阳乃《易经》之体,体用有别,方能畅行四海。”
姜旭听闻,不禁想起后世多将易经误认作算命之术的偏见,对圣人之言的高瞻远瞩愈发感慨。
“孔子所悟与您所言不谋而合。”
“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归服。”
“此神道者,乃阴阳变幻莫测之道,非鬼神迷信之途。然岁月悠悠,后人用之既久,遂以神道代指鬼神之事。实则吾国民族,自古便以天地自然之规律为师,研习发展。鬼神之说,自商以降渐趋式微,却于后世借名复起。”
“孔子云:生生之谓易,成象之谓乾,效法之谓坤,极数知来之谓占,通变之谓事,阴阳不测之谓神。”
言及此处,姜旭忆起网络之上,诸多之人听闻几句洋人之所谓权威论断,便大肆诋毁祖国诸事,不禁莞尔。
华夏人无虔诚之信仰?
信仰为何?
洋人信奉上帝便是信仰?
华夏人自古信仰天地大道与祖宗人伦,此信仰深植于骨髓,传承千载。
简言之,本国不乏自身之精神源泉,且能兼收并蓄各类思潮,此皆祖宗之恩赐。
其中蕴含坚韧,然又不止于坚韧,实乃深知胜利必临之蛰伏蓄势。
为何古时行春夏秋冬祭典、泰山封禅之礼?
为何文臣武将配享太庙宗祠,受万民香火供奉?
为何民族英雄辞世后,民众自发敬仰?
皆因老祖宗悄然铭刻于心的八字真言:慎终追远,民德归厚。
鱼游水中而不知水之存在,人于道中却惘然不觉。
真正能流传千古之思想,恰似春雨,润泽无声,百姓日用而未察。
由此亦可见当今社会道德渐趋式微之根源,盖因信仰如双刃剑,无信仰亦复如是。
举头三尺有神明,可解为迷信恫吓,亦可为劝善护佑。
此即天道阴阳,世人常片面视之。
无约束之自由乃最大之不自由。
所谓自由,非为所欲为,乃能不为不欲之事。
崇洋媚外者,终难悟此真谛,盖因西方文明尚未沉淀至此。
或有人言此乃宗教迷信,然宗教之存,实乃历史规律之显象。唯有客观审视宗教,方能明其优劣。
马克思云:哲学源于宗教。唯全面探究宗教,方可公允评判,而非盲目附和。
纵观古今中外历史,未有文明之初不借宗教而延续者。
至于宗教之弊,亦涉时间次序。
宗教非生而蛊惑人心,实因自然环境恶劣,民众情志所需,而生美好憧憬,众人价值观契合大众期许,遂成集体。
待初代创立者相继离世,为维体系,渐为私欲谋利之具,此即神形之异。
具此辩证思维,方能更透彻洞察世间万象。
回溯往昔,华夏始终君权至上,未曾现西方中世纪神权治国之况,实因儒家与道家思想深植国人血脉。
同期相较,唐朝崔护可吟“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君若于西方咏此句,布鲁诺之遭遇即为前车之鉴,更有诸般“神罚”,如饮水满腹后以石破腹之类,惨不忍睹。
适度之宗教护佑尘世,过度则禁锢人间。
诸般思想,皆同此理。
此刻,诸多初涉《易经》思想之观众,心中皆生一念:易经似非昔日印象之封建迷信。
“我竟发觉,《易经》思想把天地万物归为八卦类象,凭借八卦生克来推演天地,这似乎也是运用归纳法与推演法探究世界的一门学问啊?”
“没错!我也留意到了,取象比类便是归纳法,而从八卦推衍出六十四卦的思维过程即逻辑思维,只是它的逻辑与我们现有的科学理论逻辑有所不同。”
在弹幕的提示之下,众多聪慧的观众仿若灵犀一点通,瞬间就顺着这个切入点转换了思维模式,开始思索那些平日里用西方思维难以解读的著作思想。
“哇塞,听了节目这番讲解,我好像有点明白《易经》了!”
“《黄帝内经》讲春夏养阳,秋冬养阴。因春夏阳气上升,人们户外活动就如同释放电量一般,能让身体松弛外展;秋冬阳气收敛,人们便需待在家中,尽量减少阳气耗散,而一天之中的春夏秋冬即早中晚,此乃小系统与大系统的关联吧?”
先前许多通过刷短视频获取碎片化易经理论的观众,此刻也似拨云见日,一条清晰的脉络因周文王的讲解而贯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