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颜控克病娇

《自古颜控克病娇》

8 万象伊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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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腔涌入股腥臭铁锈味,虞菀菀猛地睁眼,像坠入片雾蓝色深海,第无数次被那张似与日月争辉的面庞晃得出神。

怎么会有正常人能对这样祸国殃民的脸说出“丑”这个字?

刚苏醒,脑子不清晰,她一时没注意周围环境的不对劲,眼睁睁看着少年右颊那片干涸的血迹。

很像刚才的那道伤。

他的面容也是,和瞧见的那个冰雪小团子隐隐重合。

“薛祈安。”

她下意识抬手用指腹拭净那点血,没察觉到少年一瞬的紧绷,发自内心道:“说你不好看的绝对是瞎了。你超级超级好看。”

薛祈安愣了愣,很快低笑说:“谢谢,但我知道。”

他眼底那对漂亮完整的卧蚕堆叠起来:“师姐你每天都在讲这种话。”

“就是很好看啊。”虞菀菀嗓音放得好轻好轻,内心谴责姜雁回一万遍。

不过有个问题,她看屋顶怎么是倒着的呢?碰薛祈安的脸也是手直接往上伸。

倏忽间,虞菀菀反应过来点事,突地弹起来,对上少年困惑的目光又立刻躺回去。

“没事,突然觉得头好晕,让我再躺会儿。”虞菀菀躺回他腿上,安详阖眼。

美人枕,终于轮到她们纯情女大感受美人枕了。

“我倒是无所谓,”冰冷的链条从面颊拂过,她耳边的碎发被卷起来绞着玩儿。

少年温和的嗓音压过叮呤当啷轻响,笑问:“但师姐你确定要在这里吗?”

什么这里那里的。虞菀菀刷地睁开眼,和椅子坐着的骷髅骨架那双血淋淋的眼眶对视。

卧槽。

她刷地跳起来,用力揽住薛祈安的脖子杀猪似地叫:“什么玩意啊啊啊?好丑啊淦,刚才发生什么了?”

目之所及处皆是尸体和血迹。

“哥们让我看两眼,”

虞菀菀不由分说捏住少年下颌转过来,颤声道:“让我洗洗眼睛。丧命事小,眼瞎事大,我怕我做噩梦。”

薛祈安:“……”

“咳咳。”突然听见声压抑的轻咳,像在提醒什么,是邬绮长老带人而来。

虞菀菀一秒收敛,乖乖坐好,却又感到脚上缠绕的熟悉冰冷触感。

不好!

下一瞬听见少年的闷哼。她跌坐在他大腿,金链缠在一起。

梅开二度。虞菀菀绝望地闭眼,转念一想又好像还挺好的,她赚。

邬绮长老进来就看见这场景,金链彼此缠绕,少年手腕镣铐未开。

她欣慰道:“你肯上进是好事啊。我果然没看错你。”

邬绮长老一挥手,磅礴的淡粉色灵气充盈屋内,尸体霎时消失不见。

掌门闭关期间,事务尽数托付她管理。一感到那股磅礴妖气,她就带人而来,正好撞见少年杀死那些妖物。

邬绮长老方才还笑着,扭头却霎时冷脸说:“查清楚。为何宗门大阵开着,还能放入这么多妖族?”

“你们亲自查。本座不希望此事有第二回,”她锐利目光扫过身后人群,“也不希望此事有漏风声,叫其他宗门看了笑话。合欢宗建宗数百年,从未有如此丢人之事发生。”

她吩咐身后众人清查虞菀菀院子附近,自己留在室内,一挥手窗门都合实。

“薛少主。”邬绮长老还是这么喊他,一挥袖,灵气似有千钧重自他头顶压下。

“此事与薛家有关。”她平平静静道。仗着修为高他数重,灵气蛮横闯入他筋脉。

少年面色霎时惨白。

邬绮长老知道他是痛的,于心不忍,却还行过大小周天彻查他筋脉。

他身形发颤,却还否认说:“不可能。”

“有何不可能?”邬绮长老蔑笑,“你杀了这些妖族,就没感受到薛家独门印记?”

名门大派的术法都有独特印记,那群妖怪身上的,即使藏得很好依旧被她发现是薛家所留。

薛家厌恶妖族至极,怎会豢养这样多的妖族?还有本该沦为废人的少年依旧身手绝佳。

邬绮长老疑心废灵根为假,薛家那群道貌岸然的老头子想靠他打入合欢宗内部,颠覆全宗门。

毕竟她当年撞破了这孩子……

邬绮长老目光一闪,怜悯看薛祈安眼,收回灵气叹说:“你的灵根竟然真被废了,毫无修补的可能。”

何止如此,他体内符脉一类,有可能发展剑修外修士的筋脉全都寸寸断裂,被废得彻底。除外再无异常。

少年面白如纸,被她灵气而伤,摇摇晃晃似将要摔倒在地,却还是挺直腰背,皑皑如青松。

邬绮长老存弥补之心说:“但你体质特殊,无需灵根也能小限度调取灵气。合欢宗正好有适合你的功法,稍后我让人取给你。”

怕伤及虞菀菀,她特意收敛灵压,灵气也只奔着薛祈安而去。

奇的是,虞菀菀却伏在他怀里。更难忍受般揪紧他的衣襟,浑身抖如筛糠。

薛祈安早有预料地拍拍她的背。

她说这是作业,又往他灵台里送灵气,约莫是合欢宗那很有特点的“灵力交互”。

具体什么只有门内弟子才晓得,传闻类似共感,却同一般共感不同。

譬若他感觉痛,她那儿可能是同等的痒、麻或者胀什么的,规则不清楚。

不晓得她会共感成什么,还挺有趣的吧?金链正好缠绕她腰肢,他稍动作,便一圈圈地附近勾勒柔软弧度,分外惹人摧折。

薛祈安饶有兴致地扯着金链,轻声和邬绮长老说:“此事断然与薛家无关。想必有人存心嫁祸,又联合薛家内不满我的宵小之辈策划这出阴谋。恳请长老还薛家清白。”

他乌睫低垂,好似一心坚信薛家的纯良少年,内心却发笑。

薛家哪有什么清白啊?

私底下豢养妖族并非一两日,术法他会,印记当然也会落。只是没有灵根,稍微费劲些。

少女还伏在他怀里,一抽一抽的,乌发滑动间露出纤长白皙的后颈。

他轻轻捏了捏,不懂她怎么抽得更厉害,有点想在那儿也落个豢养的印记。

只是现在好像是她豢养他。

少年歪歪脑袋,“唔”了一声,乖乖巧巧地拍她的背替她顺气。

旁人灵气的气息实在生厌得很。

他还是喜欢她进去,像一团白云似的将他包裹,柔软又舒适。

邬绮长老很快走了。

只是临行前,她向虞菀菀投来意味深长一瞥:“不错,你很上进,假以时日定成大器。”

好一会儿,虞菀菀才抬起头,脸莫名微红。

“师姐,”薛祈安好奇地戳戳她面颊问,“你是痛吗?”

虞菀菀摇头:“是痒。像好多虫子在爬。”她都得掐自己才能忍住不笑。

能猜到是灵力交互的原因。

交互,自然是薛祈安也要送灵气给他。但夫子说还没到那一步,她也没提。

夫子还说,她感受到的和薛祈安感受到的成正比。虞菀菀笑意淡点儿。

效果好的药都给薛祈安了。她自己这儿就剩些常备药粉。

虞菀菀都拿出来给他,觑他惨白的面色小心问:“你需要我做点什么吗?还很痛吗?”

眸中关心竟不似作假。

他们才认识多久啊。她在关心什么呢?

薛祈安若有所思,看着她温声说:“那些血不是我的,我没伤着。谢谢师姐关心。”

“这个,”他把手递给她,像在控诉,颤了颤乌睫轻轻说,“师姐可以帮我解开吗?刚才杀那些妖怪好不方便哦。”

不方便得他差点想连她一起杀了。

虞菀菀闻言,霎时要被愧疚淹没。她忙不迭捡钥匙给他打开:“我错了,我真是有罪,下次——”

本来想说“下次一定不了”。

咔嚓一声,金链坠地,即使内圈垫有绒毛,少年如脂玉的皮肤还是留下隐约红印,很惹人欺负。

……

虞菀菀遵从本心地诚实改口:“下次还来,我会当心的。”

“师姐开心就行。”薛祈安已经习惯地微笑。

这份作业除了完成这项,还得提交一份报告,类似大学实验报告。薛祈安则是交份感想。

“你有什么感想?”

他腕上那圈红痕到现在都没消散。虞菀菀把作业纸递给他,觑眼他好像在发呆。

她轻咳声,悄悄地伸手要摸一摸。膝上放着刚理好的金链,一动就丁零当啷响。

“师姐觉得我该有什么感想?”

少年仰起脸看她,躲开她的手,抿唇轻笑,面颊泛着不染纤尘的白。

像夫子最偏爱的好学生,谦虚提问。

那有很多啊,捆绑play诶。

虞菀菀思绪开始带颜色,欲盖弥彰咳一声,正要说话。

金链忽地脆响,她怀里一空,手腕被链子缠了一圈又一圈,身子不由自主往前倾。

少年捆缚住她的双手,拽着链子中央部分往自己这儿扯,笑得毫无攻击力:

“师姐要不自个儿试试呢?”

默然片刻,虞菀菀却眨眨眼问:“你捆我吗?”

她被他着手坐直身子,垂眸看他跃跃欲试说:“但我建议你换身衣服。不沾血的那种,穿漂亮些我看得高兴。”

薛祈安:“……”

她报告写完,次日就和薛祈安的感想一起交了。然而薛祈安的感想评到丁等。

合欢宗作业总共就甲乙丙丁四等。

丁等,约等于不及格。

薛祈安拿到时还愣了愣,生平第一次得甲等以外的评级。

那头虞菀菀刚被夫子表扬完,隔许远就听见夫子激动说:“合欢宗有您真了不起。”

“师姐写的什么?”他没忍住问。

四周霎时寂静无声。

虞菀菀不敢说话。

最近有作业的两门课“合欢宗姿势解读”和“小道具的一万种用法”。

还有门课程研讨作业,她写的是《论雷灵根在双修中的特殊用途》。

这作业多好写啊,现代多少小玩具是要电的,雷灵根不就供电吗?

交上去后夫子却激动握住她的手,说她思路很好,要和诸位长老探讨一下。

也是到她当回学霸了。

但现在薛祈安问起,虞菀菀一声也不敢吭。她偶尔也是要脸的好吗?

窗户没关,凉风呼呼吹进,穿透单薄的衣裳渗入骨髓。

虞菀菀正在挑课外进修的宗门任务,忍不住打个喷嚏,搓了搓胳膊起的疙瘩,才想起今天要降温。

起身关窗时,系统适时提醒:【宿主,这时候你要给小薛送温暖!】

“噢噢。”虞菀菀如梦初醒。

纸上那堆任务介绍密密麻麻,她抬头瞥眼身侧少年。

……嗯!

虞菀菀一秒都不犹豫地把纸丢开了。

“薛祈安。”

薛祈安还在翻来覆去看那张写着评级的小条子,闻声侧目:“怎么了师姐——要我给你倒水?”

她对着他很莫名其妙咽了咽口水。

“没,”虞菀菀摆摆手,强逼自己正经地说正事,“今天降温了。”

薛祈安听一句就晓得她要说什么,无非添衣送热饮之类,垂眸懒得再搭理:

“不穿,不喝,不用,谢谢。”

“啊?不、不穿啊?”

虞菀菀忽然娇羞,轻咳一声,眨巴眨巴眼睛看他:

“那样更冷吧,你看需不需要我用手帮你暖暖腹肌呢?”

薛祈安惊愕抬头。

系统:【……】

是反派又不是弱智,知道天凉了不知道加衣服,那知道什么?让谁破产吗?

虞菀菀本来都没想再说话。

谁让他自己莫名其妙加一段。

强他所难,那难不难的也得多强一强才知道吧。

虞菀菀早想好怎么应对,语重心长说:“你看,玩笑不能乱开吧,这样误会多大?你不就误会了吗?”

薛祈安:“……”

虞菀菀最后挑中个有旁人协助的简单任务:去乌瓷古镇除妖。

报备只要她一个人找邬绮长老就行,要和薛祈安拜拜时,虞菀菀举手提问:

“等会儿回去我可以吃鱼粉嘛?”

少年冷笑一声。

显然还因为下午的事耿耿于怀。

开不起玩笑的家伙。

虞菀菀撇撇嘴,也没再说。他却已经提着鳖的脚,往另个方向走。

“家不在那儿的。”虞菀菀以为他走错路了提醒。

薛祈安刚将鳖颠正,打了个哈欠,头也不回说:“我知道啊,买鱼呢。”

虞菀菀愣了愣。

突然哼哼一声,脚步轻快地去找邬绮长老。

“这个任务竟然是你接的?”

邬绮长老从一堆书案中抬起头来,诧异看她。

虞菀菀正全神贯注看她的脸,一个字也没听清楚。

“虞菀菀?”直到邬绮长老再喊她。

她才恍然回神,在系统提醒下谨慎说:“其实我不接也可以。”

“没关系,”邬绮长老笑,摇摇头和她讲述任务事项,“你们去乌瓷古镇,是住在当地一位老瓷匠家里。会有人接应。”

虞菀菀点头。

乌瓷古镇是一条贩卖瓷器的镇子,不少瓷器直供朝廷。这回却说有妖怪贪财,偷走包含青花瓷、法华彩瓷雕在内的诸多瓷器。

若只是此,还不至于惊动各大宗门。特殊就特殊在,这乌瓷古镇大半镇民都算器修。

乌瓷古镇生产的瓷器多为法器,只有这儿能产出禁锢妖族却不伤其魂魄的法器。

那只妖偷走很多这种法器。

邬绮长老和她讲了一部分乌瓷古镇的事。余下的信息,说乌瓷古镇接应的人会告诉她。

出门时,天已然暗淡,星子眼睛似地嵌在空中俯视苍生。

街道左右的路灯尚未亮,黑漆漆一片,她连往哪儿走都不太认识。

腰侧却突然有亮光闪。

成为微茫夜色中唯一的指引。

是玉牌通讯。

她拿起来,试探地接通问:“喂,是哪位呀?”

“师姐。”清冽如泉的少年音响起。

倏忽间,两侧路灯到点陡然亮起,海浪波涌似地由近及远,整条街道落着月华被映照出月夜海面般的闪闪银光。

七月十三啊。

传说龙族遭天谴灭族的日子。

虞菀菀莫名想起这个。

“怎么啦小漂亮?”她嗓音不自觉雀跃,没意识到称谓错误。

那头似乎传来声低笑。

与往日嗓音不同,喑哑暗沉,似乎在隐忍什么。

“没,就有点无聊。”他随意说。

鳖被拽着脚倒提起来,薛祈安靠着墙,右手的袖子尽数挽起露出布满银鳞的小臂。

他握着匕首,用力戳进去,血流出的刹那银鳞才压抑地退回去。

每到七月十三日,耳边便会回荡着各种凄厉惨叫。头痛欲裂,仿佛有根铁杵穿破耳膜,刺入脑海里用力搅动。

“和我说说话吧,师姐。”少年低声央求,撒娇似的。

她太吵了。和她说话,好像吵得就听不到那些嘈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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