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踉跄而行，滚热的泪水不断滑落下来。

他在荒域杀人无数。

白姐姐还愿要他吗？

雷野这样想着，眸中充满了迷茫，周围满目疮痍。

远处断壁残垣，而他该何去何从...。

他曾有过数万次一死了之的念头，可现在为何心中这般难受。

恍惚中，一个小女孩，在他的头上方看着他。

“你的眼睛真好看，好蓝啊....”

那是...他这一生....最开始的地方。

忽地，他笑了，笑得凄惨，笑着走下去，没有目的....

寒风呼吸着，刺骨的疼席卷着全身，他始终没有停下。

漫天大雪飘落而下，掩埋大地，一道紫光划破乌蒙的天际，落入雷野面前打量着他的伤势。

心如刀割，眸中满是伤感，声音颤抖道：

“值得吗？”

“小渔姐姐，是你啊！”雷野轻语道。

在这片苍茫大地上，空无一人，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泪水止不住的滑落下来。

他的心中是欢喜的，激动的，最起码有人知道他死了。

“小渔姐姐，你知不知道死域，在那里有一个山叫灵俞山，那是我的家，我想回去！”

雷野笑着，淡淡的说道。

说话间，雷野猛的倒出一口鲜血，雪白的锦衣也被赤红的血液渗透，身上各处被裂痕布满。

“你先别说话！”

小渔上前一步，抵住雷野的眉心就要为他注入灵气。

雷野轻轻的，无力的将小渔的手按了下去，凄惨一笑道：

“我的精气与精血已枯竭，不要白费力气了，随我去吧，也算是解脱了。”

“那个叫姜遇呢？你救了她，她现在人呢？”

小渔摇头叹息，道。

“我为她留下了一道阵法，放心，无人能靠近她。”

雷野咧嘴一笑道。

小渔抬眼向雷野看去，眸中闪着光雾，道：

“我没有问你她有没有事，算了，我先带你回火灵书院，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死。”

“小渔姐姐，如果我死了就把我埋在小镜湖。”

雷野忍着剧痛，吃力的张口说着。

“胡说什么？别忘了你与我的约定。”

小渔神色极其担忧，但面对雷野如此惨重的伤，也是手足无措。

这时，雷野像是预感了什么，楞楞的望向远方。

那是小镜湖的方向。

洪荒凶兽感知极强，他感知到了自己的死亡，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胸口一阵，满脸的伤心之色，好想在死之前见一见他的白姐姐。

可终似不如愿了。

他声音颤抖，重重的吸气，慌张的望着小渔抱住了她，哽咽道：

“小渔姐姐，我又不想死了，我还没有报仇，我是想报仇的，可我害怕，我害怕我真的报仇了，安婠月会很伤心，而且我知道许愿是不喜欢战争的，可是现在我好像后悔了，后悔没有坚定自己来到荒域的初心....”

“不会的，我在呢，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小渔神色一怔，泪珠随即划出，看着雷野的样子心都要碎了。

“要是还能活着，我就什么都不管了，也不在乎他们怎么想，要是能活着，我就为自己而活，去复仇，去找到真相，去不惜一切代价变强，这就是我的初心。”

雷野的意识再次开始消散，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

他强行催动本源之力，短暂地稳住自己的心神，片刻之后，他忽地一笑，淡淡开口说道：

“我想走走。”

说着，他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雷野一步一个踉跄，一脚一个血印的走着。

他的身后，是一个落泪的女子，无声痛哭，仿佛自己即将失去了一切。

天地间，笼罩在朦胧中，有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走着，路很长很长。

他们慢慢地走着，走着。

静默许久，许久，似是觉得太慢了。

忽地，他强忍着剧痛，震开本源翅膀，而后飞入朦胧中，冲向一个地方。

片刻之后，他落到地上，咳出一口鲜血。

随即听见身后的小渔也落在了地上，只是他没有转身，静静的立着，望着面前的小镜湖，思考着什么。

小渔深深的望着他，眼波如水，寒风浮动着她的发丝，带去一颗颗晶莹的泪珠。

雷野沉默了一会，他回过头，翘起嘴角凄惨笑着，随后轻轻开口道：

“小渔姐姐你看啊，小镜湖结冰了...好冷啊....”

他的泪水打湿了眼睛上缠着的黑带，他握紧了双手，用力呼吸，喃喃的不断重复着：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终是回不去了。

小渔嘴角动了动，眼中满是泪水。

冷风吹过，霜叶飞舞，正如她的心中，无法言喻，像是再次坠入万丈深渊一时之间说不上来半句话。

原本她已对这世间失去一切希望，从不奢望有朝一日能重见光明，可这个少年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走入她的内心。

似是有淡淡的熟悉气息，回荡在少年的内心中。

忽地，他跪倒在地，哽咽而又撕心裂肺的喊着：

“白姐姐您听的到吗？我想您了，我想回灵俞山，把自己藏起来，再也不出来！”

冷风轻轻的吹，天际中，云雾里，一道白影微微闪烁。

“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你所期待的那个小野了，我在荒域杀了好多好多人，可我心中并未一点愧疚，他们说我残暴，说我杀人如麻....白姐姐，就是这样一个雷野....您还愿意要我吗？”

“白姐姐，我们之间五十年约定，一百年约定，雷野可能要失约了，不能履行诺言了。”

雷野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他面色惨白，低低的喘息，双手开始不断挖着地面上的泥土。

“雷野！！！”

空中，一道白光划破天际，满天飞雪中，那道清冷如雪的女子，眸中闪着水雾，破空而至。

那个美的动人心魄的姑娘啊！在为谁落泪。

少年茫然抬头。

他已经失去六感，但还是察觉到了什么，胸口剧烈疼了一下。

然后，继续挖着，挖着冰冷的泥土。

似乎很费力，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