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陆欢揶揄的笑意,高衍心里有些委屈:“哪里是堵我,都是堵这二百两银子呢!成毅那家伙,还带头起哄,想找我借钱!”
陆欢走进里间,从箱子里抱出装钱的盒子,在册子上记好数额。
“那你借给他了吗?”
“那怎么可能!这钱都是要交给欢儿你的,我做不了主!”
陆欢合上盖子,称赞道:“你这个兄弟挺聪明。以你们俩之间这么铁的关系,他开口你都没有答应,其他人也就知难而退了。”
经过陆欢的点拨,高衍这下也想起来了:“难怪成毅说完,那些婶子们都闭嘴了,不愧是好兄弟!
正好过几日,村里就要送一批炭去王府,到时候我带他进城下馆子!”
“送炭?不是要去其他县城教烧炭吗?”
高衍搓了搓手,都不敢用正脸看陆欢:“因为去下面县城,王府每日会额外发一钱银子,所以我把这样的活让给村里人了,他们比我更需要这份工钱。”
陆欢才不相信,高衍真是这样想的。
“你老实交代!”
他支支吾吾起来:“欢儿,我……舍不得你,那个……我们还没有……”
联想到之前那见不得人的脏衣物,陆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狠狠推了高衍一把,脸上也带上了一抹绯红:“不正经!”
高衍一时没站稳,一个趔趄差点跪在地上,但看见陆欢绯红的小脸,他“嘿嘿嘿”地傻笑起来。
两人的笑容,在看到八伯娘的身影时,慢慢落下。
“八伯娘来了!”高衍客气问好,陆欢也跟着喊了一声。
“哎哎,我话说完了,不打扰你们吃饭了!”八伯娘甩着帕子,一刻也没有和他们寒暄,头也不回地走了。
“欢儿……”
陆欢目送八伯娘离去,抿了抿嘴唇:“我知道,一会你不要说话,交给我来应付婆母。”
明明是自己招来的风波,却要陆欢去承担。
高衍看着她略显单薄的背影,先前心中的旖旎被担忧取代。
八伯娘素来和周氏不和,这次过来,绝对不可能是为了庆贺高衍得到长史大人的看中。
她的目的无非就是挑拨离间。
接下来,别说银票保不住,说不定自己和欢儿还会被周氏臭骂一顿。
都怪他!本想给欢儿一个惊喜,怎么把要上交银钱这事给忘记了!
在陆欢看不见的地方,高衍紧握的拳头发出了咯吱的响声。
果然,正堂内,高尚志不在,周氏高坐在正位,而高曼婷在一旁兴高采烈。
圆桌中间放着一个黄铜锅子,里面乳白色的汤正慢慢翻滚着,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
陆欢好似刚才没见过八伯娘这个人一般,笑着问道:“婆母,你们怎么还没开始用饭?天儿冷,菜容易凉,不用等我们。”
周氏首先发难:“真是好大的脸,以为我这个当婆母的,等你来才能动筷!”
“那是还有什么客人要来吗?还是在等公爹?”
高曼婷虽然得到了陆欢的承诺,但毕竟没拿到手,对她的态度并没有多少变化。
“你不要扯别人!我就问你,族长是不是奖励给高衍二百两银子?”
“曼婷,你不应该直呼老大的名字。你叫习惯了,万一十二那日,你也这样口无遮拦怎么办!”周氏不痛不痒地说了高曼婷两句,目光又转向陆欢,“曼婷问的,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陆欢笑盈盈地走到周氏身边,端起她面前的汤碗。
一边为周氏盛汤,一边列举自己嫁进来之后的种种开支,就连送给他们的那几匹布也明码标价。
周氏仰起脸,眼睛瞪得大大的:“陆氏,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自己愿意孝敬我们的,难不成还要让我自己出钱不成!”
陆欢将满满一碗汤放到周氏面前,缕缕白烟消散在空气中,高曼婷闻到香味,也按捺不住:“陆……嫂子,你也给我盛一碗呗!”
高曼婷小小年纪有些骄纵,但有陆欢衬托,就显得她有些无理取闹。
高衍见不得高曼婷这样,从一旁拿过汤勺,递到她面前:“要吃什么自己动手,什么臭毛病!”
陆欢赶在周氏继续发火之前,回答道:“做儿女的,孝敬长辈,实属正常。但若是婆母把仲保的工钱全都收走了,只怕以后,我们心有余而力不足,每日的吃食只怕也需要婆母自己掏钱了。”
倒不是陆欢愿意揽下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实在是周氏太过抠搜。
如果指望从周氏那里拿钱吃用,以后陆欢但凡想吃点什么好东西,都要藏着掖着,日日做贼似的。
这样的日子,陆欢是一天都过不下去。
周氏颤抖着嘴唇,好半天都没有把这笔账算明白。
倒是高曼婷喝下一口汤,眼睛一亮:“嫂子,这汤是怎么做的啊!怎么这么鲜啊!一点膻味都没有!
娘!厨房的事,你就交给嫂子吧!我可不想再吃高……咳,大哥做的饭了!太难吃了!”
陆欢在心中腹诽:哪有那么难吃。前世她刚嫁进来时,也吃过几天高衍做的饭食,比高家村人吃的都好上一大截。
只是因为何娘厨艺太好,显得他做的不好吃而已。
周氏猛然醒悟过来,过了几天舒坦日子,怎么把以前的日子都忘记了。
她的心里揪着难受,一边是明晃晃的二百两银子,一边又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安逸生活。
陆欢这样做,就是为了断了周氏的念想。
高衍不可能永远都只是一个农夫,等他们到金陵安顿下来之后,燕王府这条门路就能运作起来了。
虽然燕王在北地,但王妃的娘家可是定国公府。只要运作得当,去锦衣卫谋个缺并不难。
如果陆如意没能说服高仲保,高家继续留在北地,那就更简单了——只需要下次燕王提起此事时,顺势答应下来就可以了。
陆欢收回思绪,将碗又向周氏那边送了送:“婆母,尝尝这羊汤味道如何。对了,这半扇羊肉,可是花了近一两银子。
只可惜离小叔子生辰还有好几日,不然就能把这羊肉冻起来,到时候招待客人。”
周氏明显底气不足:“乱说什么!羊肉本来膻味就重,你还想拿不新鲜的羊肉,招待仲保的师长和同窗!你这是成心想让仲保丢脸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