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西沉，叶清意识到，自己离开华沙的保护区已经很久了。她忍不住瞥了眼百白的背影，心中暗自揣测着：百白似乎并无回去的打算，反倒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还准备在野外留宿的模样。自从遇到那个报废体后，两人便再没见过人影，只在这荒芜的荒野中默默前行。叶清的脚步逐渐沉重，体力也开始透支，身心皆感到疲惫不堪。她望向前方的百白——那道身影步履坚定，竟似从未有片刻停歇，甚至连速度都丝毫未减慢。

“我们走了有一阵子了吧？”叶清试探性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她是真的吃不消了，自从卷入这场麻烦之中，几乎没有一晚好眠，整个人像是被彻底榨干，连脚步都快要跟不上了。

百白依旧没有理会，只是脚下的步伐稍微一顿，转眼又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叶清强忍着疲惫跟上，心中暗自咬牙，终于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我说，你到底是什么做的？走了这么久，你就一点都不觉得累吗？”

百白没有回应，甚至连表情都未有半点波动。她只是加快步伐，穿过一处狭窄的隧道。叶清跟在她身后，一边喘息一边艰难地迈步，直到突然间——眼前的景象让她彻底愣住了。

穿过隧道的尽头，竟是一片出乎意料的广阔草地。眼前铺展开的绿意生机盎然，犹如一片鲜活的梦境，与之前荒凉、阴暗的废墟截然不同。草地上开满了洁白的小花，在夕阳的余晖下微微摇曳，露珠在花瓣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芒，仿佛无数微小的宝石散落其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清新中带着一丝微甜，沁人心脾，让叶清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这里竟然有这种地方……”叶清喃喃道，仿佛无法相信眼前的画面。经历过废墟的肮脏与血腥后，这里简直宛如天堂的圣地，宁静而纯净，仿佛世外桃源般超然于外。她忍不住四下环顾，发现这片草地视野极为开阔，一览无余，整个平原在夕阳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辉。

在这片花草地的正中央，矗立着一棵粗壮的老树。树干斑驳，枝叶繁茂，仿佛这里的守护者，静静伫立于大地之上。百白径直朝那棵树走去，步伐依旧坚定而沉稳。叶清愣了片刻，也迈开步子跟随其后。

百白走在前面，步伐缓慢，神情比以往多了一丝难得的安静。她的目光落在前方那棵粗壮的老树上，似乎沉浸在某种遥远的回忆中。叶清没有开口打扰，默默跟随着，直到两人走到树下，坐在粗糙的树根上。周围渐渐变暗，只有斜阳的余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她们身上，带着些许温暖的余韵。

百白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隐约的怀念：“你知道吗？在系统出现之前，我并不是战斗员，更不是突击队的核心成员。我只不过是贫民区的一个小偷，一个孤儿。”她的声音低沉，语气中带着难以察觉的怅然。

叶清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看向百白的侧脸，发现对方的眼中少了几分冷冽和防备，多了一丝柔软，仿佛这片空间触动了她记忆深处的温暖。

“在系统出现之前，贫民区到处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大人和孩子都过着像野狗一样的生活。我没有父母，整个童年几乎是在垃圾堆里度过的。每天，我会在垃圾箱边翻找能吃的东西，或者一点有价值的金属残片，再拿去换成一块干硬的面包。”百白的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意，眼神深邃，像是在回忆那些昏暗、寒冷的夜晚，“那时我觉得，这辈子都不会有人在意我。”

叶清忍不住低声问道：“那么……你是怎么走出那种日子的呢？”

百白微微垂下眼帘，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直到遇到姐姐。”她的目光柔和下来，眼中带着一丝难以言表的温情，“姐姐比我大几岁，她是贫民区少数几个能勉强维持温饱的人之一。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穿着一件旧得发白的灰色外套，手里拿着一份热腾腾的饭菜。她在贫民区的角落里分发食物，那是我第一次闻到饭菜的香味——那一刻，我觉得自己闻到了天堂的味道。”

百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得的羞涩，仿佛那个饥饿的小女孩还在心中扎根，让她一想到当年的情景便感到一丝柔软。

“姐姐是个温柔的人，她没有任何条件地带我回了家。家……”百白轻轻呢喃着这个字，眼神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怀念，“她让我第一次知道家的感觉。在晚上睡觉时，她会抱着我，生怕我在夜里醒来时找不到方向。那时我以为，或许我真的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叶清从百白的脸上看到了那抹柔和的光辉，心中不禁一动。这是她从未见过的百白，那个时刻绷紧神经、带着敌意的突击队员仿佛被卸下了武装，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渴望温暖的妹妹。她忽然理解了百白为何总是如此冷漠而坚韧，甚至带着攻击性——她所经历的一切逼迫她用坚硬的外壳包裹自己，保护着内心那份脆弱的感情。

“我能理解你。”叶清轻声道，“你保护自己的方式就是保持冷漠，因为你不想再失去什么，也不想被任何人伤害。”

百白闻言微微一愣，冷淡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仿佛叶清的话触动了她内心的某根弦。她没有否认，反而默默地点了点头，似乎默认了叶清的分析。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情感牵引，变得厚重而沉静。百白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比之前更加缓慢而低沉：“可是，那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系统逐步渗透到每个角落，连贫民区都开始接受系统的‘治理’。那些原本游离在社会之外的人们开始被控制，成为系统的‘公民’。人们逐渐习惯了这种控制，甚至觉得，或许系统能带来他们梦寐以求的和平和秩序。”

“我以为我们会继续生活下去……但一切的改变来得太快。”百白咬了咬牙，眼中浮现出愤怒的光芒，“姐姐一向是个信任系统的人，她从不认为系统会伤害我们。但在那个晚上，当她和工厂里的其他工人一起罢工反抗不公平的待遇时，系统出于维稳，强制进行意识控制，她成了那些‘牺牲者’之一。”

百白的声音逐渐哽咽，手微微颤抖着，仿佛努力克制着内心的痛苦，她的视线投向叶清，眼中满是压抑的怒火：“我赶到现场的时候亲眼看着她倒下，眼神逐渐变得空洞。那些曾经温暖的眼睛再也无法回应我，甚至连她最后一刻的挣扎都被系统无情抹去……那是我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被系统夺走，最后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叶清听着百白的控诉，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她感受到百白那份埋藏在冰冷外壳之下的悲痛，那是多么深沉的失落和愤怒，足以将一个人彻底撕裂。她不禁对系统的冷酷再次生出强烈的憎恶和反感。正是因为这个无情的机器，百白失去了她唯一的亲人，也失去了那个给她温暖和归属的家。

“我很抱歉，百白……”叶清低声说道，她知道自己的道歉无法弥补百白所经历的痛苦，但她希望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理解和悔意，“我不知道你经历了这么多，但我明白你的愤怒。我并不奢求你的原谅，但我会用自己的行动去改变这一切。”

百白没有回应，她低下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沉默片刻后，缓缓抬头看向叶清，声音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悲伤：“你永远无法真正体会那种失去的痛苦。系统剥夺了她的一切，甚至在她死后，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像她从未存在过一样。我能活到今天，唯一的动力就是要毁掉系统，为她报仇，让这个冷酷的世界付出代价。”

叶清感到一阵心痛，她清楚百白的痛苦不是轻易能被抚平的伤痕，那是刻骨铭心的仇恨。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表情中带着深深的理解和坚定。她抬起头，凝视着百白，声音中充满了无比的真诚：“无论你是否愿意接受我，我都会与你并肩作战。我不敢承诺什么，但我会竭尽全力让系统付出代价，让那些被抹去的记忆重新被铭记。”

百白看着叶清的目光微微动容，尽管她的面容依旧冷淡，但眼神中已不再是纯粹的敌意，而带上了一丝复杂的情感。她的声音冷冷地说道：“我并不相信你的话，但若你真心想反抗系统，就拿出行动来证明自己，不要让我失望。”说罢，百白将视线移开，静静望向远处的地平线，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在她脸上掠过，勾勒出她那坚毅而寂寞的轮廓。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只剩最后一点光亮笼罩在她们周围。叶清和百白的身影被拉长，孤寂而又坚定地映在荒凉的地面上，仿佛两棵在废墟中顽强生长的树，彼此独立，又隐约相互依赖。

作者有话说：且看且珍惜，有些人表面上是个网络小说家，其实生活里快要吃不起饭要去乞讨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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